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隨著陸祁昊近乎顫抖的笑聲，被緊緊握住在手裡的紙張卻是窸窸窣窣地發出漸漸被揉捏在一團的聲音。

  “離婚協議？”

  陸祁昊將這個四個字重複了一遍，雙眸中閃爍著的目光卻是難以置信的在孫筱筱的臉上來回逡巡著。

  “嗯……”

  孫筱筱咬咬牙，雙手緊緊握成一團，胸口卻已然因為太過於緊張，而不斷上下起伏著。

  “這個……就是你上次……留在我家的那份……離婚協議……如今……是時候……把它還給你了……”

  “呵呵……”

  雙眼一動不動地凝視著手裡的離婚協議良久，陸祁昊終於還是在喉間輕聲訕笑了起來。

  “孫筱筱……如果你今天告訴我……你之所以推安琪兒下台階……是因為……”

  說到這裡，陸祁昊微微頓了頓，似乎在考慮應該用怎樣的措辭來表達自己的想法。

  “是因為……你不喜歡這個孩子……或者是……你不想看到別的女人懷上我的孩子……孫筱筱……”

  毫無任何防備的，陸祁昊伸手，一把抓住了孫筱筱的手臂，將她一把推到身後的牆上，雙眼中畢露而出的凶光，直直探進了她的眸子裡。

  “孫筱筱，難道你忘記了你如今的身份？你還是我的妻子，你還是皇冠集團陸氏集團的女主人！只要你願意，別說是一個安琪兒，就算是一百個安琪兒和她肚子裡的孩子，我都可以不在乎！”

  陸祁昊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異常的響亮，回蕩在不大的病房裡滿是余音。仿佛就像是受了驚的小鳥一般的孫筱筱因為雙臂無法移動，而吃力地將頭偏向了一邊，整個身體也不由自主地蜷縮在了一起，完全不敢正面看向陸祁昊。

  “孫筱筱……哪怕是騙我的……你卻是連一句因為我，都不願意說出口麽？”

  因為害怕，而緊緊閉著的眼睛，終於就在陸祁昊這句話脫口而出的瞬間，猛然睜開，一臉無措地望向面前的這個人，此刻的陸祁昊，卻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樣子，受傷，哀愁，卑微地近乎就要掉進了腳下的塵埃裡。

  “陸……陸祁昊……”

  孫筱筱吃驚地緩緩伸出了雙手，慢慢朝陸祁昊的面龐伸過去，然而，就在快要觸及的那一瞬間，孫筱筱還是選擇將指尖緩緩收了回去。

  “安琪兒……真的不是我推下去的……這份離婚協議……我已經……”

  咬了咬嘴唇，孫筱筱近乎咯出血來，整個唇齒都仿佛在顫抖著。

  “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好字了……授權書……我也已經寫好了……我本就不應該出現在你的世界裡……如今不管是安琪兒還是姐姐……留在你身邊的都應該是她們而不是我……我想……是時候……我該離開了……”

  “你這個狠毒的女人……”

  陸祁昊再一次用力收緊自己握住孫筱筱手臂的大掌，每一個字從嘴邊吐出來的時候，都仿佛像是充滿了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詛咒一般。

  “事到如今……我竟是完全看錯了你……”

  孫筱筱隻覺得最後一眼望見陸祁昊雙眸的時候，原本那一道道寒意迫人的視線，卻在他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全然消失不見了，而原本緊緊握住自己的手臂，也漸漸放松了力道，順著孫筱筱的袖子，緩緩滑落了下去。

  “孫筱筱……認識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在今後的日子裡……我希望和你……老死不相往來……”

  言畢，在孫筱筱還未來得及反應的瞬間，陸祁昊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整個病房的房間裡，連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那張離婚協議書。

  孫筱霏從醫院離開後，坐上了陸老夫人派來的專車，很快便就回到了陸宅。只是進門的第一瞬間，整個屋子裡便就安安靜靜地聽不到一點聲音，牆角拐彎走過去，出現在孫筱霏眼前的，卻是幾位面龐看上去極為熟悉的客人。

  “奶奶……這麽著急叫我回來是……”

  “你給我過來。”

  未及孫筱霏好奇地張口問完，陸老夫人臉上明顯的一臉慍怒便已然教她完全噤了聲，再看看旁邊貞嫂的神情，似乎也是有意無意在朝自己微微搖著頭，周圍一眾人紛紛不敢開口搭話，孫筱霏心裡不由有了底，乖乖快步上前坐到了陸老夫人的身邊。

  “我問你，你今天為什麽去醫院？”

  “我……”

