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蘇雲嫿就徑直回了廟宇。

  小孩已經睡著了。只有羽飛揚走上來問她，“你就這麽放他回去？要知道，蘇月馨養他到現在，可完全不是為了養著玩兒的。”

  蘇雲嫿挑眉，“那又如何，在我眼裡，沒有人品的，就是廢人一個！我要的是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我要的是兼濟天下的人才，像他這樣的，就算用上了，也難保關鍵的時候不掉鏈子，我何苦為難自己？”

  羽飛揚歎了一口氣，“你就不怕他被蘇月馨召回去與你為敵？這些日子，若不是你藏得好，蘇月馨的人可早就帶他回去了。”

  蘇雲嫿冷笑一聲，“你覺得，我會擔心這個？”

  “也是。”羽飛揚伸了個懶腰，“不然的話，我也不會選擇跟你。早些休息吧，這裡離著青州還有個虎頭山要過，那才是當真險要。”

  “嗯！”蘇雲嫿淡淡道，就往香兒那邊走去。

  羽飛揚也往另一個方向走，打算去替了蘇霧回來，但是又忽然想到了什麽，停下腳步來，道，“公子，你確定要帶著她一起走麽？”

  他指了指被香兒抱在懷中，正睡的香甜的那個剛剛與他們同行的小女孩。“虎頭山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多一個香兒也就罷了，再多一個小丫頭，這可真不是什麽好事兒。”

  “我們還有多久到虎頭山？”

  “少則兩日，多則三日。”

  蘇雲嫿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先帶著看看吧，暫且無礙。”

  羽飛揚一怔，繼而就明白過來了，心中隻歎蘇雲嫿當真是算計的好，遂抱拳道，“是！”

  月夜，羽飛揚出了廟中，直往一個方向掠去，果真就在一片草甸中找到了滿身露水的鄭安明。他也不說話，直接先投了三塊石頭過去。

  三塊石頭分先後而出，一塊擊出後，鄭安明往左邊避，但這個時候，他左邊的躲避路徑其實已經有另一塊石頭飛過去，他反應快就又往右邊去。

  然而，這個時候，第三塊石塊已經鎖住了他最後的躲避路徑。

  就算功夫好、反應快，躲過了前面兩個石塊，這第三塊決計是避無可避了。然而，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鄭安明卻硬生生地毫無預兆地往後倒去，成功避開這石塊。

  “嘖嘖，看來確實是恢復了。”羽飛揚低笑了一聲，從黑暗中現身。

  “前輩，你是來與我同走的麽？”少年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來，轉頭來看羽飛揚。

  羽飛揚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半晌之後才問，“你覺得呢？”

  “前輩若是要走，恐早就走了，又何必等到現在。”少年勾了勾嘴角，“饒是門主說過要你照顧於我，我也看得出來，你是真心歸降蘇雲嫿了。”

  羽飛揚冷笑一聲，“本還想對你說些話，更打算你聽完那些話還決定走之後，我就為你踐行，如今看確實是不用了。”

  言訖，果真竟撩袍往回去，大步流星，半點沒有要停頓的意思。

  然而，一身青衫的鄭安明卻忽然點足飛奔起來，沒有走多久就攔在了他的身前，“羽大哥，你不要惱啊，我不過是開個玩笑的。”

  羽飛揚微微挑眉。

  “其實，我只是有些不明白罷了，為什麽門中那麽多的兄弟全死在蘇雲嫿的手中，大哥你還願意為她效命，也不明白，她到底有什麽地方是值得你追隨的。這麽長時間，小弟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想接著這個機會問問大哥。”

  這是他第一次稱呼羽飛揚為大哥。

  羽飛揚看向他的目光中，有著探究，仿佛完全想不通，他為什麽會這麽問，“你當真一點看不出來，也一點都感覺不到麽？”

  鄭安明點點頭，“完全不理解。她不關心國家前途，甚至說出‘亡國也活該’這種話，還視生命如草芥，明知楊大嫂會死，卻……”

  羽飛揚皺眉打斷他的話，“你還是認為今日那小女孩的母親的死是她的錯？安明，這不應該啊。我知道在莫空門的時候，因為門主的吩咐，大家都照顧著你，甚至寵著你，但是這大是大非面前，你可不能糊塗！”

  鄭安明臉上一紅，低下頭去，“我……我知道最錯的是我。那她說亡國的事兒呢？”

  羽飛揚歎了一口氣，道，“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了。你既然叫我一聲大哥，那我就盡一盡做大哥的義務吧。你知道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是哪裡麽？”

  鄭安明望著西面，“寧安過去之後，往西就是她丈夫的轄區的最後一個城了寧川了。應該是去寧川吧。”

  “錯，是青州。”

