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煙舉起手來，摘下了軒轅逸塵臉上的面具，隨即忍不住發出了輕輕的一聲笑聲，看著軒轅逸塵的臉的雙眸，更是一眨不眨，其中滿含著笑意。軒轅逸塵不解，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問道：“怎麽了，我臉上有什麽好笑的嗎？”

  柳青煙揚了揚手裡的面具，笑著說道：“你覺得呢？”

  這還有什麽說的，軒轅逸塵乾脆自己到了梳妝台前，湊到前面去看了看，也忍不住笑了出來。原來，他和往常一樣，戴了一天的面具，但是和往常不一樣的是，他今天出去曬了一天的太陽，雖然春天裡的太陽沒有多高的溫度，而且感覺也沒有什麽殺傷力的。但是一整天下來，還是在軒轅逸塵的臉上留下了痕跡，就在他的雙眼還有下巴的地方，面具的邊緣的地方，就留下了清晰的黑白的痕跡。被面具遮蓋了的地方，還是以前一樣的白色，不過面具沒有遮到的地方，就變成了黑色。

  之前看的時候還不覺得，可是一旦把面具給摘了下來，這種黑白分明的色差，可就實在是太明顯了，而且著實讓人覺得非常搞笑。

  軒轅逸塵苦笑了一聲，看著身邊的柳青煙一手拿著白色的面具沒有放下，一邊卻還在笑著自己，這下子他可不答應了，伸手也要解下柳青煙面上蒙著的面紗來。這也是平日裡他做慣的事情，早晨，他們雙方幫對方戴上面具和面紗，晚上睡覺的時候，他們又會幫對方解下面具和面紗，然後放在自己的床頭，方便隨時拿起來用。

  柳青煙倒也不躲開，就這樣坦然地站在原地，等著軒轅逸塵的手伸了過來。慢慢地解下了她自己臉上的面紗。柳青煙滿以為他也會跟自己看到他的臉一樣，覺得非常滑稽，所以笑了出來，可是她從軒轅逸塵的臉上，看到的卻是懊惱，和驚訝，之後又變成了笑容，但是其中絕對沒有一點覺得好笑的意思。

  柳青煙心中不解，自己側了側身子，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終於明白了軒轅逸塵為什麽會有這種表現。只因為，鏡子中的自己，跟早晨出門去的時候的那個自己，沒有一點差別，還是白皙細膩的肌膚，沒有一點曬黑或者曬紅的跡象。要不是今天他們夫妻二人確實是一起出去、一起回來、又始終是在一起乾農活，只怕軒轅逸塵都要以為，柳青煙必定是躲到什麽地方偷懶避太陽去了。

  “這不公平！”軒轅逸塵忽然喊了一聲，他作為一個堂堂男子漢，本來不應該那麽在乎黑與白的，但是從柳青煙的身上，他受到了太大的刺激，就算是以前不在乎，現在也不能不在乎了。不過也確實不能怪他的這種在乎，同樣是在外面曬了一天的太陽，憑什麽柳青煙就一點變化都沒有，自己卻要變成了這樣白加黑的模樣。這下子，就算不戴面具，都不成了。這豈不是非常不公平嗎？
  沒有誰會認為，這個世界上就是充滿了公平的。就算有，那也不過是每個人自認為的對自己的公平。不過大多數情況下面，只怕大多數人都認為這個世界對自己是不公平的。就好像現在的軒轅逸塵，只能說，還是要怪柳青煙的“天生麗質難自棄”啊！

  看著軒轅逸塵如同小孩子的心性一般地撒嬌耍無賴，柳青煙得意之余，也覺得好笑又無奈，只能說道：“天生麗質，我也沒辦法。不過不也不用太擔心，只要你不天天這樣出去曬，過上一段時間，慢慢就會白回來的。說什麽也不能毀了風流瀟灑的閑王的一世英名啊！”說起來，好像還真的沒有哪位被人稱之為“英俊瀟灑”的公子哥，是長得烏漆麻黑的皮膚的。單隻這一點，他就成不了常人的理解之中的偏偏風流佳公子啊。

  軒轅逸塵又笑了笑，也覺得自己是小題大做了，在看著柳青煙的這張臉，他輕輕地摸了摸，說道：“還好，你沒有變成我這樣！”一開始，其實他想的是他們夫妻要有難同當才行，自己變成了白加黑的模樣，同樣是蒙著半張臉的柳青煙，也應該變成這個樣子才對。不過現在他卻想到，要是柳青煙真的也變成了自己這個樣子，那他得該多心疼啊！

  柳青煙笑了笑，也不知有沒有聽到，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鏡子裡的兩個人，若有所思。軒轅逸塵見狀，將手中還沒有放下的面紗在她的面前揚了揚，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之後，就問道：“在想什麽，這麽入神？”

