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五姑太太江天鶴攜夫回京之後,會給江家帶來多大的熱鬧——因為調令抵達管州、那邊收拾動身,都需要時間,所以秦國公做主把江徽芝這事壓下去後,國公府倒是安靜如常了。
至於說這安靜只是一時的……秋曳瀾覺得反正江天鶴夫婦對自己應該只有感激沒有怨懟,他們要折騰也該折騰大房、折騰秦國公之類,跟自己沒關系!
所以她轉身就把這事給拋到腦後,開始盤算起蘇合幾個的婚事來。
這時候的風氣,姑娘家聽說提到自己的終身,總是含羞帶怯不肯說話的。秋曳瀾索性喊了周媽媽、李媽媽一起合計。
結果兩個老人都勸她先不要考慮此事:“您成親有一年多了,這幾天又已經開始喝那易孕的湯藥,照先王妃那會,喝上幾個月就能有準信!本來咱們公子人長得俊俏,性.子又寬厚,裡裡外外盯著的人不要太多!如今您親自坐鎮,那些人還不敢怎麽樣,若曉得您有了身孕,那心思還能不動起來?”
“蘇合她們是您用慣了的人!伺候您安胎跟生產坐月子,既然放心,也能替您看著點門戶!您這會把她們許出去,另換了人上來,誰知道會不會引狼入室,打著伺候您的旗號去勾.引公子?!”
“就算不勾引公子,沒準心更歹毒,就是衝著您來的呢?您忘記早先八少夫人在時,不就被人打過她的位置的主意了?江家如今顯赫更勝往年,十九公子又是同輩裡的佼佼者,老太爺最重視的嫡孫,打他主意的人可比打八公子主意的人多多了!”
“所以不如讓蘇合她們服侍您有了嫡長子,然後再放她們出嫁!”
兩個老仆如此忠心,尤其周媽媽還是蘇合的親祖母——兒子媳婦都過世了,就這麽一個孫女兒——秋曳瀾心裡暖暖的,但覺得這對蘇合她們卻不公平了:“女孩子家青春短暫,這樣太耽擱她們了吧?而且這子嗣的事情誰能說得準?”
萬一我跟小陶氏一樣來個多少年懷不上,這不是要坑她們一輩子嘛?
就算三五年後才有孕,按照這時候成親的普遍歲數,這幾個丫鬟也成老女了啊!
“少夫人說的這是什麽話?您長相隨了先王妃,這身體肯定也一樣!”周媽媽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急聲道,“先王妃當年喝了這副湯藥就是沒多久便懷上的!之所以您隻得一個兄長,那是因為先王爺當年以報國為重,新婚之後沒多久就去了邊疆,此後除非回京敘職,否則就是跟先王妃相隔迢迢,不然您兄弟姐妹肯定多著呢!”
李媽媽圓場道:“少夫人這也是心疼蘇合她們。以老奴看,不如這樣:先給她們找好人家,把事情定下來,只是暫不過門,等少夫人有了子嗣,再論出閣,這樣也能沾沾孫公子的喜氣!”
秋曳瀾見她們是鐵了心要讓蘇合等人伺候自己到有了親生兒子,也隻好接受這個結果,道:“那麽要給她們挑什麽樣的夫婿呢?我問她們自己,都不肯說!”
這個話題李媽媽就不接話了,畢竟大丫鬟裡沒她的晚輩。
周媽媽則道:“您看著好的就成!您向來疼她們,必會給她們揀好的的。”
“人品好也不見得投緣啊!”秋曳瀾正要勸她去問問蘇合等人,到底喜歡什麽樣的男子,沉水忽然叩門稟告:“少夫人,別院那邊有人過來,說那兒住的人想見您!”
“別院?”秋曳瀾一愣,想了一下才醒悟,“哦,是梅雪跟秋千那邊?她們要見我做什麽?是不是發現了秋聶的痕跡?還是待不住了想去找秋聶?你進來說!”
沉水進門後行了禮,又問候了兩位媽媽,這才道:“傳話的人沒說,隻道那邊好幾天沒吃飯了。”
“想是那邊不肯給她們傳話的緣故。”秋曳瀾這麽猜測,周媽媽跟李媽媽都點頭,她思索了下,就道,“讓那邊好好吃飯,調養下精神。等恢復了再帶過來吧!”
沉水領命而去。
被她這麽一打岔,李媽媽就勢起身告退,說快到做飯的時間了,得去廚房預備。
周媽媽見狀連聲道蘇合的終身不急,緩幾日再說——倒是梅雪跟秋千忽然要找秋曳瀾,不定有什麽事情?
“十有八.九同秋聶有關系吧。”秋曳瀾尋思著,“當初秋聶帶著鄧易母子跑了,也不知道跑去了什麽地方?後來江家幾次搜捕,還發下了海捕文書竟然都沒找到!這秋聶到底是‘天涯’出來的。”藏身本事就是好,如果隻鄧易母子躲起來的話,估計早就被揪出來了。
當然這也是因為秋靜瀾沒理會他們的緣故,秋曳瀾相信自己這哥哥如果出手的話,秋聶是根本躲不了的。想到這裡她一皺眉:“之前哥哥忙著大事,‘天涯’的主要力量也被牽製住!但上次十九寫信時就同我說,哥哥近來終於能夠喘口氣了,可以顧及私事了……難道說他已經在著手找秋聶跟鄧易母子了嗎?”
