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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嫡後》第七十二章 薛弄影痊愈
  由於蕭肅的病情不容樂觀,雖然在他的堅持下,蕭穆跟楚春曉的婚禮如期舉行,但到底不是很熱鬧——濮陽王府沒請太多人,也沒讓鼓樂響太久,這樣想不冷清都難了。

  京裡十天前才見識過永福長公主的下降,素來端柔縣主與永福長公主一起出入,兩人的出閣也在同一個月裡。即使一個是長公主一個是縣主,品級有差距,但都是貴胄中間耳熟能詳的宗女。這終身大事的排場居然猶如霄壤,難免叫人議論紛紛。

  好在楚太妃親自領著蕭穆挨桌賠罪:“按說今兒個家裡有大喜事應該熱熱鬧鬧的,但大家都知道肅兒這幾日身上不大方便,太醫院院判說受不得驚。我這做娘的前世不修,今生膝下就兩個孩子,實在不敢疏忽,只能委屈媳婦、也怠慢諸位了!”

  濮陽王府的人緣一直不錯,蕭肅的身體狀況也不是什麽秘密,賓客們都表示理解:“人好好的才是真的好,太妃太客氣了!”

  “縣主進門帶了喜氣來,興許這麽一衝,王爺轉頭就好起來了!到時候咱們再來道喜!”

  賓主一起圓場,這才把婚禮冷清所帶來的尷尬遮掩過去。

  這件喜事過去之後四月也就結束了,五月初,莊蔓跟薛弄晴都傳出了孕訊——後者跟尋羽溪的婚禮是去年辦的,由於尋羽溪已經沒什麽親戚了,薛家借口不想太壓了孫女婿,所以辦得很低調。

  不過婚禮雖然低調,尋羽溪從中得到的好處卻不含糊:原國子司業莊墨,在妹妹妹夫一起回來了趟後,終於如願以償成為正三品大員,出任禮部尚書,他騰出來的位置本來有好幾個人盯著,然而在江崖霜的斡旋下,莊墨推薦、薛暢首肯,最終落到了不到三十歲的尋羽溪頭上。

  算算日子尋羽溪出任國子司業還不到一整年,又迎來子嗣,正可謂是好事成雙。

  為了表示對江崖霜的尊重,他親自登門來報了這個好消息——秋曳瀾招待完他,就讓人收拾東西,親自去探望薛弄晴。

  本來尋羽溪是投在江崖霜門下,他的妻子有孕,是不足以勞動秋曳瀾的。但薛弄晴出閣前就跟秋曳瀾私交不錯,自然是另當別論。

  秋曳瀾到了尋府後,卻見薛弄晴興致不是很高,感到很驚訝,旁敲側擊了會見薛弄晴一個勁的說自己很好,眉宇間的悶悶不樂卻總是揮之不去,便疑心:“你這樣成親不到一年就有了身孕,上頭沒婆婆給氣受中間沒妯娌小姑添堵,怎麽心事重重的?莫非尋羽溪他待你不好嗎?我去找他!”

  薛弄晴趕緊拉住她:“沒有的事!”

  “早就知道你老實,就會給別人開脫!”秋曳瀾半是不相信半是逼迫的道,“你說他沒欺負你有什麽可信的?我要親自去找他給我拿了證據才相信!”

  薛弄晴拗不過她,隻得說了真話:“前兩日才聽夫君說,十九公子許他明年外放為刺史,磨礪幾年攢了資歷,調回朝中之後就可以直入中樞——如今我有了身孕,算算日子,生產大約就在年底或明年年初那會。縱然他到明年年底外放罷,那時候孩子也不是很大,萬一去的地方近還好;如果去得遠,氣候又跟京裡差別大,我不見得能跟他一起去。是為了這個才覺得有些擔心……他對我很好!”

