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月如抿著唇,腦中暈沉沉的,手指摸到了別在衣服上的生化針,想也不想,一針扎進身邊鄔遠才的身上。看到他動也不動,微微發出酣聲,這才放下心來,桑月如心頭一松,翻身縮在了木榻一角,閉目養神。
她剛得安穩了,身邊的鄔遠才卻翻了個身,一隻腿壓了過來。
桑月如不耐煩地推開了鄔遠才,翻了個身,向一旁移了移,卻還是被他一拉,又一次落進了他的懷裡,桑月如腦子暈暈的,反正他已是中了她的血盟針,也不怕他再作什麽手腳,她是答應過不對他下毒,可這針是夏半黎的,這可不算是她下毒了,鄔遠才要喊冤就去陰曹地府裡叫屈去吧!
桑月如掙扎了下,沒推動他,皺了下眉,索性由著他去,頭一歪,沉沉的睡了過去。
鄔遠才睜開眼,眼神清醒沒有一絲醉意,他伸手扳過懷中人的臉頰,清秀的五官,溫熱的肌膚,濕潤的唇,桑月如實在算不上是個絕色的美女,但就面容來說,至少比他見過的趙晚晴就遜色了許多,也不及趙晚然更為楚楚動人。
可是,她很耐看,就這此刻,她身上散發著的淡淡酒味一樣,讓男人中毒的女人。
鄔遠才收斂眼斂,低低一笑,低頭吻上了桑月如的唇,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纏繞上她散發著酒味的唇。
桑月如眼睫輕輕的顫抖著,似有清醒過來的征兆,鄔遠才當機立斷,一手扣緊她的雙手,邪笑著等著她醒過來。
“你幹什麽!快放開我——!”桑月如騰地清醒過來,瞪圓了雙眼,痛苦的皺著眉,恨恨的瞪著眼前的男人,手上的疼痛讓她的酒醒了大半,她不敢置信的瞪著他,想要用力推開他,卻滿身無力,怎麽也做不到!
桑月如慌亂的推拒,不勝酒力的她,此時,手腳都在發醉,頭暈沉沉地,目光沒有聚焦,只能恨恨地喊:“鄔遠才,你混蛋!”
鄔遠才笑得張狂,“你還是處子之身嗎?呵呵,這就好,我不用殺人了。弄死趙元雋是小事,可夏半黎那毒丫頭也不好惹呢。桑月如,人不能跟命運搏鬥,要怪就怪你命中注定是我的,怪不得別人。”
“你——你不是被血盟針扎到了嗎?”桑月如倒吸一口冷氣,到了這一步,她很清楚,她最是掙扎不好過的反是自己,倒不如放松下來,忍一忍就過去了。
她怎麽也想不明白,難道說,夏半黎給她的針是假的?
“血盟針嗎?是啊——”鄔遠才像是剛想起來什麽,從桑月如手中接過那一枚血盟針,在桑月如顫抖憤怒的目光中,對著桑月如扎了一針下去,接著說:“我是被下了針了。不過,你不知道的是,夏半黎這一隻針上,她還加入了長春藤的毒素,那是什麽毒。你該知道吧?”
桑月如不敢置信的瞪圓了眼睛,她不知道!這件事,夏半黎根本就沒告訴過她!
鄔遠才低笑一聲,不由分說的把針隨手一丟,低下頭,暈暈的桑月如被他這麽一拉,又是一陣顫抖,咬著唇,發出了淡淡的悶哼的聲響。
“別緊張。我答應你,只要我活著一天,苗寨不僅是你的責任,也是我的責任。這血盟針己經下了我們兩個人身上,你該可以相信我了。”鄔遠才按住桑月如的掙扎,他輕笑著,誘哄的語氣說:“我們在一起就是天生一對。”
“天生一對?那你怎麽不嘗嘗這跨下之辱?”桑月如此時恨不得一頭撞死,她就不該來到這裡!更不該答應鄔遠才那混帳的條件!現在倒好,賠了夫人又折兵,真是便宜沒佔著,反倒送上門去,讓人把便宜佔光光了。
“我真是喜歡你這真性情。”鄔遠才噗的一聲大笑出聲,在她臉上擰了一把,“我知道,你也喜歡我的。桑月如,你是最出色的毒師,不是你願意的,你絕不會屈於人下,就算被承諾束縛,你也不是束手待斃的柔弱女人。你有一千種方法可以克制住我,你卻用單單用了血盟針,呵呵——”鄔遠才笑得像是千年老狐狸,眉眼都是邪氣。
桑月如瞪了他一眼,讓他一句話說中心事,心上難免有些難看,臉蛋微泛著紅暈,忍耐著咬緊唇,沒錯,她就是瞎了眼了!當初隔著趙晚然,對上鄔遠才那雙眼睛時,她的心就亂了。他那雙眼睛中,是赤裸裸的火焰,燒熔她的心。
對簡太清,她確曾傾慕過,可是鄔遠才,該死,這就是夏半黎說的屎殼郞愛糞球的孽緣!她和他那一見鍾情的場合,隻適合,她和他一刀兩斷!
