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一五五）

  面前的老人倔強地擺出一副絕不松口的樣子，艾凌想了想，說道：“你覺得無關就算了。那你能和我們聊一聊盧海西嗎？”

  “誰？”程山光皺著眉頭，問道。他的嗓音由於緊張出現了顫抖，他旋即認識到了這一點，故意清了清嗓子，想要掩飾過去。

  “盧海西，你的老友盧東林的兒子，現在也巧，就在你們小區上班。你還要繼續裝作不知道嗎？和我們繞圈子的話，我們也可以陪你，不過，你不是累了嗎？想要早點回家的話，還是早點說出來比較好。”艾凌說道。

  “好。你們都知道了，還問我做什麽？”程山光問道。

  “我想知道，半年前，盧海西潛入你家是為了什麽？圖財？還是害命？”艾凌眯起了眼睛，問道。

  程山光的嘴唇顫抖著，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說啊！”費喻田有些急躁了，他受夠了程山光有話不說的樣子。

  “程先生，不然我們讓你一個人待一會兒？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訴我們。今天事情也有點多。”艾凌說道。

  “別！別走。”程山光說道。

  “那你就快點說，別吞吞吐吐的。”費喻田說道。

  “那天過來的人，其實是來找我的。我家沒有人，他也就直接進來了。”程山光說道。

  “哈哈。”艾凌淺笑著，“你們小區安保那麽好，他隨隨便便進來，想見你，都沒有人發現？見你家沒人，還進去了？那你家丟失的那些首飾又怎麽解釋呢？”

  “他可能只是順手牽羊。”程山光說道。

  “行，反正你是失主，你不追究，我也沒什麽意見。只是，他到底是來幹什麽的？你要說他只是見你，你自己也不會相信的。誰為了見一個人，還要躲過這麽多的監控，對方不在家，還溜門撬鎖進去偷東西呢？無論你如何美化這個行為，就是偷竊，這是事實。”

  “嗯。”

  “我倒是覺得，他準備這麽充分，更像是衝著你來的。算算時間，那時候他剛剛經歷了父親的去世吧？期盼多年的願望就此落空了，不止是失落，更是傷心吧。他想要報仇，想要發泄，能來找誰呢？你都不擔心的嗎？”艾凌問道。

  “他沒有惡意的。我相信他。”

  “所以你才把他介紹到你們小區當保安？什麽都不追究？還讓他待在眼前？”

  程山光歎了口氣，說道：“那天晚上，家裡被盜的那天晚上。其實是我喊他來的。我知道衛高潔那天請假，便拉著馬霏霏出門。他那天帶走的，不僅是馬霏霏的首飾，還有我留給他的十萬塊現金。我本來想著，他悄無聲息地進來，拿走錢，這事就結束了，但是，我沒想到他還拿走了馬霏霏的首飾。馬霏霏一定要報警，我也不好直接攔著。只能看著她將家裡被盜的事情，告訴了警方。後來，我看到警方似乎沒有找到什麽線索指向盧海西，也就沒說什麽了。”

  “很精彩。但是說不通。你要給錢，有很多種辦法，為什麽要把他叫到家裡來呢？還是家裡沒人的情況下。”艾凌提出了疑問。

  “盧東林出事這些年，我一直都在接濟他的兒子。只不過，我不能留下什麽痕跡，你也知道的。如果被警方看到轉帳的記錄，他們當年就已經懷疑我了，發現了的話，說也說不清的。所以，我都是給現金的。盧東林突然去世，他的兒子一時難以接受，就不願意和我聯系了。我幾次想找他，都聯系不上。我知道，他只是一時想不開。所以，就發信息告訴他，那天晚上家裡沒人，他可以過來拿錢。當時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希望他能來。”

  “你也沒想到，他會拿走家裡其他值錢的東西？”

  “沒想到。”

  “那就奇怪了，你讓他單獨來你家拿東西，那就應該給了他鑰匙。按照當時案件的資料，盧海西是破壞了門鎖，才闖了進來的。”艾凌提出了疑問。

  程山光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因為那天來的人，根本不是盧海西。”

  艾凌皺起了眉頭，等著程山光說下去。

  “我把一切都安排好以後，發信息告訴盧海西來拿錢。他很早就有我家的鑰匙了，這也不是我們第一次用這種方式了。所以，那天家裡東西丟了，門鎖也破壞了，我就知道，這不是盧海西做的。但是，這個人入室偷竊的時間，剛剛好和我安排的時間重合，未免有些太巧了。我也看了監控，那小偷熟門熟路，肯定不是第一次來了。所以，我弄不清楚情況，也一直沒敢聲張。”

  “然後呢？”

  “沒幾天，我就在院子裡看見了外面站了一個人，偷偷地看向我家。看到我注意到他，他立刻側了身子，那是盧海西。盧海西來找我，帶回了十萬塊現金和丟失的首飾。他告訴我，他不是故意的，他也沒想到，他的朋友見他傷心難過，擅自替他到我家拿東西。他也是那天才知道這件事的。他要把東西還給我，希望我能原諒。”

