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八十七）

  那也想了想，“我們去一趟福源吧。”

  “你的身體可以嗎？”穆老笑著問道，“艾凌又要笑話我們老弱病殘了。”

  “沒問題的。”那也笑了笑。

  福源離安城不算遠，火車兩個小時也就到了。那也拖著行李箱，跟在健步如飛的穆老身後，來到了這個靠近海邊的城市。

  老高一臉疲態地站在出站口，他的身邊站了一個扎著馬尾辮的長發女生，高挑的身材被老高襯托得更加矚目。臉上的稚氣倒是一覽無余，如果不是一身正裝，那也會以為她還是個孩子。

  老高無力地抬起了右手揮了揮，女孩的目光立馬轉向了他們。那也微微皺了眉頭，她覺得自己的臉有女孩的兩個大。

  穆老笑呵呵地走了過去，“你們還來接啊！辛苦，辛苦。”

  老高說道：“這是穆老、這是那也，都是我的同事，這是尤可追，福源警方的人，負責配合我們的工作。”

  穆老伸出手，點著頭著說道：“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蠻好，蠻好，叫我穆老就好了。”

  尤可追笑著和穆老握了握手，然後轉身看向那也。

  那也立馬松開手裡的拉杆箱，伸出手說道：“那也，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那也。”

  尤可追帶著他們往停車場的方向走去，邊走邊說道：“這次估計難啊。你們要加油了。畢竟他們只派了我協助你們，柴荀那邊可是我師父，幾十年經驗的老警察了。”

  尤可追在路上，將案件的情況和最新的進展和他們敘述了一下。

  受害者叫宋誠強，四十四歲，男，福源本地人，經營了一家室內設計公司。事發時，單獨一個人在步行街，突然倒地抽搐，身邊的人立馬上前去幫忙，救護車來得及時，人清醒過一陣子，現在又處於昏迷狀態。經初步檢測，受害者沒有明顯的外部傷痕，但是腰間有一個小針孔，加上案發過程中的征象，初步判斷是中毒所致。毒物分析結果和姚北望之前犯下的獨木舟案用的毒物相同。警方調查了周邊的監控，當時步行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根本看不出來是誰或者是不是在街上對他下的手。而宋誠強究竟為什麽要去這種外地遊客才會來的步行街呢？這個原因他們也沒有找到。但他一路走來，好幾個監控都能看出，他是一個人來的。

  宋誠強的妻子麻小花和他相識於高中，後來兩人一起創業，結婚後，他們有了一個兒子，商量以後，麻小花回歸家庭，把重心都放在照顧兒子身上，公司就完全交給了宋誠強。麻小花得知丈夫突然遇害的消息，完全不能相信。她仔細回想了一下，宋誠強身邊沒有什麽人想要殺他。案發那天，麻小花去參加兒子的家長會去了，這一點也被班主任和其他家長證實了。

  公司那邊，警方找到了宋誠強的合夥人婁知方，婁知方是最初跟著宋誠強夫婦創業的人，雖然名義上也是公司的合夥人，但很多時候在決策方面說不上話，偶爾還要幫宋誠強處理事情。不過兩人的關系倒是很好，公司員工都表示，宋誠強給了婁知方合夥人的職位，婁知方也很感激宋誠強，一直跟著他兢兢業業，任勞任怨。兩人雖然不能說完全沒有矛盾，但也沒什麽大的衝突。

  宋誠強遇害的時候，婁知方正好在休假，他在家宅了幾天，沒有出門，所以並沒有人可以證明。不過，小區監控倒是都有，沒有看到婁知方的車出入小區。

  而宋誠強的競爭對手那邊也沒有什麽線索，福源市室內設計行業裡，宋誠強的城牆設計公司也就是個中流水平，算不上什麽行業領先者，所以可能性也不大。

  調查到這，所有的期待都在受害者宋誠強遇害的毒物上了。因為發現和姚北望曾經的案子有過聯系，他們便求助於“牧羊人”組織，想看看有沒有什麽用得上的資料，至少可以幫助他們縮小范圍。

