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給她的職位是什麽？”

  憋在那裡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的露娜，在思前想後之後，終於還是找到了一個這樣的問題問出了口。

  “企劃部經理，從職位上來說，應該和你是一個級別的。”

  徐士勳淡淡道，仿佛在說一件完全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什麽？經理級別？你……你有沒有搞錯？”

  “所以你現在是在懷疑我的用人水準還是在質疑我的專業性？”

  聞言，徐士勳眼皮一翻，朝露娜冷冷看了過去。這道眼神看在露娜的眼底，確實含義分明的很。徐士勳是鮮少拿這樣的眼神望向她的，再者說今天她問的問題也確實相較之前，多了很多，而且范疇也超出了她可以涉獵的范圍，惹得徐士勳不高興那也是正常的。

  自覺失言，露娜自然不會正面回應徐士勳的問話，隻微微低下頭，望著地下高跟鞋的腳尖，閉上嘴不再說話。

  “喂，格瑞斯，幫我轉接人事那邊的電話。”

  眼見著露娜不再咄咄逼人窮追不舍，徐士勳便伸出手，取過桌上放著的電話，按下擴音鍵，撥通了人事處那裡的號碼。

  “喂，徐總，這裡是人事處，請問有什麽事情吩咐？”

  電話接通的瞬間，徐士勳並沒有立刻開口說話，而是偏過腦袋，朝面前站著的一臉不高興的露娜掃了一眼，然後不疾不徐地慢慢開了口。

  “我剛面試結束，人事任命的郵件麻煩你幫我撰寫一下，然後抄送公司所有人。”

  “好的總經理，不過請問人事任命的職位是什麽名稱？”

  “就按著企劃部經理的頭銜來寫，薪水比例也按那個發，福利待遇和保險什麽的，和正式員工保持一致，一樣也不要少了她的。”

  “好的，總經理，我這裡記下了，只是另外還有關於上崗的日期，您那裡和孫小姐溝通過了嗎？需要我們再打電話過去二次確認嗎？”

  “不必了，孫筱筱的事，我這裡會親自負責，你們隻管走好公司裡的流程就好了。”

  “好的，總經理，我明白了。”

  電話掛斷的瞬間，徐士勳在最終按下掛斷鍵之後，重新將目光朝露娜拋了過去，毫無意外的，迎上的卻是也是她全然一副疑惑的表情。

  “我不明白。”

  露娜緊緊咬著嘴唇，半天終於還是將這句話問出了口。

  “不明白什麽？”

  “孫筱筱是‘黑米藝社’的人。我承認，在黑米的時候，我是因為技不如人，才離開，她的水平和才華，畢竟也是有目共睹的，這點我沒話講，那麽你給她企劃部經理的職位，我也能理解。但我不明白的是，你明明知道她和陸祁昊是那種關系，為什麽還敢把她聘進公司？難道你不怕她明著是在咱們‘鐫刻時光’上班，暗地裡卻是在給‘黑米藝社’通風報信麽？”

  “正如你所說，孫筱筱的才華，我們完全可以加以利用，甚至於轉而成為對付‘黑米藝社’的武器，而你所擔心的問題，我確實也考慮過，不過……”

  說到這裡，徐士勳突然頓了頓，欲言又止的樣子，最終還是沒有把話說完。

  “總之，我的決定就是公司的決定，你不需要多操這份心。”

  徐士勳已然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露娜再聽不明白便就是不識時務了，今天已經衝撞了他許多，自然也不太適合不依不饒，於是露娜輕聲與徐士勳打了個招呼，便款款從徐士勳的辦公室裡，走了出去。

  B市，黑米藝社，董事長辦公室。

  “董事長，您讓請過來的人已經到了，現在就在門外面，您看……”

  小秘書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臉上神情有些無措。前段時間，麗娜被陸祁昊派去國外出差之後，便臨時調任上崗了這位小秘書，年紀輕，自然做事情也不是特別穩重，因為做錯了幾件事所以從上任第一天便被陸祁昊說到了現在，於是不得不每每小心謹慎，生怕又說錯了一句話，做錯了一件事。

  “請他進來吧。”

  陸祁昊面對著眼前的落地窗大玻璃，背著手，遠遠凝視著前方，從他嘴裡飄來的聲音，悠遠而有些恍惚。

  於是小秘書飛也一般的快速從陸祁昊的辦公室裡逃了出去，而應接著小秘書走進陸祁昊辦公室的，不是別人，正是方約翰。

  “陸董事長，你找我？”

  辦公室門被關上的瞬間，方約翰倒是率先在陸祁昊開口之前，搶著先開口說話。

  “請坐。”

