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八十二）

  周慕尚停好了車，回頭說道：“接下來，只能靠走的了。”

  那也點了點頭，跟著兩人往路邊走去，走了將近十分鍾，她才看見不遠處的矮建築，她不解地問道：“為什麽這個幼兒園不建在路邊呢？離主路這麽遠，周圍都是荒地，看著怪滲人的。”

  “搞不好啊，是為了防止什麽人逃出來。”齊知然用一種講鬼故事的語調說著。

  那也白了他一眼，“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別在這個地方開玩笑。”

  齊知然聽出了那也口中的害怕與驚悚，微微點點頭，不再去嚇唬她了。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來到建築的門口。一扇大鐵門橫在面前，鐵門上還有奔跑玩鬧的孩童的圖案，因為荒廢太久，已經有些褪色了，奔跑著的孩子就像是被封印在了鐵門上，困在了這裡。

  周慕尚和齊知然一前一後，讓那也走在中間，推開了鐵門，走了進去。院子裡有一些簡單的遊樂設施，可能是因為風的作用，秋千在空中畫出很微弱的弧度，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那也突然意識到，這裡像是她在紀錄片中看到的普裡皮亞季的樣子。她盯著那個微微搖晃的秋千，邁不開腳。

  跟在後面的齊知然拍了拍她的肩膀，她這才意識到周慕尚已經走到了建築裡。那也趕緊跟上，一推開門，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走廊兩邊白色的牆面已經有些發黃了，白色往下延展是墨綠色的牆面，這種熟悉的風格，讓那也一下子回到了幾十年前。那時候，她也見過這種牆面，在醫院，在學校，在家裡。

  那也已經看過了這裡的照片，但親身走進來，還是有一種無法擺脫的恐懼，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根根樹立的汗毛。

  周慕尚回過頭說道：“我們一間一間來吧。這裡一共兩層，你們在這裡，我去樓上。”

  齊知然點了點頭，周慕尚往二樓走去。齊知然推開了最近的一扇門，那是一間教室，裡面放了許多五顏六色的小板凳，有的已經翻在了地上。靠牆的地方還放置著小小的書櫃，書櫃上還有陳舊的兒童圖書。在書櫃正對面的牆上，掛著一塊小小的黑板，黑板上還寫著數字，她已經可以想象，孩子們就是坐在小板凳上，在這裡學習，在這裡玩樂。

  那也的注意力被破碎的窗玻璃吸引了，她走到窗前，玻璃破了兩塊，地上還有幾個石子，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見這裡荒蕪了，故意過來打破的。

  齊知然的咳嗽聲吸引了那也的注意力，他正在翻書櫃上的兒童讀物，那也則是走到黑板旁的小小木桌前，桌面上的只有一盒已經變質的粉筆，她拉開了下面的抽屜，看到了裡面放了一遝本子，她拿出了本子，翻開一看，是孩子們繪畫的本子。裡面稚嫩的線條彎彎繞繞，抽象程度讓那也也看不出孩子們在畫些什麽。她掏出手機，拍了一些照片。

  那也翻了翻覺得沒什麽意思，便跟著齊知然走向下一間房間。接下來的三個屋子都是教室，和剛剛那個沒什麽區別，齊知然在一間屋子的門口停了下來，回頭說道：“這裡就是發現屍體的地方了。”

  那也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問題。

  齊知然便推開了門，屋子裡近二十個兒童床排成兩排，中間的五個已經被帶走了，空出了位置讓那也覺得很不自在。

  齊知然站在一邊，說道：“這個房間我們已經搜查了很多遍了，除了放在這邊櫃子裡的受害者的背包外，其他沒有什麽發現。”

  那也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每一間小格子的下面都貼了一個小小的標簽，寫上了孩子的名字。其中五個顯得格外乾淨，看樣子就是放置過那五個人背包的地方。那也回過頭，發現床上也貼了姓名的標簽，有幾張兒童床上還放置著玩偶，她歎了口氣，拍了幾張照片就跟著齊知然離開了。