  孫筱霏咽了咽口水，眼珠子在眼眶裡四處轉動了半晌，繼而滿臉堆笑地開口說道。

  “那個……我……有點不舒服……所以就去醫院看看……其實沒什麽大事啦……奶奶你不用擔心……”

  “哪裡不舒服？”

  “那個……”

  面對陸老夫人的層層逼問，孫筱霏無法只能硬著頭皮繼續編了下去。

  “那個……我後背有點不舒服……”

  “後背不舒服？可以理解，應該是在公司坐久了缺乏鍛煉，不過既然是後背不舒服，那很可能是脊椎的問題，再怎麽是個庸醫也該給你拍個片子什麽的，那把你的病歷卡和X光片拿來給我看看？”

  “那個……我沒有帶回來……”

  “呵呵……沒有帶回來？”

  孫筱霏從開始回答問題到現在，因為心虛，卻是始終沒敢抬頭正眼看陸老夫人一眼，然而就在回答完這個問題的瞬間，孫筱霏第一次抬頭與陸老夫人的視線相對，她眼底的輕蔑和諷刺卻是毫不掩飾地直直投射在了孫筱霏的臉上。

  “到了現在，你還敢騙我！孫筱霏，陸祁昊不爭氣，現在是連你也要一起合起夥來氣死我嗎？”

  幾乎是陸老夫人開口的瞬間，她滿是皺紋的手掌卻是生生硬硬地拍在了桌子上，聲音大得連孫筱霏都吃驚地跳了起來。

  “奶奶，我……”

  孫筱霏剛想要解釋，然而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幾個字，陸老夫人便就直直越過了她的聲音，根本不想聽她的半句說辭。

  “你去醫院，是因為安琪兒那個賤人肚子裡的孩子，被孫筱筱一把推下了樓梯而小產了，對吧？”

  聞言，孫筱霏的後背不由默默驚起一身冷汗來，眼前的這個陸老夫人不愧是整個陸氏集團的掌舵者，她居然能遠在陸宅足不出戶，還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裡，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了如指掌，不得不說，她排布眼線的功力，完全是超乎了孫筱霏的意料之外的。

  “你們都先出去吧。”

  “是的，老夫人。”

  然而，在被陸老夫人完全拆穿之後，陸老夫人卻是突然打住在了那裡，示意周圍緊緊圍著一圈的人，紛紛退去，而眾人自然也是非常配合的，不過短短幾秒鍾的時間，整個會客大廳便就只剩下孫筱霏和陸老夫人兩個人。

  “誒……筱霏啊……安琪兒肚子裡的孩子……是不是孫筱筱推下去造成流產的，相信我不必再多說，你心裡也應該明鏡似的吧？”

  聞言，孫筱霏隻覺得自己整個仿佛就在瞬間掉進了冰窟一般，眼前的這位老太太竟是可以對自己的謀劃了解的如此清楚！想到這裡，孫筱霏的額頭上，不免滲出了細細密密的冷汗出來。

  “你不必太緊張，我今天不是來責備你的……”

  陸老夫人突然話鋒一轉，似乎是看出了孫筱霏臉上滿斥著的尷尬和窘迫，語氣也漸漸柔和了起來。

  “安琪兒那個賤人肚子裡的孩子，我本來就不想要，即使她生下來那個孩子，我也會給她一筆錢，讓她遠走高飛，不會打擾你和祁昊以後的婚後生活的，這件事情上面，確實是祁昊對不起你，我替祁昊替你道歉。”

  “奶奶，你可千萬不要這麽說……”

  聽到這裡，孫筱霏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氣，陸老夫人這樣說，至少說明，她雖然知道不是孫筱筱推的安琪兒，但也並不知道安琪兒肚子裡根本就沒有懷過陸祁昊的孩子。

  “筱霏啊……”

  未及孫筱霏暗自思忖回過神來，陸老夫人的手掌已然緩緩攀上了孫筱霏的後背，孫筱霏不由猛地一瞬間輕輕顫抖了一下。

  “雖然你故意嫁禍給孫筱筱那個小野種的做法，奶奶並不是非常讚成，但是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太愛祁昊，都是因為祁昊那個混蛋造成的。在這件事情上，奶奶也有責任，奶奶也想向你道歉，但是以後，有什麽委屈，直接來找奶奶，奶奶自然會給你做主的，千萬不要再做像今天這樣的傻事了……”

  “對不起……奶奶……以後我再也不這樣了……”

  孫筱霏不由暗自松了一口氣，一邊軟下了口氣討好不斷撫動著自己後背的陸老夫人，一邊不動聲色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心裡頭的一塊大石頭，也總算是落了地。

  “少爺，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兩個人彼此沉默著的間隙，客廳門外，張媽清亮的嗓音，卻是輕輕淺淺地飄了進來，聽聲音，應該是陸祁昊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