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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嫡後》第六十五章 教了個好兒子!
  方子俊抽抽噎噎的跪在堂上,怯生生的道:“昨兒個下午我衣服弄髒了,想著這樣在曾外祖父跟前是不孝,就請乳母陪我回去換了一身。回去後母親身邊的素心姐姐送了好吃的糕點給我,我想起阮舅舅說,嚴姨娘肚子裡有了弟弟,往後我也有兄弟做伴了,就沒舍得吃,送去了給嚴姨娘……”

  方農燕面色複雜的看向一臉震驚的阮慈衣:“夫人?”

  “沒有!”阮慈衣急道,“昨天我分明……”

  “先讓方小公子把話說完吧。”因為阮清岩這個喪主眼下不可能離開靈堂,方家那下人又是當眾嚷了一嗓子——方農燕想容後再議的話,就被阮清岩以“祖父靈前,豈容子孫德行有失”擋了回去,堅持要徹查到底,弄清楚阮慈衣到底下沒下這個手。

  所以現在是凌醉出面主持,幾個恰好上門聽到方家下人報信的賓客被請了旁聽,先行盤問方子俊等人一番。若這裡不能斷定,凌醉表示他不介意跑一趟方家。

  現在凌醉毫不客氣的打斷了阮慈衣想辯解的話,不冷不熱的道,“純峻交代過,這裡雖然是阮家,但一來阮家門風素來嚴謹,斷然沒有這等戕害庶出子女的女子;二來方局丞膝下子嗣單薄,哪怕庶出,想也愛惜得很。所以要我務必公正處置——阮夫人,還請您稍安勿躁,等方小公子說完之後,再作解釋。”

  仗著年紀小、女客又不多硬賴到西窗下偷聽的秋曳瀾嘴角一抽:這要不了解阮清岩的人聽了,十有八.九會認為阮清岩打算跟阮慈衣恩斷義絕保阮家家聲了呢!

  不過……依阮清岩的性.子,阮慈衣真幹了這事,他都能賴到其他人頭上去!這位表哥可是親眼看到自己約了江崖霜見面,都能堅定的認為是江崖霜故意勾.引自己的存在啊!
  “果然表哥是在等人跳坑了嗎?”秋曳瀾暗忖,“也不知道表哥要怎麽收拾他們?”

  裡頭方農燕也知道輕重,一迭聲的說著:“純峻真是言重了,俊兒也說是素心,又沒說是夫人。何況晚上燈火晦明,沒準是看差了。”跟著就呵斥方子俊,“真是素心?別是把其他丫鬟看錯成你母親跟前的人,沒得壞了你母親名譽!”

  他在禾州十來年,以為自己這輩子都砸那窮鄉僻壤了,靠著阮清岩之助才僥幸回京,縱然不記這份恩情,他以後指望這個小舅子的地方還多著呢!如何肯為了個根本沒落地、也還不知道男女的子嗣得罪阮家?
  別說現在事情還沒查清楚,就算查清楚是阮慈衣做的,方農燕也不想為此跟阮清岩生份。到底他已經有個兒子了,對於子嗣的渴望遠沒有對自己前途的野心來得大。

  所以他現在心裡既埋怨家裡下人愚蠢,明知道阮家現在正辦喪事,居然也大驚小怪的闖進來,鬧得沒人不知,想若無其事的遮掩過去都不成!又指望兒子聰明點,別再自恃寵愛不管形勢的胡鬧下去了!

  方子俊聽出他話語裡的暗示,語氣頓時軟了下來:“孩兒……”

  不料他才說了兩個字,凌醉一記凌厲的目光立刻掃了過來,面無表情的道:“開什麽玩笑?一會說你是嫡母跟前的素心,一會說不是,你當我們閑得很,由著你逗來逗去?!”就回頭告訴身後之人,“既然他先說了素心,又說了不是,看來是故意汙蔑嫡母。派個人去衙門裡告這小子狼子野心,欲置嫡母於死地……按大不孝辦吧。”

  他身後的人心領神會,故意作難:“小侯爺,這大不孝可是要千刀萬剮,死後也要受萬人唾罵的。方小公子才這麽點大,是不是……?”

  “小小年紀就這麽歹毒,長大還得了?”凌醉嗤笑了一聲,一拂袖子,問左右旁聽,“諸位看呢?”

  這會上門來吊唁的,無不是衝著阮清岩的前途,何況方農燕既無雄厚後.台,又無過人才華——太史局丞的職位還是阮清岩給他弄的,如今旁聽的賓客當然沒人向著方家,雖然都知道凌醉是嚇唬方子俊,卻一個也不說破,甚至還有人配合的微微頷首。

  究竟是才六歲的小孩子,再怎麽心術不正,總是好騙的。方子俊聽著就害怕起來,張口要說話——方農燕見狀連忙向凌醉道:“小侯爺,犬子年幼……”

  他想說的肯定是你就看我兒子年紀小的份上不要嚇唬他了——但凌醉根本不給他提醒方子俊的機會,蠻橫打斷:“大不孝可不看年紀大小,難道十六歲謀害嫡母叫大不孝,六歲謀害嫡母就不叫大不孝了?!”

  又轉向方子俊,怒喝道,“念著你父親給你求情的份上,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真是素心!”方子俊一個激靈,只求不要被送去千刀萬剮,趕忙道,“我母親有個習慣,不愛吃飯,就愛吃幾種點心。所以每次出門回去,頭一件事就是讓小廚房裡做點心——那幾種點心都是素心做的,所以素心從不離開我母親左右!昨天我母親也回去……”

  一直到現在,凌醉才冷哼著問阮慈衣:“阮夫人,你怎麽說?”

