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一二七）

  “你相信韓蘆洲說的這些嗎？”齊知然問道。

  “我記得薑盈盈說過，她和戚本心提及過韓蘆洲要借錢的事，很可能就是私下聊天提到的，所以韓蘆洲剛剛所說的也能說通。”艾凌說道，“就看他老同學那邊怎麽說了。況且，牧蒼茫身上的針孔並不是致命的，他其實是摔死的。這一點我一直很在意。”

  “什麽意思？”

  “有可能韓蘆洲真的隻想綁架戚本心，所以凶手才沒有帶致命的毒藥。不然，與其先讓牧蒼茫昏迷，再費勁將他推下去，直接毒死不是更便捷嗎？前者在大庭廣眾之下，不是風險更大嗎？”

  齊知然點了點頭，說道：“也是，我就感覺哪裡不對勁兒！”

  艾凌沒有說話，她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齊知然親自帶人去找那個傳聞中的老同學張東力，在一間出租屋裡，看到了正準備逃跑的他。在齊知然的審訊下，張東力很快也就承認了，自己在其中牽線搭橋，幫韓蘆洲綁架戚本心，從而獲得一筆贖金。他的敘述和韓蘆洲如出一轍，找不到什麽破綻。

  他和韓蘆洲商定好了以後，覺得他親自動手不合適，容易被警方懷疑，雖然他們有九成把握薑盈盈不會報警，但還是覺得謹慎點比較好。他便將綁架這件事用暗語發在了一個論壇的帖子上，這個帖子是專門給他們自己人看的，齊知然看到的時候也是一頭霧水，完全看不出這裡是他們放出信息、策劃活動的地方。總之，很快就有人“接單”了。

  張東力把戚本心的信息發給了接單的人，並且在對方指定的位置放下了一萬元定金。結果沒想到，今天竟然出了意外，綁架的對象死了。這件事還不是接單的人告訴他的，而是韓蘆洲偷偷溜進廁所給他打了電話，質問他什麽情況。因為當時情況不明，韓蘆洲就讓他保持低調，並且盡可能快地聯系上對方，問問到底是什麽情況。

  張東力當時沒在電話裡說清楚，他其實早就知道，根本聯系不上對方，這種事情，保持聯系就是給自己留下隱患。所以才會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商定計劃和付款方式。更何況，現在鬧出了人命，警方肯定會介入，如果有個風吹草動，一定會被發現。所以，張東力準備什麽也不做，靜待事情的發展，如果有動靜，準備逃離安城。齊知然找到他的時候，他的行李都已經收拾好了。

  齊知然讓他把對方指定放錢的位置說出來，然後又讓他把論壇的帖子找出來，並且將他們的暗語交代清楚。張東力這個人看起來高壯威武，實際上慫的很，很快就老實交代了。

  敏泰收到指定的地址信息後，直接趕了過去，在附近盯著是否有風吹草動。而齊知然可有得忙了，他也沒想到，張東力所說的帖子會牽扯出這麽多的犯罪信息。如果這裡真的是犯罪分子交流的地方，那這裡面一條條信息，一個個用戶，就都值得查一查了。

  齊知然立刻聯系上了負責網絡犯罪的同事，首先要找的，就是這個網名叫“王兆兆”的人，這個人就是張東力找來綁架戚本心的人。

  艾凌收到了信息後，立馬喊上那也，趕去和齊知然會合。坐在出租車上的那也，看著車窗外烏黑的天空，夜已經深了，街道上、樓房裡還有無數的人沒有入睡，他們在忙於生活、忙於生計。

  “你說，這一次是不是有些奇怪啊？”那也開口問道，她的目光還盯著被路燈照射成橙黃色的街道。

  “哪裡奇怪了？”艾凌也看著窗外，漫不經心地問道，她已經很累了，如果不是抓捕姚北望的事情迫在眉睫，她可能無法支撐到現在。

  “姚北望之前犯下的案子，都是很明確的殺人案。別人想要殺人，他收錢辦事。這次雖然也是收錢辦事，但是最開始的時候，他就知道這次是綁架案，韓蘆洲並不想讓戚本心死亡啊。”

  “嗯。”