  柳青煙牽著他的手，來到一旁的桌子邊坐下，兩個人這才將各自手中拿著的面具和面紗放在桌子上。柳青煙更是倒好了兩杯熱茶，一人面前一杯。把玩著手裡的這杯茶，柳青煙這才說道：“記得，我們和老百姓們聊天的時候，他們就有說起過，每年都是這樣辛辛苦苦地耕田播種，不過可能是這裡的天氣、雨量等各種關系，他們的收成，總不會太多。再加上還有你過得民兵們時不時過來打劫上一番，給他們剩下的，就更不多了。”

  這是大家忙的累了、停下來短暫休息的時候說起來的。軒轅逸塵和柳青煙不知道以前的情況是怎麽樣的，但是來到這裡以後，也多少聽說和看到了很多的實際情況。如今，利國接連敗了這兩場大戰，可以相信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你過得老百姓們和士兵們，應該都不會再到這裡來打劫了。可是老百姓們提到的氣候、雨水還有種種客觀存在的條件，可就不是軒轅逸塵和柳青煙他們能解決的了。

  “這的確是一個問題。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幫助他們，不過這個地方只怕從存在以來就是這個樣子，我們又能幫助什麽呢？”軒轅逸塵說道，或許，也是因為皇室成員從出生開始就帶出來的骨子裡的冷血，就讓他並不是想管這些事情。而且，其實也像他自己說的，這個地方從存在以來搞不好就是這個樣子，他們也不過是普通人，又能幫得了什麽。

  難不成從江南經濟繁華、物產豐富的地方調派東西送到這裡來嗎？軒轅逸塵要是皇上，說不定還真的可以做出這種勞民傷財的事情來，可是他不過是一個王爺，而且還是一個非常不受歡迎、並且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的王爺。不管怎麽想，他都著實幫不上什麽忙啊！
  柳青煙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不僅僅是幫助這裡的老百姓們，也是為了幫助我們自己！”如果只是在這裡待上一段很短的時間，只要打贏了戰爭就可以回到京城去，以柳青煙的性子，她也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這些閑事的人。或者乾脆說吧，或許就算有人活生生地餓死、被人打死或者任何一種形式死在她的面前，她都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這樣沉默地看著。以前的劍九，是第一個，也是唯一的一個。

  只不過，眼前的情形卻不是這個樣子的，更不是這麽簡單的。他們在這裡，至少要待上三年的時間，要是皇上一個不高興，又下了一道聖旨，還指不定要延長到多長的時間去。那麽，他們就很有必要，盡自己的努力，來改善一下這裡的生存條件。正如柳青煙說的，是為了這裡土生土長的老百姓們，也是為了即將在這裡度過相當長一段時間的他們自己。

  這個道理，軒轅逸塵不是不明白，可是，他們除了跟這裡的老百姓們身份不同，又有一些身手之外，其實對於頭頂上的天和腳底下的地而言，他們也不過就是普通的人類，又能做什麽，能改變什麽呢？

  柳青煙想的，卻並沒有這麽簡單，其實可以想地更長遠一些。他們之所以一心想要報仇，卻始終都按兵不動，沒有采取任何的行動，就算是自己都快要被逼到斷頭台上的時候，都還是想著能等一下就再等一下，就是因為他們自己都知道他們的實力終究還是差了一些，就算是一場賭博，也是一張勝率不大的賭博，所以他們不願意也不能這麽做。但是，如果他們可以將這個邊境發展成為他們的又一個根據地呢？
  人力、物力、財力，這三樣，絕對是缺一不可，而且是越多越好。在這個人口不多、物產更少的邊境，這三樣，簡直可以說是一樣都沒有，也根本指望不上。可是，如果他們自己有辦法、有能力，可以徹底改變這裡，讓這裡可以成為日後給他們提供源源不斷的人力、物力、財力的地方呢？到了那個時候，只怕他們想要報仇的計劃，就離他們不會太遙遠了。

  就在這張桌子的旁邊，在桌子上的燃燒著的蠟燭的映照之下，還有面前的茶杯裡升騰出來的嫋嫋的熱氣和茶香的陪伴之下，柳青煙輕輕的、慢慢的、有條不紊的，將她心裡的想法都說了出來。

  軒轅逸塵沒有想到，她竟然考慮得如此長遠。心中震撼而又感動的同時，他自己也認真地思考了一番，卻也只能是暗暗地歎了一口氣，說道：“你的想法很好，可是不覺得這種操作難度實在是太高了嗎？這裡，你看，到底有什麽？寥寥無幾的人口，老人和小孩還佔了大多數，稍微有些能力、年紀輕些的青壯年們，更是早就離開了這個地方。物力、財力，你說的是那些種不出什麽東西來的天地，就算是提供給這裡的老百姓們吃都要省著點，我們還能指望上什麽？”

  “所以，才要靠我們自己來改變這裡！失敗了，一切不過是原來的樣子，對於我們可以說是沒有什麽影響。可是一旦我們成功了，那就是巨大的幫助。為什麽不嘗試一下？”柳青煙不同意了，這個地方確實各方各面都非常的糟糕，可是事在人為、人定勝天，只要自己去想、去做，就一定可以改變，就一定會有幫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