  “我道是什麽事呢!”秋曳瀾松了口氣,就責備她道,“你如今都還沒顯懷呢,就愁到一兩年後了嗎?這樣對孩子也是不好的。所謂車到山前必有路,沒準到時候你擔心的這些都不需要操心呢?”

  聲音一低,“你真是傻了,你想官員調動,都要經過吏部,吏部這些年來都是誰在當家?你有這擔心,回去跟孫夫人說一聲,還怕你親生母親不給你轉達到薛相跟前?”

  薛弄晴歎了口氣:“祖父如今年紀大了,又掛心著兄長,我實在不想叫他再操心!”

  “那我回去給你說一說吧,你且放寬了心安胎!”秋曳瀾心想你也太小看你祖父了,這麽點事也能叫他操心?估計也就是給吏部交代聲,自有底下人去協調辦理,掌管吏部幾十年的老臣了,豈能給孫女婿這點福利都謀不上!

  安慰完薛弄晴,她看了看天色,惦記著家裡三個孩子,就提出告辭。

  薛弄晴如今腰身還沒變,行動也沒受影響,就攜了她手相送。

  兩人邊說話邊走到院子門口,迎卻是一對夫婦走了過來,兩下裡打個照面都很驚訝:“秋夫人已經要走了?”

  “薛公子、程夫人!”秋曳瀾眼中的詫色一閃而過,程果兮這親嫂子來看薛弄晴倒沒什麽,但已經好幾年沒在人前露過面的薛弄影居然也親自來了,看他氣色跟站姿也不再有病歪歪的模樣,莫非是全好了嗎?

  似乎察覺到她的疑惑,薛弄影微笑著道:“這兩日以來身上見好,聞說妹妹有孕在身,就跟果兮一道來看看。不想秋夫人來的還要早,倒讓我們這做哥哥嫂嫂的慚愧了!”

  “哪裡!我是怕被家裡三個孩子纏住,特特趁他們都還沒起來時過來看看,這不沒坐多久就要走了,該說慚愧的人是我才對!”秋曳瀾從前被程果兮故意擠兌,哪怕當著她的面,光天化日之下也不願意跟薛弄影多說,客氣了一句,就請薛弄晴留步,打算自己走人。

  薛弄晴自然不肯,薛弄影也說不能怠慢了她,正推讓之間,程果兮掩袖輕笑:“秋夫人都說我們是哥哥嫂嫂了,難為在妹子這兒還怕沒人招呼嗎?就讓晴兒先送您,回來再跟我們敘話罷!”

  秋曳瀾不想再拖延下去,順水推舟的依了這建議——回到國公府,她問了江崖霜在書房,特意過去問:“薛弄影痊愈了嗎?我方才在尋府瞧見他親自去探望妹妹,看精神氣不錯,若非知道他從前受得傷多麽的重,隻道從來沒出過事呢!”

  江崖霜卻還不知道,意外道:“沒聽人提起過,但去年年中看到他時雖然還帶著病容,卻比前年要好多了。興許是這小一年來痊愈的?這可是件喜事。”

  想了想提醒妻子,“先把賀他痊愈的禮備好吧,若當真好了,估計過幾天薛相府那邊會放出風聲,好給他鋪路……到那時候就可以送過去了。”

  秋曳瀾也是這麽想的,頷首道:“年節收到的禮中,那柄福壽如意我還沒來得及收起來,正好送過去!”

  隔了幾日薛府果然設宴慶賀薛弄影正式康復,朝野上下紛紛登門道賀之余,一些流言蜚語也難免傳出:“薛弄影當年倒也算個人才,只是時運不濟,自從地動那年受了重傷起,一直將養到現在才好全,也不知道課業還記得多少,還能不能下場了?”

  “名相之後,不能下場又如何?莫忘記他背後不但有薛家,還有個阮清岩,腳踏文武,還怕沒前程?”

  “說到阮清岩,望城之圍至今未解,也不知道他還能撐多久?如今可沒韓季山給他頂缸了,這一關要熬過去還好,要是熬不過去,還得薛相替他奔走脫罪吧?”