  “青州？”少年有些驚訝。

  “她口中雖然說這‘若青州再破，那也該當是大昭亡國’這種話，可事實上，她身為大昭皇室的成員，又怎麽可能真的看著大昭亡國？慕容承景在將軍關的與君國的太子對峙，背對青州，饒是路途遙遠，那也算是他的背後。於公於私，她都不可能讓青州城破！”

  鄭安明心中有些震撼，但卻還是嘴硬，故意弄出了不屑的語氣道，“她不願意，她不願意有什麽用啊。一個婦人，連轄區的政務都處理的一般，她能做什麽？”

  聽他的不屑，羽飛揚也不多說什麽，只是道，“她能做什麽就是我追隨她的原因了，你要是有興致，不妨尾隨我們，跟去看看她到底能做什麽。”

  鄭安明沉吟良久，“但是我沒有時間了，門主的催召令……”

  “催召令早八百年前就來過了，你差這麽一會兒？”羽飛揚耐心用盡，臉也板起來，“你也忿和我說什麽蘇月馨要抓你回去的話，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麽？現在離著京城十萬八千裡，你小子有的是方法讓她找不到你！罷了，愛跟不跟，話已至此，告辭了。”

  說吧，羽飛揚幾個縱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鄭安明呆立良久之後，轉身離去。

  第二日，要啟程的時候，羽飛揚還把呼嚕打的震天響。

  香兒惱的不行，衝上去就是兩腳，“起來啦，到底還要大家等你多久！你又沒有守夜，還睡那麽長時間，作死啦！”

  昨晚就是因為這個家夥，蘇霧才幾乎一宿沒睡，起來的時候眼睛下還有挺大的一片青黑色，這可真是讓她對羽飛揚一點都親昵不起來。

  蘇雲嫿低笑一聲，“你先跟著蘇霧去采些野果之類的回來吧，讓他再睡一會兒。”

  蘇霧也是對她伸出了手。香兒這才鬱悶地又補了羽飛揚一腳，然後紅著臉跟蘇霧走了。

  小丫頭怯生生地靠近蘇雲嫿，“蘇哥哥，明哥哥呢？”

  “哦，他呀，家裡有些急事，就先回去了。”蘇雲嫿隨口扯謊，完全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哥哥家中有人生病了麽？”小姑娘皺眉擔憂地問道。在她的映像中，家人得病就是個很大的事情了，是非要守在家人身邊不可的。

  “或許吧。”蘇雲嫿模棱兩可，“小朵今後要跟著我們一起走了，怕不怕呀？”

  小姑娘搖搖頭，“蘇哥哥是好人，其他的哥哥姐姐也是好人，朵朵不怕。”

  蘇雲嫿揉揉小姑娘的頭髮，“乖，餓不餓？”

  才問完呢，小姑娘的肚子就很應景地咕嚕嚕叫起來，蘇雲嫿低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小包，打開之後，卻是昨日在寧安城中買的糕點。還剩下個三五塊，她想了想，就全給了小丫頭，“吃吧，吃飽了一會兒我們才有力氣走。”

  小姑娘倒是貼心。分了蘇雲嫿一部分。樂的蘇雲嫿直誇她懂事，但同時，看著她也想起了與自己隔了千山萬水的兒子和丈夫。

  此地離著龍巷鎮遠不說，離著慕容承景所在的將軍關，就是一個在大昭最北邊兒，一個在大昭最南邊兒。

  蘇雲嫿心中未免惆悵，思念也在這種時候瘋長。

  這個時候，羽飛揚卻醒來了。他鼻子嗅了嗅，“什麽東西，聞起來很好吃。”

  坐在他不遠處的小姑娘怎一聽這個聲音，差點嚇得丟了手中東西。見他坐起來，更是嚇得動也不敢動。

  羽飛揚一見，心塞的要死，“得，現在就我一個成壞人了。”

  蘇雲嫿低笑一聲，也不理他，只是看著楊朵兒。

  小姑娘被看了一會兒，就明白了蘇雲嫿的意思，站起身，怯怯地靠近羽飛揚，然後遞了自己手中的糕點上去，“叔叔……都給你。”

  這在蘇雲嫿的暗示下，本應該是個示好的舉動，但是，小姑娘心中害怕羽飛揚，這一點藏不住。這動作一做出來，反而讓羽飛揚有了的打劫小丫頭的感覺。

  他眼淚都快下來了，“拿走，我不餓。”趕緊拿走吧，不然老子一世英名都全部毀你手上了。

  老子就算在江湖上的聲名算不得響當當，可那也是實打實的俠義人兒啊，這一看起來就是搶了小姑娘吃食算是怎麽回事？

  蘇雲嫿看著也是好笑，卻是故意不管了。

  然而，也不知道是羽飛揚的語氣太重了還是他有起床氣，看起來一點兒不面善，小姑娘沒有收回手，反而眼圈都紅了，“叔、叔叔……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