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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門嫡後》第四十章 平地驚雷!
  皇后黨這邊也察覺到了危機——秋孟敏連爵位跟性命都當眾壓出來了,沒有相當把握,怎麽肯下這種重注?

  百官騷動片刻後,一名淺緋袍服的五品文官,神情凝重的出列:“茲事體大,可有證據?!”

  秋孟敏抬起頭,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先看了眼呆立到現在都沒機會插嘴的楊王妃,目光再移,到楊王妃身後俯伏於地的數人身上:“當年侍奉太妃左右的老仆兩位,可以佐證!事實上,本王得知太妃原宥生母,也多虧了兩位忠仆相告!”

  他朝丹墀上一拱手,“懇請太后娘娘、陛下、皇后娘娘準許她們為臣佐證!”

  皇帝照例木著臉端坐在那裡做擺設,恐怕心思早已在魂遊天外。

  江皇后目光一凝,娥眉蹙了一下又恢復如常。

  谷太后自然是神情愉悅,微微頷首:“念她們伺候西河太妃一場,可以起來說話!”

  秋曳瀾咬了咬唇,與阮清岩一起看去——卻見楊王妃身後站起來的兩人,一老一壯,都是女子。

  年老者鴆面鶴皮,但老當益壯,精神奕奕;少壯者不過三十來歲,唇紅齒白的,頗有幾分姿色。秋曳瀾對她們毫無印象,但她身後的李媽媽卻低呼一聲,脫口道:“管媽媽、東瑤!?”

  秋曳瀾心頭一沉:這兩人,居然真是伺候過太妃的老人?!
  “噤聲!”李媽媽的失聲驚呼,讓丹墀下負責維持朝會秩序的內侍一皺眉,甩了下靜鞭呵斥道!
  秋曳瀾忙回頭朝李媽媽遞了個安撫的眼神——這中間那管媽媽看都沒看她們,規規矩矩的朝丹墀上一禮,口齒清楚道:“婢子管氏,賤名不足掛齒,乃是夔州人士,隨父母流落京中。後父母過世,迫於生計,十三歲時賣.身入王府伺候,十六歲上蒙先西河太妃之恩,得以近身侍奉。至太妃去世,王爺垂憐婢子,準許回鄉養老,這才離開西河王府!近來聞說王爺需要婢子佐證往事,壯膽上殿,得瞻天顏、鳳顏,雖死無憾!婢子絕不敢有隻字謊言!”

  這管媽媽看年紀總有六十多了,從她十六歲伺候西河太妃,到十一年前西河太妃過世,也就是說她服侍太妃足有三十年還有余!幾乎是西河太妃一過門就開始伺候。

  憑這一點,她資歷就比李媽媽還深——李媽媽二十來歲才開始給西河太妃做主廚,如今也才五十多!
  更何況李媽媽主持廚房,不可能成天陪在太妃身邊,哪裡能跟這管媽媽是貼身下人比?
  而且秋孟敏不僅僅找出一個管媽媽來佐證,還有一個東瑤!
  東瑤是這麽講的:“婢子文氏,曾蒙西河太妃賜名東瑤,乃西河王府家生子!太妃過世前數年,婢子有幸伺候榻前,為大丫鬟之首!”

  秋曳瀾咬住嘴唇。

  皇后黨個個神情凝重!
  管媽媽跟東瑤報了身份來歷,開始描述西河太妃臨終前的情形:“……先王爺戰死的消息傳回來後,因為太妃隻先王爺這麽點親生骨肉,聞訊之後痛不欲生,當場昏厥了過去!當天晚上,就病倒了!”

  “那時候寧頤郡主才滿周歲,先世子才八歲,尚且都需要人照料。而阮王妃得知消息後同樣臥榻不起——王府上下惟恐太妃與阮王妃有失,很是手忙腳亂了幾日。結果這中間先世子不慎墜湖夭折,太妃本來就在病中,得知消息後,連吐了幾日血,就……”

  “太妃臨終前,再三叮囑阮王妃不要追究大夫的責任。又說先王爺與先世子都沒有了,那西河王之爵自當由如今的王爺來繼承。而如今王爺的生母,當年雖曾因小過被太妃逐出,終究是王爺的生母!王爺接掌西河王府後,宜解前怨,接生母還府頤養,以盡人子之責。”

  “太妃還讓婢子與東瑤轉告王爺,請王爺念在同為西河王一脈的份上,照拂阮王妃與寧頤郡主些個……”

  管媽媽跟東瑤說到後面,似乎觸動了主仆情懷,不禁紅了眼眶,聲帶哽咽!

  而秋曳瀾面無表情的聽著,心寒如冰!
  這番描述看起來很普通很正常,但絕對是經過精心設計!
  ——先說秋仲衍的戰死導致了西河太妃的病因:“因為太妃隻先王爺這麽點親生骨肉”根本就是在暗示太妃只看重自己親生的秋仲衍,不把秋孟敏這庶長子當兒子看!隱而未點之意就是西河太妃不是個好嫡母!
  再說秋靜瀾之死時,強調秋曳瀾和秋靜瀾當時“尚且都需要人照料”,等於是明著指責阮王妃這個做母親的沒照顧好子女了!一句“惟恐太妃與阮王妃有失”,倒是給負責照顧秋靜瀾的下人撇起了關系!

  如果說以上這點話還是蓄意為之的話,接下來的這兩番話,那就毫無疑問是惡意滿滿、惡毒無比了!