  “牧羊人”自然就把相關案件的資料轉交給了姚北望案子的負責人，也就是艾凌。艾凌在第二天就給福源警方回了郵件，說這件事與姚北望無關，並抄送了“牧羊人”的管理人員，其中也就有那個柴荀。

  因為案件細節的保密性，艾凌並沒有把姚北望會提前發出預告的事情告訴警方，這件事也就被柴荀抓住了把柄，他根據艾凌郵件內容向警方提出質疑她做出的判斷，然後向艾凌提出，存在姚北望作案手法升級的可能性。總之，挑起了雙方的不滿，然後大搖大擺地代表“牧羊人”來處理這件事，並且順勢壓製一下艾凌。

  這次對接人選也能看出他從中作梗，尤可追看起來也就剛畢業沒多久的樣子，讓她協助那也他們，怎麽看都是不公平的。另外，那也也不得不多留個心眼了，既然柴荀能夠想讓她做艾凌身邊的“臥底”，誰能保證這個尤可追不是呢？她也年輕，新入職，柴荀完全可以用一樣的手段，讓她及時匯報那也方面的進度。

  想到這裡，那也歎了口氣。

  “別歎氣啊。”尤可追說道，她以為那也是為了案件沒有突破口而煩惱，“我們這兩天也不是什麽都沒有發現的。我和老高集中研究了一下宋誠強公司的情況。他是個事業心重的人，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公司，如果有什麽異常，同事們應該多多少少能察覺到什麽。”

  老高點著頭。

  “那你們發現什麽了嗎？”穆老問道。

  “發現了。這個宋誠強，還是挺有威望的。”

  “威望？”那也皺了眉頭。

  “是。和他走得越近的人，越是對他讚許有加。而一般的員工，都認為他是個任人唯賢的好老板。”尤可追說道。

  “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人啊。”穆老說道。

  “不過，問題就出在，很少能聽到有人說他的不是。就連他平時開會發火，在他們看來也是為了讓員工有更好的成長。”尤可追晃著腦袋說道。

  “會不會是因為人已經發生這種事情了，就不願意再去說他的壞話了呢？”穆老問道。

  尤可追沒有回答，她反而回頭看著坐在後排的那也，想知道她有什麽見解。那也此時正盯著自己鞋上一塊黑點，她沒有在發呆，只是靜靜地聽尤可追的介紹。

  穆老撞了撞那也的肩膀，問道：“你怎麽看啊？”

  那也抬頭挨個看了看他們，說道：“怎麽看？就挺奇怪的啊。”她歎了口氣，“但是也沒有問出什麽是不是？”

  “對。”尤可追挑了挑右邊的眉毛承認了。

  “那離職的人呢？你們能找到離職員工的名單和聯系方式嗎？如果裡面真的有貓膩，這些人開口說出來的可能性更大吧。”那也分析道。

  尤可追笑著說道：“根本不是問題。”

  尤可追很快從人事部弄到了離職人員的資料，並且聯系上了最近離職的一位員工，他聽說是警方的人，倒是很願意和他們聊一聊宋誠強和設計公司的事。尤可追甚至覺得，那人的語氣中透露著興奮與開心，仿佛對宋誠強的惡意很大。

  見面地點選在了一處公園，尤可追說老高很悶，詢問過程中幫不上什麽忙，穆老年紀大了，讓他多休息休息，於是隻喊了那也。那也雖然認同尤可追的理由，但她始終覺得尤可追一路上都很關注她，一直在逼她說話，像是想要讓那也把腦子裡的東西都告訴她一樣。

  那也雖然有所察覺，但礙於現在人在福源，要是直接問她，鬧翻了，可不好收場。尤可追看起來心情很好，她在車上還一路給那也介紹路邊哪家餐廳地道，哪家雖然排隊的人多味道卻一般。

  可能是工作日的原因，公園裡的人不多，只有一些退休的老年人帶著蹣跚學步的兒童在草地上玩。秋高氣爽，今天還有些風，還有一些人在草地上放風箏。那也抬頭看向天空，幾隻風箏或高或低地在空中飛翔著，身下掛著長長的線，連到了放風箏的人的手中。