單一個秋聶的話,江家興許不會太在意。但當初谷儼親口招供他指使秋聶送走了鄧易母子——谷家雖然已經伏誅,到底是攝政太后的娘家,殘黨不是一兩天能肅清的,鄧易母子都擁有谷家血脈,放著不管的話,沒準就是個後患,江家不把人找到肯定不能放心!
“真不知道谷儼許了秋聶什麽好處,還是他擔心之前同我跟哥哥的仇怨?不過他親妹妹秋千,還有情人梅雪都在我手裡,他就是擔心,敢不來嗎?”秋曳瀾心忖,“谷家都倒台了他居然沒賣鄧易母子——之前他背叛哥哥時可乾脆得很啊!”
“該不會他陰溝裡翻船,被鄧易母子乾掉了吧?”想到這種可能,秋曳瀾臉色不禁一僵,“秋聶被廢了武功,就算不落什麽後遺症,估計也跟常人差不多。鄧易跟那位谷夫人怎麽都有兩個人……如果他們走時還帶了點仆役,恐怕也是向著鄧易母子的。這樣一擁而上弄死秋聶的可能很大!”
到現在都找不到鄧易母子,難道是因為他們被秋聶帶到安全之處後,把秋聶乾掉滅口了嗎?
“李媽媽還指著他給秋仲衍夫婦繼嗣呢……”秋曳瀾歎了口氣,“可千萬別來個已經掛掉了!”
等晚上江崖霜回來,秋曳瀾就問他關於秋聶等在逃三人的事情:“家裡還在找他們?”
“找是在找,不過不是很急了。”江崖霜聽說梅雪跟秋千要見她,就提醒道,“那兩個到底是在‘天涯’裡混過的,即使如今手無縛雞之力,但各種陰私手段都難防!你要見她們還是小心點的好!”
“我知道。”秋曳瀾之前就在她們手裡翻過船,雖然說那次是因為毫無防備,但跟她們演得好也大有關系。此番雖然估計她們不敢拿自己怎麽樣,卻也不可能完全失了警惕之心。
江崖霜卻還是不放心,道:“這樣,既然你隻說讓她們過幾天來,沒說準日子。那就定在休沐日,我在家裡的時候見吧!”
秋曳瀾笑道:“哪裡需要那麽如臨大敵?”但還是依了,“那就休沐日見。”
到了休沐日,別院的人把梅雪與秋千領了過來。
兩三年不見,這兩人形貌倒也變化不大,梅雪仍舊是一派媚骨天成,端端莊莊的站在那裡,卻怎麽看怎麽像在勾人;秋千依然俏麗秀美,神態天真爛漫,但對望時毫無掩飾的眼神卻透著桀驁冷漠。
秋曳瀾一直沒過問別院那邊這幾個月是怎麽養她們的,這會觀她們衣著打扮,雖然不是最好的,但也不算差。兩人氣色也還好——那種好不是就這麽幾天就能調養出來的,心想別院那邊在吃穿上應該沒短她們什麽,之前絕食恐怕也是為了見自己,所以不曾傷了元氣。
兩邊互相打量完,見她們不說,秋曳瀾就主動問:“可是有事?”
“你哥哥他什麽時候回來?”梅雪正要開口,秋千卻搶過話頭,不滿的問,“他去沙州都要小一年了吧?這麽久都不回來,害我哥哥也只能在外漂泊著,難道是想賴帳?”
秋曳瀾聽得一頭霧水:“什麽賴帳不賴帳的?我哥哥……”說到這裡心中一跳,狐疑的看著她們,“帳?什麽帳?”別告訴我你們也是臥底啊!
“還說他多疼你,結果什麽都不告訴你!”秋千白了她一眼,“我哥哥這輩子接過最虧的一筆生意,差點連我跟雪姐姐都搭進去了——結果呢,任務早就完成了,你哥哥這個雇主竟還不回來結帳!”
她有點咬牙切齒,“你別告訴我他要在沙州住上十年八年了!我們可沒那麽多功夫等!”
秋曳瀾皺起眉,她雖然知道秋靜瀾瞞著自己很多事,如今梅雪跟秋千生死系於自己之手,未必敢虛張聲勢,但秋千這麽潑辣的態度還是讓她感到不舒服。
所以索性不問緣故了,冷冷道:“既然是跟我哥哥的帳,那就等我哥哥回來了你們找他說去——至於說我哥哥什麽時候回來,沙州那裡是邊疆,涉及外族,關系社稷,事情多了去了,你當朝廷是你開的,邊疆的緊要人,你說回來就回來?!”
秋千被她噎得愣了好一會,正要跳腳,梅雪見勢不妙趕緊圓場:“郡主莫要誤會,當初公子確實雇了聶弟辦一件緊要事,說好了事情辦完會立刻付酬勞的。可現在事情都辦完好幾個月了,公子卻一直在邊疆不回來。我們一直在江家別院住著,連聶弟去哪了都不知道,實在擔心!這才過來,想請郡主幫忙,是不是在給公子的信裡,提上一句?”
“這麽說話還差不多!”秋曳瀾哼了一聲,狠狠瞪了眼秋千——卻見對方也不滿的看著自己,不禁撇了撇嘴角,才對梅雪道,“你不說事情經過,我怎麽給他提?”
“這事情經過,沒有公子準許,我們可不敢告訴您!”梅雪笑了笑,柔聲道,“您只要說我們來問公子允諾的酬勞,公子就會知道的!”
秋曳瀾套話失敗,臉色陰了陰,忽然把桌子一拍:“少廢話!到底是什麽事?!給我從實從詳說來,不然用不著你們不敢違背哥哥的意思,我現在就讓你們違背不了我的意思!!!”
真當她這個江家少夫人是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