嫵兒選擇金雪夜,並不是因為直覺告訴她,她和這個人會相對熟悉一點。
事實上,她只是在衡量過離歌與金雪夜的城府後,選擇了看起來相對簡單,說話時也容易說漏嘴的金雪夜。
金雪夜心裡並不是這樣想的,在他眼力,嫵兒始終都是他的嫂子,是當年那個他認為最配焰蕭,對焰蕭最好的女子。
所以當嫵兒選擇他的時候,他有了一種受寵若驚之感,甚至覺得一定是冥冥之中有所主宰。
雖然離歌和焰蕭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並沒有什麽利益衝突。
但金雪夜仍是認為有些事情由自己來說,絕對會比從離歌口中說出好很多倍。
離歌卻是在那一瞬間顯得有些警覺了起來。
若嫵兒是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金雪夜,他會相信這是一種冥冥之中的直覺。
可偏偏在她做選擇前,她似乎將他和金雪夜之間打量了很多遍。
那模樣似是在衡量著什麽那般。
離歌想要阻止,金雪夜已然做主的道:“回大金王朝談吧,嫂子我知道你從來都不喜歡熱鬧,也不會蠢得在宮中為你設宴。我知道邊境有一家新開的小酒館,酒很好,菜也很好。我們去那裡詳談吧。”
“也好。”
仔細的想了想,嫵兒微微點頭應了下來,卻不忘回頭提醒著離歌,“你就不要跟著了,因為我也會單獨找你來談的,因為我真的很需要恢復記憶。”
離歌微微一怔間,嫵兒已然閃身飄然離去。
她的輕功堪稱世間一絕,何況她方才又有言在先,不許他跟著。
且不說他這樣跟著,非君子所為,就說根本跟不上的事實就已然注定了他不可能去跟。
金雪夜興致衝衝的追了上去,完全沒有理會離歌眼中的暗示之意。
離歌默默歎息,總覺得事情的發展似乎有些的不太對勁。
就在他有了這樣不想的預感時,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腰間有一道光亮閃過。
光亮過後,他竟看到風婆婆的虛影出現在了半空中。
初見虛影,離歌有些駭然的後退了半步,卻因為身後是牆,背脊被撞得生疼。
倒吸了口冷氣,離歌揉了揉撞疼的背脊,接受了風婆婆以這樣方式出現的事實。
他沒有說話,卻聽到風婆婆開口,“離歌,見到我不要驚慌。按說我該將這蠱術用在嫵兒的身上,若她有什麽意外,我會第一時間感覺到。但我們在離開的路上出了意外,我遇到苗疆中邪派勢力的襲擊,落入了他們的手中。因為不能時刻守護在嫵兒身旁,我只能選擇將蠱術留在你的身上。若嫵兒出了意外,我會感應到,出現在你面前。”
離歌想起了那日,風婆婆送自己和嫵兒離開馬車時,始終都分出一道力量保護著他們,似乎也是那個時候,風婆婆在自己身上留下了這樣的蠱術。
不過這也是一件好事,有風婆婆在,至少可以弄清楚嫵兒為何會失憶,說不定還能輕松的找到恢復記憶的方法。
“嫵兒失憶了。”
離歌脫口而出,而後他就覺得自己絕對是犯傻了。
這不過是蠱術所投來的虛影,自己說話風婆婆怎麽可能聽得到。
隨即,離歌就再一次親身體驗到了蠱術的神奇。
風婆婆再一次開口,回應著他方才說的事情,“無妨,是我讓嫵兒失憶的。這是一種蠱術,只要她現在所修行的蠱術大成,她自會恢復記憶。舊日的記憶,對她現在所修習的蠱術,沒有任何用處,甚至會拖住她前行的腳步。你也看到了,她不過剛服用了解藥,還未徹底恢復過來,就已然有人迫不及待的來殺她,來殺她的保護者我,你就該知道,若她不能自己強大,早晚會死在弱肉強食的苗疆。她所修習的蠱術,最忌諱的便是情感,所以我讓她忘掉所有的一切。離歌,拜托你了,務必不要借助外力讓嫵兒恢復記憶。”
風婆婆聲音之懇切,之聲情並茂聽得讓人禁不住的想要去答應。
離歌是十分冷靜之人,他並不衝動,甚至有些冷靜的過分的問:“那多久,她所修行的蠱術才會有所成?”
這個問題問得太一針見血了,虛影中的風婆婆在聽到了這個問題後,整個人都變得沉吟了起來。
片刻後,她才再一次開口,“尋常人,修行百年都未必有所成。但嫵兒不同,她是苗疆的神女,也是你們所說的天毒女。她有天賦,也許幾個月,也許三年五載,總之不會太久。”
“你口中所謂的苗疆邪惡勢力可以等嫵兒那麽久嗎?”