  神情複雜的阮慈衣還沒說話,她身後的丫鬟素心已經氣得滿臉通紅,怒道:“小公子他根本就是胡說八道!夫人昨天什麽時候回去過?!夫人沒有回去,婢子怎麽可能丟下夫人自己跑回去?!既然如此,敢問小公子,婢子怎麽個給您點心法?!”

  這番話說出來,眾人皆是一驚!
  方子俊也愣住了,隨即喊道:“你騙人!昨天我去問過的,冬染姐姐明明說母親回去了!”

  “……冬染姐姐為什麽這麽說婢子不知道,但,昨天夫人因為悲痛過度,哭著哭著就暈過去了!當時秋翰林的姐妹都在,親眼看著夫人被婆子抬回屋子裡躺了好半晌,才勉強能起身的!”素心呆了一呆之後冷笑著道,“這一點,阮家後院裡好些人都能佐證!”

  她猛然想到一個更有力的人證,“薛相的長媳,薛家的孫夫人帶著薛家六孫小姐過來時,聽寧頤郡主說了夫人暈倒的事,還和薛家六孫小姐一起去房裡探望了夫人。當時夫人才醒,想給孫夫人行禮,被孫夫人硬按下去了。薛家六孫小姐還說夫人氣色看著就不好,說回去後會把孫夫人養生的方子抄寫一份送過來!”

  “那可能是偷偷回去的!”方子俊語塞之後,不甘心的叫道,“冬染姐姐怎麽會騙我?!”

  凌醉懶得聽他羅嗦,直接命人喊了冬染過來:“為何阮夫人暈倒被送進房中休憩,你卻告訴方小公子,阮夫人回方家了?”

  冬染詫異道:“這是因為方小公子去問時,阮夫人剛剛暈過去,臉色很是不好。婢子擔心方小公子知道了擔憂,就自作主張告訴小公子,阮夫人回方家去了——小侯爺,敢問這事,與方家嚴姨娘小產?”

  “沒你的事了,下去吧。”凌醉淡淡的打發了她,嗤笑著再次詢問旁聽之人,“這事你們看呢?”

  那幾人彼此對望了片刻,一人嘿然冷笑,朝方農燕拱了拱手:“方局丞教了個好兒子啊!”

  “才六歲的黃口小兒……真是大開眼界!”

  “方才那丫鬟本是好意,結果反而幫了自家大小姐一把,果然是善有善報!”

  方農燕聽到這裡哪還不知道嚴姨娘小產十有八.九是方子俊同他生母作的孽?!
  這個兒子是他夭折了好幾個子女之後唯一留下來的獨苗,其生母又是自己心愛的寵妾,難免被自己寵得過了頭——但方農燕怎麽也沒想到方子俊母子這樣膽大,竟敢在阮老將軍新喪的眼節骨上,謀害未出世的弟弟妹妹、還公然嫁禍給阮慈衣!

  這兩個蠢貨,阮慈衣好欺負,阮清岩可是不出大問題就前途不可限量啊!更何況西河王府的那位寧頤郡主——再沒權沒勢,那也是從一品郡主,不論親戚關系,他這個七品局丞在她跟前都不能抬頭的!
  看著上首凌醉嘲諷的神情、接二連三走出去的旁聽眾人那不屑與厭惡的目光,方農燕整個人如墜冰窖!
  顧不得平常的視同珍寶,他反手重重一個耳光打在方子俊臉上:“不孝之子!當初怎會把你生下來?!”

  “方局丞,這樣的把戲還請賢父子回頭沒人時再演吧。”凌醉施施然站起身,淡淡的道,“如今這裡怕是沒人想看這一幕……依我看,你還是先回家去,把事情經過跟家裡諸人說明,免得繼續議論阮夫人,也損及阮家名譽不是嗎?!”

  “夫人!”被他提醒,方農燕深知如今唯一挽回局面的指望就是阮慈衣,趕忙急切的上前扶起她,“夫人您知道俊兒向來天真,許是他受了什麽人的挑唆……”

  凌醉又是一聲冷笑,向阮慈衣道:“阮夫人不先回前頭去嗎?這麽會功夫萬一就來了吊客,你不在,寧頤郡主總不能再說你暈過去了吧?而且事情的經過,我想最好還是你親自去跟純峻他們說。”

  見方農燕還想拉住阮慈衣,凌醉不耐煩的一拍案,“你們父子兩個,一個治家不嚴,一個喪心病狂!阮老將軍新逝,就鬧出這樣公然欺侮阮夫人的事來——這是欺阮家沒人了麽?!純峻如今要守在那邊脫不開身,本侯爺可是有空!今兒你們不把事情給出個交代來,純峻放過你們,本侯爺也不會與你們甘休!”

  他做好做歹的打發了阮慈衣走——秋曳瀾也悄悄溜回原位,心想:“方子俊雖然把矛頭對準了素心,但並沒有直接提到大表姐。如果方家還有其他跟素心長得像、或者有套差不多的衣裳,他再說認錯了人,或者被人教的之類……這事也不是不能圓過去。到底他才那麽點大,大表姐若一味非要跟他計較,反而叫人議論她不夠大度了……表哥既然已經開始收拾方家,怎麽可能留這樣的破綻?”

  “但,這麽一來,方家父子哪怕沒證據,也必知道是表哥在做手腳了——阮大表姐往後的日子,可也不太好過啊!”秋曳瀾盤算著,“畢竟表哥若還做著翰林編修,諒他還有些顧忌。現在表哥一守三年孝,孝滿還不知道幾時能起複呢?誰知道方農燕會不會繼續變本加厲的欺負阮大表姐?”

  她思索片刻,眉宇展開,卻是猜到阮清岩的收場之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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