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若是換做往日,離炔不會懷疑。
可嫵兒說的一件事情,似乎成了他心底一根刺那般。
他是個男人,哪怕他再愛一個女人,他也無法容忍這個女人傷害他的骨肉。
就好比他的王后,曾經只是對他的兄弟下了毒手,他便再也無法容忍了。
但終究是因為未釀成大禍,終究是因為她肯悔過,所以他原諒了她。
可嫵兒呢?
她未免太狠毒,太強勢,太霸道了一點。
甚至他都懷疑,雲朝國的事情是不是真如嫵兒所說那般,是焰蕭為人所害迷失了心智,還是這個女人心在天下,她想得到皇權。
無數的猜測,再加上王后時不時極為巧妙的吹去的枕邊風。
離炔對嫵兒已然是戒備再三,所以出兵的事情也暫緩了下來。
再加上今日聽到這一切,是如此的不期而遇,而他的兒子說的那些事情,又是那樣的合情合理。
若離天浩把自己摘得一乾二淨,離炔也許會懷疑。
可他承認了自己的錯,離炔便也就信了,嫵兒必然如離天浩所說的那般,滿身汙點。
看到離炔與他的王后一同出現,嫵兒就明白離歌這一路歸來,早已被人盯上。
離炔與王后的出現,也是事先安排好的。
他們是無論自己同離歌的翻臉是真是假,都要坐實了自己殺害晚晚一事。
嫵兒眸中閃過了一抹抹寒澈透骨的清冷。
“離炔,你以為你是什麽!”
原本因為離歌的原因,嫵兒該尊重離炔,何況他還是帝王。
但事到如今尊重已然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嫵兒也不打算假裝。
她就是這樣一個囂張的女子,她不需要加以掩飾。
“你不過是琉璃國的國君罷了。你以為身為國君,就可以過問天命女的事情嗎?無論我做還是沒做,你都沒有資格向我問尋。”
嫵兒很冷,在她身旁的離天浩此刻尤能感覺到她一身的殺意。
甚至他有一種錯覺,只要嫵兒一個不高興,她就可以動手將在場之人都殺了。
確實,嫵兒有這樣的能耐。
只是離歌是她的朋友,離炔是他的親大哥,是他最敬重的人,嫵兒無法下手。
她不能殺離炔,也就不能殺在場的所有人。
離天浩略一沉思,就走上前來,直接跪在了離炔面前,“父皇見諒,都是孩兒的錯,是孩兒不該一心想要求娶嫵兒,是孩兒擔心太過,才還是九嬸,父皇您要怪罪就怪罪孩兒吧,不能怪罪天命女啊,她是咱們琉璃國怪罪不起的人。”
好一個離天浩。
嫵兒心下冷笑。
他的這番話,可謂是將自己推到了水深火熱的境地。
他看似是在為自己求情,可話裡話外都透著這樣的意思。
都是嫵兒這個壞人害死了晚晚,她是罪魁禍首。
果然,離炔越聽越是生氣,“朕不管她是天命女還是什麽,殺人就要償命。”
說著,他揮手就要招來侍衛將嫵兒打入天牢。
“你敢動手,你試試。”
嫵兒淡漠的說著。
“你以為朕不敢?”
離炔揮手了,沒有侍衛衝上來,來的是大巫師修遠。
他出現的極為拉風,排場那個大,一看就是十分有身份的人。
他出現了,離炔也不禁一怔。
“大巫師,你……”
“本座聽說,皇上連聽命女都想動了?”
修遠不鹹不淡的說著,已然從他的寶座上走了下來。
他十分恭敬的同嫵兒微微頷首,而後如同虔誠的仆從一般,牽著嫵兒的手,帶她走上了一輛更為華麗拉風的車子。
“嫵兒小姐放心,此事我為你擺平。”
他低聲說著,而後下了車子,揮手就示意自己的人,將嫵兒送回巫神殿。
離炔很是不能夠容忍的揮手道:“哪怕是天命女,如若是犯罪,亦當與庶民同罪。”
他一字一句,斬釘截鐵的說著。
修遠很是淡漠,似乎沾染上了神的人,都這般的薄涼。
“皇上,本座不得不提醒你,天命女要殺的人,那就是該死的人。何況眼下不過是皇都內謠言四起,皇上就將罪名扣在了天命女的頭上,就不怕動搖了琉璃國的根本嗎?”
“朕不懼!”