  “而且，姚北望這個人謹慎小心，像是之前古鎮的案子，甚至是在案發後才通知我們的。這次，他好像受了什麽刺激，手法大膽了許多。猴山周圍那麽多人，他就敢直接下手？”

  “嗯。”艾凌只是應承著，沒有過多的回答。

  “還有一個人，也很奇怪？”

  “誰？”艾凌轉過頭問道。

  “不是一個人，是好幾個人。首先，柴荀沒出現，這就很奇怪。案子都在安城發生了，你還找了‘牧羊人’的機動小組幫忙，他不可能不知道。要在平時，早就像狗狗聞到肉味一樣跑過來了，現在呢，都一天了，還沒見他的影子。”

  “還有呢？”艾凌笑著問道。

  “熊高才也很奇怪。他們小組的人一直就沒來過現場，查到了戚本心和常青輝見過面以後，就沒有繼續查下去了，他們現在還在嗎？要不我問問和羅，他們現在到底在幹什麽？”

  “你別去管他們了，熊高才有自己的做事風格，他一定是在調查一些我們沒注意到的線索。所以，我才讓你去跟他學習。”

  那也皺了眉頭，她連熊高才的面都沒見上，更不要說學習了。“我不想跟著他學習，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不是嗎？我還是跟著你，早點把姚北望抓回來，才是當務之急。”

  “你很想把姚北望抓起來嘛！”艾凌說道。

  “嗯。想！”那也斬釘截鐵地回答道，姚北望在外已經犯下了這麽多案子，雖然不能說他每次殺的人都是無辜的，但也輪不到他來決定生死啊。如果姚北望還在外面，就是社會安定的一大隱患。

  “那萬一，我也抓不到他呢？”艾凌問道。

  “啊？”那也這才注意到艾凌的語氣有些失落。“怎麽會啊！如果有人能抓到姚北望，一定是你！”

  艾凌搖了搖頭，“我已經接這個案子好幾年了，他還不是在外面興風作浪？也許你應該跟著熊高才，說不定跟著他，抓捕姚北望的可能性還大一些。”

  那也一時語塞，她第一次看到艾凌這麽悲天憫人的樣子，她無法接受艾凌質疑自己的能力，她也從來沒想過以後要跟著熊高才。

  那也歎了口氣，問道：“還有一個人很奇怪，就是你！”

  艾凌扭過頭看著她。

  “為什麽這次的案子要把我們拆開？讓我和穆老跟著齊知然，讓和羅、老高跟著熊高才。然後在現場還一直把我和敏泰支開？為什麽啊？”

  “沒有問什麽。本來也就是分開行動比較合適。”

  “這不是分開行動，分開行動是你下指令，我們去完成。你這是在把我們扔到別人的團隊裡，讓我們聽別人的指令。你今天安排我們做了什麽？你沒有。真正的團隊是哪怕我們分散在各個地方，也是有統一的部署和行動，今天我們不是，我們被你解散了。”那也越說越氣，她現在需要艾凌的解釋，因為這一切太奇怪了。

  艾凌沉默了很久，出租車裡出奇的安靜，司機一句話也不敢說，那也甚至能聽見艾凌的呼吸聲。但她現在沒法去關心別的，她隻想要一個解釋。

  “你累了。先送你回去休息吧。”艾凌的聲音冷了許多，然後把那也家的地址報給了司機。

  那也借著車內微弱的光，看著艾凌，她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什麽原委，她說中了，所以艾凌才會選擇把她擋在外面，選擇在兩人之間豎起一道看不見的牆。

  那也無奈地歎著氣，在車子開到她家樓下的時候，頭也不回地下了車。她知道自己賭氣是會後悔的，但沒想到，剛下車她就後悔了，只能看著出租車消失在夜色裡。

  那也只能回了家，她隻想洗個熱水澡，然後舒舒服服地睡一覺，將什麽姚北望、什麽艾凌全部都拋之腦後，可她躺在床上的時候，不得不承認自己拋不下。

  艾凌來到齊知然身邊的時候，他正在忙，見艾凌來了，說道：“我們查過了張東力說的那個帖子，裡面的東西可太豐富了！”齊知然搖著頭感歎道。

  “負責綁架的人呢？”艾凌問道。

  “我們查了一下，他的網名叫‘王兆兆’，在和張東力搭上不久就注銷了帳戶。”

