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半黎漫不經心的瞟了一眼六姨娘,這個六姨娘是個有心計的,能這麽沉得住氣,算計著坐起漁翁之利,呵呵,還真是個才貌雙全的佳人,這麽多年來,裝木頭人還真是委屈了她了。趙元雋的後院裡真是藏龍臥虎呀,她還真不敢小看了。
那麽那個人是她嗎?夏半黎斂眉冷眸,快速的掃了一眼六姨娘,心計手段性格,她都是個中翹首,演了這麽多年的戲,都成了戲精了,這個木頭人的裝扮還真是騙盡了全府人。她安排這一出戲,不止是為了引出這些事,更是想引出藏在鎮國公府的那個人,那個知道“望夫成龍”這一種古針法的人。
七夫人能知道這種針法,就是有人在她耳邊挑出來的,據七夫人自己說是三姨娘所為,可真是三姨娘嗎?夏半黎淡淡的看了一眼戰團中,給掐得臉上血痕斑斑的三姨娘,眼眸更加一冷,三姨娘為人精明,卻是精在明處,很多時侯就讓人當了槍使了。這種古針法不像是她能知道的。六姨娘卻是精在暗處,又與三姨娘向來交好,倒更多的像是她在所為。是她嗎?
夏半黎的目光一轉,又轉向站在一旁,手足無措,怔怔的看著她們打成一團的五姨娘,只是拿著帕子在一邊乾站著,一臉的震驚著急,可眼中卻是一道複雜,手指明著似是急得扯著帕子,可那撕扯卻有控制有度,她這動作可不是表面上那麽簡單,從開始到現在,這五姨娘桑月如才是表現最沉穩,毫無破綻的那一個人吧。
看似魯莽的三姨娘,暗藏算計的六姨娘,心機最深的五姨娘,呵呵,趙元雋這挑女人的眼光果然有一套,專挑著這美女蛇黑寡婦作小妾,口味有點重口呀,金碧堂的皇的侯門大宅裡,看似水面不驚,水下卻是暗流不止,真是會要了人命的。
戲唱到這裡,也該差不多了,該看的,她也看到了,冰山上己掀開了一角,余下的就是比耐心罷了,她有的時間等著這美女蛇露出真容,吐毒信子的那一刻。
心思飛快的轉著,夏半黎向著左天藍使了個眼色過去:“左統領,又要麻煩你了。”
左天藍點了點頭,沒有正面看她,避開了她的視線,耳際邊隱隱泛紅,低聲說了一句:“半黎小姐,向後退一退,別被誤傷了。”他也不多話,上前一步,幾下子就把掐成一團的幾個女人給分開了,一人丟到一個方面,立時就有婆子上前來拉住,幾個女人分成二陣營怒視著彼此,就跟那鬥急了眼的鬥雞一樣,全身的毛發都豎著。
夏半黎微微一怔,他臉紅什麽?心思遲頓的轉了半天,夏半黎才回過神來,摸了摸自己的臉,難不成左天藍是在對著自己臉紅?她搖了搖頭,一聲輕笑,否定了這個念頭。
怎麽可能!左天藍那個悶性子,與她接觸又不多,哪就會對她起了意,唉,她這是跟簡太清那個老狐狸處得時長了,也快沾上那自作多情的臭毛病了。
別過這個心思,夏半黎也沒再往心上放,退後一步,站在一邊,黑亮的眼眸向著剛剛回話的那個‘二兩當歸一兩鹽’看了一眼,他縮在一個角落上,想走又不敢走,想留又怕惹上事,一幅驚慌失措的縮著脖子抱著頭,遛遛轉著看著廳中的一切。
夏半黎眉心一挑,長密的睫毛垂下來,遮住那一眼的精光。
趙東泰很沉得住氣,能在戰場上征戰數十年,統領數萬大軍的統帥,最不缺少的就是沉著冷靜。眼見著這一廳打成團的女人,他也不過就是沉了沉眼,別過頭拿著一杯茶一杯接一杯的喝著澆火,趙元雋反倒是數次想張口,又被趙東泰一道厲色壓了下去,張了口又閉上,一臉疲憊的,在一邊乾著急的看著,兩隻手捂著腿上的傷,心裡百般的苦澀。
夏半黎上前一步,向著中間一站,為難的看看左右兩邊人:“都是一家人,這是爭什麽?”