  接下來幾間也都是差不多的地方，看樣子一樓就是教室和休息室。

  這時候周慕尚的聲音從二樓傳來，兩人聞聲趕緊往樓上跑去。

  他們看見了站在走廊裡向他們招手的周慕尚，齊知然和那也跑了過去。

  周慕尚指了指頭頂衛生間的標識，說道：“裡面、在裡面。”

  齊知然第一個走了進去，那也緊跟其後，一進去就看見灰蒙蒙的鏡子上已經發黑的字跡，上面寫著“去死”之類的髒話，每一面鏡子上都有。

  齊知然回頭問道：“當時二樓沒有人上來嗎？為什麽看到了這個沒人匯報？”

  周慕尚搖了搖頭，“應該有人上來的，重點是，你看這黑色的字跡，是什麽寫上去的？”

  齊知然湊了上去，“是血！”

  周慕尚說道：“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那也則是看了看衛生間其他的地方，沒有什麽線索了。她走出了門，走向隔壁的衛生間，也是一樣的。

  “二樓是教師的辦公區，所以，這些字都是寫給教師們看的？”周慕尚問道。

  “應該是。我們剛剛在一樓的衛生間沒看到這些。”那也說道。

  “現在呢？”

  那也看了看齊知然，齊知然說道：“讓痕跡鑒定的人來一趟。如果這真的是用血寫上去的，當年一定發生過什麽。”

  “對了。”那也問道，“這家幼兒園為什麽突然荒廢了？”

  “看這個樣子，就算荒廢沒有二十多年也有十幾年了。之前周邊走訪的時候，你看看周邊，哪裡還有人住的樣子，最近的一些人家，都不知道這裡還有個幼兒園。偶爾有知道這個建築的人，都說這裡是鬼屋，不能靠近的。”

  那也聽到“鬼屋”兩個字哆嗦了一下，很快又恢復了鎮定，說道：“我感覺這裡以前應該發生過什麽事。你看看這裡的字跡，再加上樓下被打破的玻璃。這裡關門前，一定發生過什麽。”

  “你覺得和以前的事有關？”齊知然問道。

  “查一查，總歸沒錯嘛。”

  “那也要能查到才行啊。”周慕尚說道，“對了，隔壁都是教師辦公室和休息室，你們還要去看看嗎？”

  那也舉起了手機說道：“我想去拍幾張照片。”

  “我陪你去吧。”周慕尚說道，“知然，還有最後一間屋子沒看。”

  “好，我去看看。”

  那也拍完照片回來，走進了最後一間屋子，這裡是園長的辦公室，裡面空空蕩蕩的。相比教室辦公室剩下了許多孩子的作業和教學計劃等，園長的辦公室裡面什麽文本資料都沒有。

  齊知然在辦公桌後面衝兩人招了招人，他們走上前，桌面上和打開的抽屜裡也是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

  齊知然指了指座椅的位置，他們這才注意到，和其他地方相比，座椅上的灰塵很少。

  “什麽意思？有人坐過這裡？”周慕尚問道。

  “是不是探險隊選拔組織者的時候，最開始就把被考核者綁在椅子上啊？”那也推測道。

  齊知然搖了搖頭，“不知道啊，這件事還得再問問韓從玉。”

  “可是在這裡考核有什麽意義呢？除了恐怖些，當時她怎麽說的來著？”那也問道。

  “要成功從這裡逃脫。”周慕尚補充道。

  “難道把門鎖上嗎？讓他們逃出去？”那也說著走到了門口，看了看門鎖和門框，“看起來並不像是被暴力開啟過啊。”

  “這件事只能去問韓從玉了。”齊知然說道，“如果不是他們，就是有人會回來，而這個人存不存在，他回來的目的又是什麽呢？坐在園長的辦公椅上，是為了什麽呢？”