鄔遠才又是一笑,低下頭,吻上她的唇,“我愛你,桑月如!”
鄔遠才蠱惑地語調中,桑月如滿面潮紅,橫了他一眼,這個時侯,她隻恨自己瞎了眼,看上了這麽個流氓土匪,她恨不得狠狠踹斷他的命根子,怨嗔的說:“我會信你才怪——”
桑月如這算是弄明白了,她就是被夏半黎給算計了!夏半黎,你個小毒物,真不虧是簡太清的女人,比簡太清還狠!
感情容不下欺騙,更容不得利用與野心。
其實,從她接近他那一天起,夏半黎就想到了這個結局,卻沒想到這個過程是這麽痛苦。
毀了她,也傷了他。這是報應吧。
可是夏半黎不後悔,真的一點都不後悔。
夏半黎只是為簡太清感到心疼,她把他傷得太深,早該知道,她真該在初見時,就用一根針,扎瞎了自己的眼。那時,她沒有動手,卻在他心上留下無法愈合的傷口,鮮血淋淋,滿心瘡夷。
這一路走下來,該死的人都死了,怎麽就她不死呢?老天爺是要讓她自食惡果嗎?
夜幕降臨時,消失了好幾日的簡太清無聲無息的走進梨香院,冷著一雙眼睛,站在她面前。
“你就當我對不起你,我無情無義,狼心狗肺吧。走到今天這一步是我自作自受,我不怪你,也不會怪任何人。我可以留在這裡,誰人也不見。”夏半黎唉口氣,抬眼看著他。
夏半黎對視著他的眼睛,淡淡一笑:“或者,你就乾脆一刀給我個痛快,要還不解恨,就多刺幾刀,這輩子,就當我們兩清了。”
走到現在,夏半黎把每一分每一秒都仔細的想了一遍,還是找不到他們的出路在哪裡。狼和狗能生下狼狗,獅子和老虎能生下獅虎獸,就算是馬和驢也能生下騾子。可是,唯獨他和她,看不到結局。她與他執意在一起時,這一局棋,除了同歸於盡,真是沒有其他的可能。
“你想死?”他一把扯過夏半黎,壓在牆上,冷冽著眼全是暴怒,他對夏半黎怒吼:“夏半黎,我在你身上付出了多少?你想一死就兩清,哪有那麽便宜!我不讓你死,你就別想去死!”
夏半黎歎口氣,閉閉眼睛,又睜開,狠下心冷著聲說:“那好,我這條命就留給你,這個軀殼,這個人,隨便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只有我的心,你絕對碰不到。”
夜色中,只有梨花的香氣,他濃重的呼吸份外清晰,夏半黎知道他在努力地壓抑著自己的怒火。
簡太清一把將她拖到房中的步搖床上,夏半黎怔怔的發著愣,直到聽見撕裂布條的聲音,反回過神來,冷下眼看著他,簡太清憤怒至極,把天青色的簾子撕成的布條,將她的兩隻手腕,狠戾地綁在床柱上。
“你非得要兩敗俱傷,同歸於盡才行嗎?”夏半黎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你這種沒有心的毒丫頭,根本不配談感情!你有真心嗎?夏半黎,你說過說的話,做過的事,有一點點真心在嗎?”
夏半黎別開頭,索性由他去,自嘲的一笑,原來,她對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還是了解得不夠深,他以前對她的的算計,只能算是色厲內荏,再怎麽利用的,還是留了情意在,不想真的傷害她。現在,這才是他的恨吧,寧願毀了她,與她同歸於盡。
“夏半黎,那你就好好還清這一筆債!在我沒說結束之前,這場遊戲,我們就玩下去,真到讓我看到你的真心!”
夏半黎閉上眼,太多地過去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界線分明的警戒線。
這就是女人的通病吧,世界上的情情愛愛就是這樣,愛著他時什麽都好,抽煙是性感,喝酒是爺們,找小三是花美男。不愛他了,抽煙就是刀,喝酒就是毒,劈腿就是花心男。
不是男人對女人不夠壞,而是女人對自己不夠狠。
夏半黎淡淡的一笑,目光落在天花欄上的一角,喃喃的自語:“你問我的真心嗎?簡太清,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心。從被你拖進這局棋的第一天起,我就在想,活在這個世上這麽艱苦,我到底為了什麽這麽努力活著。這個世間,不是為了我而生的,是為了成全你而來。”
簡太清一頓,目光複雜地看著她,沉默的聽著她說。
“我很久以前看過的一本書,上面有一段話這樣說。這堵牆,不知為什麽使我想起地老天荒那一類的話。有一天,我們的文明整個的毀掉了,什麽都完了——燒完了,炸完了,坍完了,也許還剩下這堵牆。如果我們那時侯在這堵牆根下遇見了……也許你會對我有一點真心,也許我會對你有一點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