  上次放風箏還是在第一家公司剛入職的時候，當時團建的內容就是讓他們組隊自己扎一個風箏，可惜，那也那組的風箏從來也沒飛上天過。

  “好多風箏啊！”尤可追說道，“現在還不是時候，再過一陣子，是福源的風箏節，到時候你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風箏，好多人從全國各地趕過來參加風箏節。”

  “那一定蠻壯觀的。”那也的回答有些漫不經心。

  “不過，風箏有什麽好？飛的再高，線還是握在人的手裡。看起來自由，但怎麽也掙脫不了。”尤可追看起來有些惋惜。

  那也回過頭，看著她，“風箏就是風箏，是個物品，不會有思想的。你想這些有什麽用呢？”

  尤可追有些生氣，但她盡量忍住了，“我感懷一下，不行嗎？你怎麽這麽現實呢？”

  那也想了想，說道：“你感懷沒有問題，這麽無聊的話就不要說出來了，吵到我的腦子了。”說完，便走到一邊的長椅上坐下，繼續抬頭看著天上的那些風箏。

  尤可追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發覺那也不會理她了，所以歎了口氣在她身邊坐下，問道：“那你倒是告訴我，你盯著風箏的時候在想些什麽？”

  那也皺了皺眉頭，“我在放空，什麽都沒有想。而且，我們要等的人已經來了。”

  尤可追看見一個年輕人左顧右盼，然後朝她們走了過來，他看起來二十六七歲的樣子，身上還穿著麻辣燙店的工作服。

  “陳小宇？”尤可追問道。

  男孩點了點頭，“是我。你就是尤警官，是嗎？”

  “是我。這是我的同事。”尤可追換上了嚴肅的表情說道，“今天找你，是想問問你城牆設計公司的事。你這行業跨度很大嘛，從室內設計行業換到了麻辣燙店？”

  “哦，咳。”陳小宇抓了抓頭髮說道，“我在城牆設計也就是個打雜的工作，並不是負責設計的。我也喜歡多樣化的工作，各種工作都嘗試一下嘛。你們有什麽問題嗎？可能要快一點了，再晚了，就要到我們的高峰期了，老板看不到我要罵了。”

  “那我就問你了，你在城牆設計待了多久？”尤可追問道。

  “五六個月吧。”陳小宇說道。

  “打電話的時候，感覺你也認識宋誠強啊。他算是城牆設計的大老板了吧。”

  “是，但是城牆設計也沒多少人，也就四十來號人吧。基本上每個面試的人，最終的面試官都是宋誠強。”陳小宇說道。“你們，是為了宋誠強被人下毒的事來找我的吧。”

  “你怎麽知道的？”

  “我雖然走了，但是還有很多認識的人都在公司啊。”陳小宇說道，“這是我為數不多的優點了，人緣好。宋誠強被人下毒的消息剛傳到公司我就知道了。不過，你們是怎麽想到要來找我的呢？聽說你們也在公司問過很多人了。”

  “你消息確實很靈通，那你也應該知道，公司的那群人，沒有給我們想要的回答。你已經離職了，應該就沒有什麽顧及了吧。”那也笑著說道。

  “你們想要什麽答案呢？”陳小宇撇著嘴問道。

  “不知道為什麽，宋誠強這個人，在員工們的口中，似乎太好了些。”那也放慢了語速，“但我也注意到了一點，你們公司入職半年內的離職率特別高。不止如此，整個公司呈現出兩極分化，要麽半年內離職，要麽會在公司長時間發展。似乎半年到三年這個時間段，離職的人特別少。”

  “因為工作合同是簽的三年的。”陳小宇低聲說道。

  “不。真的到了要離職的時候，誰能忍到合同結束呢？三年合同結束後，基本上也都是續約的狀態。所以，你的說法站不住腳。而且，既然已經準備好見我們了，也許可以把你在城牆設計受到的委屈，好好和我們說一下了。現在，你面前就有一個讓你一吐為快的機會，我要是你，就會好好把握住。”那也笑著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