  “能查到注冊用的手機號碼是誰的嗎？有實名製嗎？”

  “查到了，但這個人肯定不是。”

  “為什麽？”

  “這個人是個六十多歲的女人，家住農村，我們打電話聯系她的時候，她一問三不知。後來想起來了，有人到他們村裡，讓他們幫忙辦電話卡，一張五十塊錢。”

  “查不下去了嗎？”

  “嗯。”齊知然點了點頭，“辦卡已經是一年前的事了，當時他們村裡參加的人還挺多的。我們已經安排人過去了調查了，估計沒什麽線索了。一是時間長了，二是就算查到了犯罪分子，估計也是個二道販子，又把這些手機卡轉賣給別人了。”

  “那定位呢？可以查到嗎？”艾凌問道。

  “哎。這個人還挺狡猾的。他開機的時候就很少，每次開機還都是在人多的公共場合。每次上線也不會超過十分鍾。要想通過定位鎖定他，簡直太難了。”齊知然搖著頭說道。

  “那張東力那邊呢？他是怎麽聯系這個人的？”

  “查不到。都是線上聯系的。對方什麽也沒問，要了資料，給了付錢的地址，等張東力把定金放好以後，他就注銷帳號了。”

  “他是什麽時候付錢的？”

  “周六晚上，張東力把錢放了過去，等他回到家，想發個信息告訴對方，錢已經放好了，結果發現對方已經注銷了。”

  “也就是說，昨天晚上韓蘆洲和戚本心打電話吵了一架，就算韓蘆洲想臨時將綁架改成殺人，也是不可能的，是嗎？因為聯系不上這個‘王兆兆’。”

  “是的。”齊知然點了點頭，“所以，韓蘆洲沒有說謊。他最開始就是打算綁架戚本心的。之後也沒有要他們殺人。這一切都是那個‘王兆兆’自作主張做的。”

  “現在你們打算怎麽做？”艾凌問道。

  “這個案子基本明晰了。網上還有很多犯罪信息需要我們去了解，去解決。他們現在已經把網站監控起來了，接下來就是考慮什麽時候把這些蛇蟲鼠蟻一鍋端了。至於姚北望這邊，負責網絡這塊的同事告訴我，他們會繼續查的，但是可能性不大。”

  艾凌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姚北望，是‘王兆兆’。現在還沒有證據能顯示‘王兆兆’就是姚北望。”

  “啊？不是你們從一開始就認定，這事是姚北望做的嗎？那不就是說他們是同一個人嗎？”齊知然有些困惑。

  “預告在先，案子發生了，我們就很容易先入為主。”艾凌想到了剛剛那也的懷疑，說道：“如果沒有直接證據，還是把他們區分開比較合適。我們也確實沒有證據，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但是預告不是有嗎？怎麽就不能合並呢？”

  “姚北望之前的預告，也有不是他動手的案子。雖然極少，但不能排除這次也是這種情況。”艾凌解釋道。

  “但既然給了預告，姚北望就不會和這件事無關的。至少他是知道今天的行動的，不是嗎？”

  “是。他一定以某個身份參與了，至於是不是‘王兆兆’，還有待商榷。”

  “行吧。‘王兆兆’我們不會放過的。希望他落網的那一天，也能讓姚北望的案子都成功告破。”齊知然搖著頭說道，“不過，我們是不會放過他的。”

  “當然。”艾凌說道。

  齊知然沒有再說什麽，繼續處理手上的線索。艾凌在這時接到了一個電話，打電話來的正是這次的法醫冉庭秋，她抬頭看了眼牆上的鍾，現在已經凌晨兩點了。

  “喂？什麽事？”艾凌問道。

  “我就知道你還沒有睡。”冉庭秋笑著說道，“聽說案子差不多清晰了，出來見一面吧。”

  “嗯？怎麽了？”

  “我們在老地方等你，快點啊！”說完冉庭秋掛了電話。

  艾凌和齊知然打了聲招呼，便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