  “唔,若是如此這局勢可是微妙了!畢竟薛弄影才是薛相的嫡親愛孫,薛相年紀也大了,恐怕為了給薛弄影交換個好安排,對阮清岩就不那麽顧得上了……”

  “薛相不出力也沒什麽,阮清岩好歹是本朝最年輕的進士,妹夫還是江家最受重視的嫡孫,有江崖霜撐腰,他再被問罪也落魄不到哪裡去,最多就是從鎮西軍中退出來罷了!”

  “那也不好過了,畢竟江崖霜乃四房之子,以後遲早也是要去鎮北軍裡頂替鎮北伯的。這朝堂上江家四房的勢力可不怎麽樣,阮清岩如果還朝的話,以後怕是要被江家大房、三房刁難了。”

  “但這有什麽辦法?總不能讓薛相按著嫡孫去幫襯他吧?這也未免太過於強人所難了!”

  這類議論秋曳瀾在席上當然聽不見,但回國公府後,下人就立刻告訴她了:“很多人都說萬一表公子那邊戰事吃緊的話,恐怕薛相無暇理會呢!”

  “真是閑得慌!薛家好酒好菜還堵不了他們的嘴嗎?”秋曳瀾冷笑,“再者望城到現在都沒丟,他們就敢揣測我哥哥勝不了了?!”

  話是這麽說她心裡卻很擔心,因為算起來鎮西軍現在已經不缺輜重了,按說距離上次大敗到現在已經過去幾個月,軍心怎麽也應該穩定下來,早就該圖謀反擊了——可是最近送來的消息裡卻還是沒有這樣的征兆,也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麽麻煩?
  “有外祖父和父王的聲名,軍中就算不肯就這麽服了哥哥做統帥,但也不應該太過抵.製吧?”她默默的思索著,“畢竟況氏父子的人都已經清除出去了,縱然有殘留也不敢公然表露……再加上任子雍的輔佐,哥哥怎麽會到現在都沒組織起反擊?”

  其實也不僅僅是她疑惑,秦國公私下都在跟江崖霜說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秋靜瀾不會不知道。縱然他真不知道,那任子雍城府深沉也能明白,不至於不提醒他!按說捐輸所湊的那批輜重抵達前他就應該做好準備,在輜重抵達時鼓舞士氣、出城一戰,好挫一挫西蠻的銳氣!但至今沒有這樣的動靜,如果不是他另有安排,恐怕望城或者鎮西軍中出了什麽岔子!”

  江崖霜面色凝重道:“孫兒已經傳話給鎮西軍中的暗子,詢問此事緣故了!”

  “秋靜瀾有城府有才華,但並不代表他在統兵上一樣擅長!”秦國公提點道,“這次正好稱量稱量他,望城之後的兩座關卡雖然沒什麽用。但我已讓人在斷雲縣開始布防了,那是沙州與相州的交界之地,地勢也極險要。高宗皇帝那會,若非西蠻行進迅速,相州來不及作反應,他們也進不了相州!所以西疆的局勢可以先放放……咱們並不是當真就指望秋靜瀾。倒是北疆,你們父親始終不疾不徐的,我倒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了!”

  江崖霜垂目道:“孫兒也不知道父親的安排。”

  “我曉得。”秦國公歎了口氣,低頭看著自己手背上出現的老人斑——就在三四年前,他記得自己這雙手還是紅潤光滑,能把幾十上百斤的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風。可臥病至今,原本半生戎馬曬出來的古銅色已經褪成蒼白,曾經緊繃的肌肉業已松弛,大大小小的褐色斑點出現在全身,死亡的氣息已經一點點的吞噬上來了。

  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苟延殘喘多久?

  秦國公的心情既沉重又漠然,淡淡道,“但望他不是為了對付自己家裡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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