  “會不會是以前的園長啊，回來體驗一下當年的感覺。”周慕尚說完，發現兩人都沒有理他，隻好尷尬地抓了抓頭髮。

  “要麽是和白浪城市探險俱樂部的組織者選拔有關，要麽就和這家幼兒園突然關閉有關。”齊知然喃喃地說道。

  安靜的氛圍被周慕尚的手機鈴聲打破，三個人都嚇了一跳，周慕尚不好意思地接起了電話。那也走到了窗邊，看著樓下的遊樂設施。

  “他們就快到了，說是當時上來看的人，以為是惡作劇寫在鏡子上的，所以沒在意。而且上面的灰看起來已經很久遠了，就排除了和這次案子有關的可能性。”周慕尚說道。

  “行吧。你聯系一下韓從玉，等下我們去安城大學找她，等他們人到了。讓她今天待在學校裡別出門。”齊知然說道。

  那也站得有些累了，剛剛恐懼的氛圍加上查線索的專注讓她暫時忘記了腰疼這件事，現在閑下來了倒是又疼起來了。她又不能坐在椅子上，倒不是灰塵的原因，而是接下來還有痕跡科的人來工作，她可不想破壞現場。

  周慕尚察覺到了那也不太對勁，問道：“那也，你還好吧。”

  那也回過頭說道：“腰有點疼。”

  “要不，我把車鑰匙給你，你回車上休息一會兒？”周慕尚說道。

  “也好。”那也點了點頭，腰上的疼痛提醒她不能再逞強了。

  “要不，我送你下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下去就好。你們接著工作吧。我回去躺一會就好。”那也說著接過了車鑰匙。

  她在兩人的目送下離開了房間，空蕩蕩的走廊上只有她一個人，那種恐懼又襲來了，汗毛不爭氣地立了起來，那也搓著雙臂，往樓下走去。她原路返回，往主路的方向走去。

  那也拉開車門，趴在了後排的座椅上，瞬間舒服了很多，她輕輕揉著自己的腰。當她撐起身子想要換一下姿勢的時候，看見車外有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幼兒園的方向跑過來。那也屏住了呼吸，難道這個人是跟著她出來的？她伏下身子，看見那個人從車前往車裡看了看，然後沿著馬路小跑著離開了。

  那也思索了幾秒鍾，從後排挪到了駕駛座，系上安全帶，等那個身影慢慢變小，才開車跟了上去。那也已經好幾年沒有開過車了，所以她隻敢遠遠地跟著。

  那也看見那個身影坐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車，車子發動後掉了頭，向那也的方向迎面開過來。那也趕緊降慢了速度，掏出手機，打開連拍模式，對著正前方。那輛車和那也擦身而過，她微微歎了口氣，還好，有那麽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要被撞了。那也把車停在路邊，打開相冊，翻看著連拍的照片，終於，一張熟悉的臉出現了鏡頭前。

  韓從玉穿著連帽衫坐在駕駛座上，她的表情似乎有些驚訝，不知道是認出了這輛車還是認出了那也。

  韓從玉在這裡做什麽呢？如果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她為什麽不直接走進去和三人打招呼呢？那也的腦子遲疑了兩秒鍾，然後掉頭，追了上去。她給齊知然打了電話，告訴他現在的狀況後，齊知然知道攔不住那也，隻好囑咐她遠遠跟著就行，等鑒定科的人一來，他們就借用他們的車跟上來。

  那也只能答應，以她的體格，和一向喜歡戶外運動的韓從玉相比，簡直是以卵擊石，更何況她還有腰傷。韓從玉的車子一直開往了市中心，那也緊張極了，她多年不開車，一下子衝到了滿是車輛的路上，對她來說，刺激程度不下於坐過山車。

  韓從玉的車子開向了一個地下停車場，那也和她隔著幾輛車，等開下去的時候，已經不見了韓從玉的影子。她只能在停車場裡兜兜轉轉，終於在電梯間門口看見了那輛熟悉的車，有個穿深色外套的人下了車，走向了電梯間。

  不是韓從玉。她的車上還有別人嗎？那也來不及反應，直覺告訴她，一定要跟上這個深色外套的人。但是，擺在眼前還有一個天大的難題，她要怎麽倒車入庫呢？
  眼看著深色外套的人已經快要等到電梯了，那也咬了咬牙，只要不耽誤別的車通行不就行了嗎？
  韓從玉已經開車離開了，那也正準備往電梯間走，一輛車停在了面前，齊知然下了車，那也趕緊指了指出口對開車的周慕尚說道：“快去，韓從玉剛走。”

  周慕尚點了點頭，追了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