左天藍手上給撓了一道指甲印子,五道鮮紅的紅痕,混戰中也不知道是誰動的手,他不在意的上前一步把那張當票送到夏半黎面前:“小姐,這是冬梅遺書。”
夏半黎側眼眼了他一眼,左天藍面不改色,方正嚴肅,她不由挑眉淡笑,冬梅遺書?呵呵,他還真是會說話呀,不說是當票,反倒說是冬梅遺書。當票這種東西,自然是歸冬梅親人所有。可遺書就說不準了,這就要由當家人決定,這遺書是給誰留下的,歸誰了。
“給我!”趙雅文與三姨娘同時眼睛一亮,顧不得粗使婆子的壓製,伸著長長的指甲,向著夏半黎的手中的銀票就奮力伸著。
夏半黎手舉高了銀票,晃了晃,一雙妙目看向兩個人:“你們都要爭,這給誰是難為我了,這可冬梅的遺書呢——”
“冬梅是我的丫頭,她分明就是偷了我的陪嫁首飾典當,這當票當然是歸我的!”趙雅文爭先一步開口,狠狠的瞪了一眼三姨娘,都怪她,要不是她一個勁的爭,哪會到這一步。
三姨娘不甘示弱,喊了回去:“呸!你嫁到大學士府,陪嫁單子都列得清清楚楚,咱們這就去大理寺評評理去,看看這典當的到底是不是你的陪嫁。哼,大學士一年才幾個奉祿銀子,居然能讓這你這夫人幾件首飾就當個幾百萬兩,他是受賄還是貪汙呀!這事可得查清楚。”到了這一步,三姨娘也算看清楚了,那當票到底是不能讓她私吞了,那索性她就全扯出來,放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看個一清二楚,趙雅文想貪了她女兒的陪嫁,那是白日作夢,休想!
趙雅文給氣了個倒仰,眼瞧著向來疼自己的母親,壓根就沒看她一眼,正一門心思拉著身邊的大丫頭,念叨著帶什麽衣物首飾進宮呢,半分沒理會她,趙雅文湍奈何,目光惡狠狠的瞪向三姨娘,跟她又吵了起來。
“冬梅是我的丫頭,她的賣身契就在我手上,她留下的東西當然就是我的!你有本事就去大理寺告我呀,你一個沒名沒階的小寺,一進官門,先就二百板子殺殺你的威風!”
“我就是給打沒了這條命,也不能讓你逍遙快活,大理寺管不了,還有這滿朝禦史呢,你封得住全天下人的嘴不成。哼,你那大學士夫人的官封,也叫不了幾天了!”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讓誰,又吵了個臉紅脖子粗,腿踢唾沫飛的,眼看又是打起來。
夏半黎拿著手中的當票一揚:“那就猜拳吧,誰贏了算是誰的吧。”
“什麽?”趙雅文與三姨娘同時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著夏半黎,她這是耍什麽花樣?
“把她們松開。”夏半黎向著拉住兩人的幾個婆子揮了揮手,手拿著當票,向著角落裡的如意使了個眼色。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猜拳決定!”趙雅文活到這個年紀,真是從沒遇到這麽荒唐又不負責任的事。她抬眼看向趙東泰,希翼著他能說一句話,偏偏趙東泰一言不發,看都不看她一眼。
“是啊,就是猜拳決定,這是解決爭執的最好方法,一家人不用傷了和氣。”夏半黎微微一笑,把那張當鋪放兩人中間一放,像那釣魚放的魚餌一樣:“開始吧猜吧,我數一二三,不出拳的就是放棄了,自動讓出來。一,二,三!”夏半黎說是就是,連絲思考的余地都不給她們,立刻就是喊了三個數字。
不管是兒戲也罷,是認為被戲弄了也罷,趙雅文與三姨娘同樣都是個不利不起早,吃啥不吃虧的,想也不想就伴著她這聲聲落,快速伸出了拳頭。
“啊!”屋中人一聲尖叫,目光齊刷刷的集中在了三姨娘身上:“是三姨娘贏了!”三姨娘的剪刀,正是對上趙雅文的布,可不就是三姨娘贏了。
“不行!”趙雅文急了眼,立時就要耍賴:“五百萬兩銀子哪能一局就決定。”
“是不能一局決定,”夏半黎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把手中的當票一折又折,折成了長條,從五分之一的位置,一撕,撕出一個角。她笑吟吟地說:“這一角是三姨娘!值一百萬兩呢,再來第二局,一,二,三!”
趙雅文給她這速度手段激得全身冷汗都出來了,比生孩子那一會還要緊張疼痛,眼睜睜的看著當票的五分之一到了三姨娘的,硬重重割去了她生命的五分之一。
一局,又一局,連著五局,夏半黎毫遲疑,快刀斬亂麻,一下又催著一下的,連著五局的猜拳,在一聲又一聲驚歎尖叫聲中落了幕,不止是三姨娘趙雅文給激成了鬥雞,互看著恨不得,衝上去啄去一地雞毛,連著趙晚蘭與趙晚菊也是小臉通紅,兩眼急成了鬥雞眼。
夏半黎揚了揚手中的五條小紙條,笑意盈盈的宣布結果說:“好了,五局結束。三姨娘贏了二局,姑母贏了三局。所以,三姨娘二張,姑母三張,公平合理,下次繼續。”她說完了,把手中兩張小紙條,塞進了三姨娘手中,拿了二張小紙條又塞進了姑母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