離炔狠心決然的說著。
他是離歌的大哥,是這個弟弟一生最敬重的人。
他知道他的弟弟,一直有實力也有能力,卻始終沒有覬覦過他的帝王之位。
他就這麽一個有手足情的兄弟,他這個兄弟也只有那麽一個深愛的女人,他如何能不幫自己的兄弟報仇。
修遠一怔,他不曾想到昔日裡,一向敬重神靈,信奉天命的皇上,竟然敢如此反抗。
看了離炔兩眼,修遠也不再勸,只是道:“皇上,你我相交數十載,本座再給你個提醒。晚晚是阻礙琉璃國國運之人,她不死,琉璃國國運不昌。皇上您是除了本座,最通達天意的人,您如仍是這般態度,很快就會天降災罰於琉璃國。皇上如若不信,盡管一試。”
說完,修遠直接轉身離開。
事實上,今日他的出現,亦是因為與離天浩的合作。
從前。
從他個人角度來說,琉璃國中,有兩個人他最瞧不起。
這兩個就是二皇子離天浩和王后劉宛若。
可他是千算萬算都不曾想到,這個離天浩居然和苗疆的天神殿搭上了關系,還得到了上方的親自授意,一定要配合他的行動。
無可奈何,修遠才跑出來做了今日之事。
不過索性今日之事,不損他的顏面,雖然不喜,倒也不放在心上。
他走的直接又瀟灑,因為他知道後面的事情會有人為自己善後。
果然,修遠走遠了,王后直接開口道:“皇上,您消消氣,別氣壞了身子。”
“那個大巫師說的什麽話啊,天子犯法都與庶民同罪,何況一個天命女。”
王后在唱白臉,順著離炔的意思說。
離天浩卻直接唱起了黑臉,“可是會有天罰降下,父皇不能拿琉璃國的萬民開玩笑。”
說著,他有些無奈的歎息,“要我說,咱們還是就這麽算了吧。”
“算什麽算,朕說不能算就是不能算。”
離炔動了真火,十分惱怒的說著。
王后繼續寬慰著他,“皇上,您別這樣。要臣妾說,咱們只要不明著給天命女懲罰,大巫師也無話可說。”
“王后的意思是?”
離炔有些的沒聽明白。
王后壓低了聲音,在離炔耳邊低語了幾句。
離炔細細的琢磨了許久才道:“此事容朕想一想,朕要去祭拜晚晚。”
說著,他回頭看了一眼王后和兒子,“你們兩個,終是做過對不起人家的事,今日不要去了,免得起衝突,對不起亡者。”
“臣妾明白。”
“兒子知道。”
離炔走後,離天浩十分不滿的說著,“這個老不死的,簡直太過分了,區區一件小事他也不肯答應。”
王后輕聲的笑了起來,“心急的傻小子,這種事能是在這裡答應的嗎?還是等母后晚上幫你吹吹枕邊風吧。”
“那孩兒多謝母后。”
離天浩鄭重作揖,王后卻是美眸流轉的搭上了離天浩的肩頭,“母后看你這孩子,身手矯健,想來身材也不錯吧?”
離天浩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如此這般赤果果的暗示,他絕不可能聽不出來。
可偏偏他不敢也不能聽出來。
一副傻乎乎的模樣,離天浩認真回答道:“回母后,孩兒不曾落下騎射功夫,教孩兒騎射的老師亦曾這般誇過孩兒。”
“我不是這個意思。”
王后突然變得如水般溫柔。
“天浩,我今天才二十五啊。”
她低聲喃呢著,離天浩今年也不過是二十六的年紀。
可輩份就這樣擺在了他們的面前,“母后,父皇還在世呢。”
離天浩這一句話,將王后給逗笑了,“呵呵,你還挺狠的。好,好,好。我等著你,相信我,要不了多久,你父皇就會死。”
“我父皇死的那天,就是我們交拜天地的日子。”
離天浩被她撩撥的頗有幾分的熱血沸騰,此刻更是不避諱旁人的喊出了這樣的話來。
巫神殿中。
修遠面色難看的出現在了嫵兒面前。
“怎麽了?”
嫵兒不相信有他擺不平的事情,可修遠卻十分慚愧的開口,“這一次皇上是鐵了心的要治罪於你,我也攔不住。”
如果不是偶然見到修遠與苗疆傳訊,不是偶然的知道訊息中的內容,她一定會相信修遠的話。
但此刻,她卻存疑了三分,“以你大巫師之能,難道不能重現離天浩下毒手的一幕嗎?”
“是可以呈現,但你也知道,離天浩對此供認不諱。而且事實上,是你給的假死藥才讓晚晚死的。至於之後的事情,是我都無法展現在世人面前的。若是事情鬧大了,只能證明你不是清白的。”
修遠解釋著,說到後來竟是有些的急了。
嫵兒愈發覺得可疑,卻也知道命運在旁人的手中擺布,倒不如不拆穿的道理。
當下,她十分豁達的一笑,“可現在還沒有人來抓我,想來你與皇帝之間達成了什麽協議吧?”
嫵兒聰明,問的一針見血。
她不喜歡聽虛偽的話,所以不給修遠鋪墊的機會。
修遠半晌的愕然後,才說出了口,“你和離天浩成親,發誓此生相助琉璃國,晚晚的事情他就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