離歌依舊十分理智,他問這個問題時,一改了往日對風婆婆的尊敬態度,甚至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嫵兒是他的朋友,也是他承諾焰蕭會保護她周全的人。
他重信守諾,哪怕對方是苗疆中人。
風婆婆並沒有動怒,反是平靜的道:“有實力再恢復記憶是不會錯的,莫要忘記我和你說過的,動情的結局有可能會被直接滅殺。因為她回都苗疆後,不僅僅是守護苗疆的神女,她的路還很遠。走得下去便是活路,走不下去,只有死路一條。”
風婆婆的神色凝重到了極點,絲毫沒有半分玩笑的意味。
她嚴肅的不由得離歌不相信她說的都是實話。
“好,我知道。”
離歌應聲答著,“我會想盡一切辦法不讓嫵兒恢復記憶。不過焰蕭那裡,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而且嫵兒的為人你知道,她最恨欺騙,也最能看穿別人的騙局。我恐怕不能騙她太多時候。”
“無妨,你隻管盡力就好。”
風婆婆的聲音變得慈愛了起來,她的身影也變得愈發的模糊了起來,“保護好嫵兒,她若有事,你們都會受到波及,一定要保護好她。”
大金王朝邊境的小酒館裡,嫵兒與金雪夜相繼走進了二樓的雅座。
金雪夜看了一眼上前來伺候的店小二,就是頗有幾分不滿的喝道:“讓你們老板出來招呼,本王來了,就讓你來招呼,是她開門迎客的待客之道嗎?”
金雪夜的不滿,換來了女子的輕笑,“是大王又如何?小店的規矩就是這樣,本姑娘看得上的人,本姑娘親自招待。看不上的人,本姑娘見都不見。”
那女子十分傲然的說著,嫵兒禁不住微微回頭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她沒有看到那女子,卻隱隱的對她產生了幾許的惺惺相惜之情。
那女子似是看得到房中的情況那般,竟再一次開口道:“今日倒是來了一位值得一交的人。好姐姐,你這樣的絕代之人,為何偏要和大王混在一起呢?你們同席,實在是不配。”
“我有事要問她,不知道晚些妹子可否與我見上一面。我想妹子也一樣是絕代之人。”
“呵呵。”
銀鈴般的笑聲傳來,“姐姐好會說話,我也正想見一見姐姐呢。那稍後我便設宴款待姐姐。”
那女子的聲音遠去,金雪夜的眼中閃過了一抹失望之色。
他輕歎了一句,“又不見我。”
嫵兒莞爾,“你的心上人?”
“這事以後再說吧,還是嫂子和大哥的事要緊。”
金雪夜一揮手,就同那店小二道:“上拿手菜和你家老板自釀的久。”
“對不死,我家老板說了,大王你來,隻許喝涼水。”
店小二也頗有幾分倨傲的說著,仿佛他的世界裡只有他家老板一樣。
他家老板不待見的人,縱是真龍天子也沒有。
若是旁人對金雪夜這樣,他早就會翻臉無情,讓那些人為此付出代價。
可偏偏那店小二,他嫵兒為力。
“你委屈本王可以,你委屈了你家老板看上的貴客,你擔待的起嗎?”
金雪夜雖然無法怪罪他,可卻甚覺顏面上過不去。
他將嫵兒搬出來,也隻為挽回一點點的顏面。
那店小二沒好氣的白了金雪夜一眼,那眼中盡是不屑之色,“我家老板方才都說了,要親自招待貴客。她現在不用餐不飲酒,才能空著肚子飽嘗我家老板的手藝。”
他雖然沒說一句鄙夷金雪夜的話,可金雪夜還是聽出了那些話語中所蘊藏的鄙夷之意。
那店小二分明是在說,難怪他家老板看不上自己,就這麽笨的一個人,當然是配不上他家老板的。
金雪夜愈發的無言,最後他有些無奈的起身,將那店小二拉了起來,拉到了一旁,“你就不能給本王點面子嗎?”
店小二若有所思的想了想道:“算了,我家老板脾氣古怪的很,也就你追她追得這麽專一。我就給你點面子吧。”
說完,他十分恭敬的一行禮道:“恭迎王上好好享受。”
金雪夜汗顏,這真的是在給他留面子嗎?他怎麽覺得這分明是在狠狠的打他的臉呢?
店小二已然退出,嫵兒莞爾偷笑,見金雪夜看向了自己,當下正色道:“還是說說我以前的事情吧,我總覺得和你相處的時間會多一點,我總覺得焰蕭和你也更親厚一點。”
金雪夜當下一拍胸口道:“可不是嗎?我和大哥那是十多年的交情,和嫂子你更是一起並肩作戰,同生共死過。咱們一起的事情,縱是說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你是想聽大哥的事情,還是想聽當初我們一起平定大金王朝叛亂的事情?”
金雪夜在問,眸子深處閃過了一道綠色的光芒。
那光芒太幽暗,哪怕是嫵兒都不曾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