  “太妃臨終前,再三叮囑阮王妃不要追究大夫的責任”,言外之意就是太妃不叮囑的話阮王妃就要追究大夫——明明是受了老來喪子的刺激,非藥石所能治,偏偏治不好就怪大夫——可想而知,這句話後,聽到的人或多或少都會覺得阮王妃不講道理喜歡亂遷怒!
  何況還有管媽媽跟東瑤出來前,秋孟敏強調的“本王得知太妃原宥生母,也多虧了兩位忠仆相告”,這麽前後一對照——阮王妃同樣聽了西河太妃對於秋孟敏有利的遺言,但,轉告秋孟敏的只有管媽媽和東瑤。

  簡直在直說——阮王妃對秋孟敏不滿。

  不滿到了隱瞞西河太妃遺言的地步!
  那麽作為阮王妃的親生女兒,秋曳瀾忤逆和汙蔑秋孟敏,似乎也有了合理的解釋:說好聽點是被阮王妃誤導了;說難聽點就是被阮王妃教唆!

  “西河王之爵自當由如今的王爺來繼承”,上面已經將西河太妃、阮王妃抹黑的差不多了,這裡卻以嫡母的口吻確認秋孟敏繼承王爵的合法身份!
  接下來再提路老夫人的事情,“以盡人子之責”,有這句話,如果反對,那就要面對西河太妃不近人情、阻止庶子“盡人子之責”這個質問!
  最畫龍點睛的是最後那句話——請王爺念在同為西河王一脈的份上,照拂阮王妃與寧頤郡主!
  因為這最後一句話,聯系上下,眾人就會得出結論:早年西河太妃因為嫉妒庶長子秋孟敏母子,仗著嫡母身份把他們趕出家門!顯得無情之極!

  但由於秋仲衍跟秋靜瀾的死,西河太妃飽受打擊也即將撒手離世,這時候西河太妃為了還剩下的孫女秋曳瀾考慮,不得不轉變為人處事的態度!

  所以她不但讓阮王妃原諒了給自己治病的大夫,還對秋孟敏懷柔,同意他接回路老夫人,好換取秋孟敏照顧阮王妃與秋曳瀾!
  但阮王妃因為不像西河太妃,交代完話就過世了,她還活著!所以她仍舊對秋孟敏抱有敵意——所以就有了揭發伯父不敬嫡母的侄女秋曳瀾!

  合情合理!無懈可擊!
  一個刻薄嫉妒、心胸狹隘,一心隻為自己親生骨肉考慮,絲毫不顧庶子,但因為命運卻不得不向庶子低頭的嫡母形象,簡直是躍然欲出!

  一個同樣刻薄、心胸狹隘,一心隻惦記著自己亡夫亡子、甚至把親生女兒都教導得對無辜伯父深懷敵意的弟媳形象,栩栩如生!

  一個年幼無知、不通道理,偏偏一心信任母妃教唆的愚昧、不孝侄女的形象,活靈活現!
  之前秋曳瀾跟阮清岩商議的、可以說是此戰最大的勝券所在——族譜不是那麽好修改的問題,在這番說辭之下,直接被跳過——西河太妃是把路老夫人趕出去過,族譜是記著!但太妃臨終前改主意了!即使沒來得及把路老夫人的名字加回秋家族譜,但有人證在,路老夫人又是秋孟敏的親媽,不許人養親媽這是什麽道理?!

  吏部侍郎楊滔簡直想仰天大笑三聲!

  他迫不及待的問:“寧頤郡主!事實人證俱在——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楊王妃聽著堂兄的質問,心頭快意:“有管媽媽跟東瑤在,屈山一家即使站出來——一個遠在廚房的廚娘,也能跟伺候了大半輩子的貼身下人比?!尤其管媽媽跟東瑤話裡話外,已經讓滿朝文武都對西河太妃、阮氏那賤.人都產生了惡感,屈山一家當年曾被阮氏攔阻過發賣,憑這一點,他們就算能說出點什麽,也可以講是阮氏教唆或誤導的!”

  一時間,眾目睽睽,都看在了臉色微微發白的秋曳瀾身上!

  “當然有!”秋曳瀾靜默片刻,朝上已經滿是竊竊私語,眼看上首谷太后就要出言定她的罪、江皇后一臉陰沉卻也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回護——她終於開口!
  沒有求饒、沒有請罪,仍舊娉婷而立,神情端莊而沉穩,“管媽媽與東瑤所言不實!我身後的李媽媽……”

  “這李媽媽據說只是西河太妃的廚娘?”之前接替韓山出來跟她舌戰的那位五品官同樣再次出列,語帶嘲諷的道,“原來在寧頤郡主眼裡,成日煙熏火燎的廚娘,倒比貼身丫鬟、媽媽更親近?!”

  那人手持朝笏,四方一揖,笑問:“諸位大人,你們可聽過比這更可笑的話?”

  “寧頤年紀尚小,難免被人蒙蔽。”楊王妃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立刻屈身給眾人行禮賠罪,唏噓道,“這李媽媽一家,在太妃過世後,被阮弟妹磨去她房裡伺候,可以說是看著寧頤長大的,跟寧頤非常親近!也是我們不察,才讓他們教唆了寧頤……”

  這話,無疑更加確認了秋曳瀾被不賢惠的生母阮王妃、還有心思叵測的下人所誤導,故意針對秋孟敏!

  皇后黨已經出現了兵敗如山倒之勢!
  就在這時,與剛才的楊王妃一樣枯站至今的阮清岩,忽然抬起頭來,淡淡的道:“楊侍郎與楊王妃切莫高興的太早——阮家與西河太妃的娘家廉家,都藏有十一年前西河太妃臨終前的親筆信,可以證明太妃準許路氏返回王府,乃是子虛烏有、憑空捏造之事!”

  平地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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