  陸祁昊並沒有立刻轉身，全身上下也並沒有太多複雜的動作，整個人還是紋絲不動站在那裡，專注地依舊透過那透明的玻璃，不知在看向什麽。

  聞言，方約翰也是老實不客氣，挑沙發上最柔軟舒服的地方，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是聰明人，因此我說話，便也就開門見山，直言不諱了。”

  在經過兩人彼此間長久的沉默之後，陸祁昊率先轉過身來，朝方約翰望了過去，整個面龐上面無表情。

  “您但說無妨。”

  聞言，方約翰不禁翹起了二郎腿，臉上微微帶著笑意，朝陸祁昊若有所思地望了過去，卻是全然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前段時間，股東大會，因為公司財務帳目上缺失的五百萬，對我進行了嚴肅的調查與盤問，後來也確實是發現了那筆錢的最終去向與我有關。”

  “陸董事長說的，可是那筆您替老丈人還賭債的帳務？”

  “你倒是很清楚這次股東大會的流程和具體商談內容沒麽……”

  陸祁昊微微開口輕聲呢喃道，但這句話無論是聽在誰的耳朵裡，都完全能聽出其中赤裸裸的譏諷與暗嘲。

  “陸董事長的意思我明白，想必你是覺得，這件事情一定與我有關吧。”

  “呵呵……當時因為孫筱筱的事情，我一度認為人事對你最好的處理辦法便就應該是勸退，可是那孫筱筱卻是硬生生瞞著我，利用了董事長夫人的頭銜，先斬後奏暗中留住了你。如今看來，她的那個舉措竟是無意間，自掘了墳墓，生生斷送了自己在黑米藝社的前程，方約翰，我說的可對？”

  “呵呵……”

  毫無征兆的，方約翰突然放聲大笑了起來，那笑聲聽起來，卻是完全毫無顧忌的。

  “對，你說的都對！陸董事長，關於帳目上的那五百萬的虧空，確實是從我這裡作為源頭散播出去的。”

  聞言，陸祁昊下意識有些張大了嘴巴，眼神裡完全是難以置信的表情。自從方約翰第一步踏進辦公室的時候，陸祁昊便覺得多少有些異樣，不管是神情還是語氣，方約翰表現出來的都是無比輕松的狀態。再如今，陸祁昊不過是剛剛開了個頭，追問他關於那五百萬的事情，他便毫不掩飾，也不推諉，輕輕松松便就張口承認了這件事就是他做的，如此情形，倒是讓陸祁昊不覺大吃了一驚，也完全與那方約翰平日裡的為人大相徑庭。

  “怎麽？看陸董事長你的反應，倒像是很吃驚的樣子啊。”

  掃一眼陸祁昊臉上的表情，方約翰臉上微微一笑，繼而緩緩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那看來，即便是陸董事長你，也還是被蒙在鼓裡啊。實不相瞞，我一個小小職員，哪裡有本事，在剛剛到人生地不熟的財務部，從公司的眾多帳務裡查出了那五百萬的紕漏？甚至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能了解到那五百萬最終的去向？呵呵……”

  “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陸祁昊不是聽不出他的話裡有話，現在的方約翰這樣不過是在賣著關子罷了。

  “沒什麽，只是想正好借此機會，好心提醒下陸董事長你，我的消息，可是您的夫人孫筱筱小姐親自透露給我的，否則，您說，我到哪裡去挖這麽好的料呢？”

  “孫筱筱？”

  聞言，陸祁昊臉上詫異的表情，卻是更深了一層，按著方約翰的說法，這整件事情，竟然都是孫筱筱主動透露給方約翰的？
  “那她的動機是什麽？”

  陸祁昊不動聲色地開口問道，身體卻已然是因為劇烈的詫異而微微偏向了另一邊。

  “動機？”

  方約翰側過腦袋，像是在思忖著什麽，恍然，卻又突然笑開了眉眼。

  “陸董事長，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孫小姐和我說過一句，我若是肯這樣幫她做，也算是在助她一臂之力，至於這一臂之力到底指的是什麽，呵呵，我沒問，也沒興趣知道，不如您親自去問她？哈哈……”

  方約翰卻是越說越放肆，整個人便是愈加毫無顧忌地放聲大笑了起來。

  此刻，陸祁昊的整顆心，卻是猶如沉到了冰涼的水底一般，思緒也突然混亂了起來。按著方約翰說的如果都是事實，那便是孫筱筱為了離開自己，而不惜采取一切手段，甚至是以傷害陸祁昊為代價。

  微微歎一口氣，陸祁昊滿腹都是疑惑，難道孫筱筱竟是厭惡自己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