  “你原諒了？”

  “當然，又不是他做的。他有幾個哥們，從小一起長大，手腳有些不乾淨，這我是知道的。他當時情緒不穩定，可能他哥們覺得是我欠他的，就替他來拿了。我讓他把東西收起來，告訴他警方這邊還沒有找到和他們有關的線索，讓他們藏好。這些東西還給我，我反而說不清楚。他覺得有道理，一再道歉後，收下了東西。我能怎麽辦？那都是些孩子啊？只能告訴辦案的警官，丟的不多，讓他們不要費心了。”程山光說道。

  “那盧海西的工作，是你安排的吧？”艾凌問道。

  “對。我不能讓他繼續在外面混下去了，特別是和那幾個狐朋狗友在一起。所以，我覺得最好的方式，就是給他一份還算穩定的工作。那孩子，沒什麽文化，做事也一般，想來想去，保安的工作比較合適。一方面，如果在我們小區上班，我還能照看著他一點。另一方面，這邊我也好說話。特別是家裡被盜的事情發生過後，小區保安這邊總覺得他們的工作沒有做好，對不起我，所以，我就在裡面遊說了一番，讓盧海西在這裡上班。好在那孩子還願意，一口就答應了。”

  “也沒有人懷疑？”

  “沒有。”程山光說道，“所以，盧海西根本不會想要害我的，雖然在你們看來，是我對不起他家，當然這件事我也不會承認的。盧海西是個好孩子，我有多了解程牧，就有多了解盧海西。”

  “程牧知道盧海西的存在嗎？”艾凌問道。

  程山光搖了搖頭，“這可能是我唯一瞞著他的事情了。”

  “那程牧知道盧東林嗎？”

  “他不知道。關於這件事，他什麽都不知道。”

  “馬霏霏呢？她對這件事也沒有起疑心嗎？”

  “哎，沒有。她不就是丟了些首飾嗎？我後來又給她買了，這事也就翻篇了。她可能還覺得賺到了呢！”程山光笑著說道。

  “還有一個問題，可能涉及了您的隱私。您現在這棟別墅是程牧先生名下的，對吧。”艾凌問道。

  “對，他結婚的時候，我就轉給他了，他的房產，我住著而已。”

  “除了給兒子的這套房子，您應該自己手裡也有不少資產吧。”

  程山光愣了一下，點點頭，“是有一些。”

  “你有對這些財產以後的去向做一些安排嗎？”

  “你是想問遺產嗎？”

  “可以這麽說。”

  “我有自己的打算，這就不需要和你們詳細聊了吧？”程山光有些不滿。

  “是不需要詳細告訴我們。我隻想知道，這裡面，你有給盧海西留一些嗎？”艾凌問道。

  程山光沒有回答，表情更加陰沉了。

  “有，還是沒有？回答我們的問題。”費喻田問道。

  “哎。”程山光歎了口氣，說道：“有。”

  “那馬霏霏和她女兒蔣小月呢？”艾凌繼續問道。

  “這是、這是我家裡的事吧。和今天這事有什麽關系嗎？”程山光問道。

  “我大致猜一下啊。”艾凌笑著說道，“您的資產呢，大部分都是留給您的兒子程牧的。盧海西呢，你出於責任心，也會給他留一些的，馬霏霏也會有一點，但是不多，至於蔣小月，應該沒有吧。”

  “我說了，這和你們要查的案子沒有關系。”程山光有些緊張地說道，“況且，留給馬霏霏不就是留給蔣小月嗎？幹嘛分那麽清楚？”

  “我們不關心你的遺產怎麽分，那是你的權利。”艾凌收起笑容，說道，“但如果這個家裡有人知道你的分法，會不會有意見呢？”

  “誰會有意見？而且這都是保密的，他們怎麽會知道呢？”程山光有些著急了。

  “是保密的。那我剛剛猜測的對不對呢？我都不是這個家的人，都能猜出幾分，每天生活在你身邊的人，難道什麽都看不出來嗎？就連你們家的保姆都知道，律師來見你，可能是和遺囑安排有關的。那你太太呢？她不知道嗎？”艾凌問道。

  程山光一時無語，就這麽看著對面的艾凌。

  “也許你要好好想一想。”

  “你也在暗示我，馬霏霏想要殺我嗎？”

  “至少你的兒子程牧告訴我，他最擔心的就是馬霏霏。”艾凌轉移了話題，“說到這，程牧如果知道了盧海西的存在呢？突然出現了一個和他毫無關系的人，拿走了本來屬於他的財產。而且，打破了他對父親的美好印象，知道了當年那些你努力瞞著的事。哎，你說他會不會難以接受，從而做出什麽錯事呢？”

  “你們要查的，是今天會發生什麽事，而不是查我死後，我家裡會不會鬧翻！”程山光的聲音有些顫抖，“你想做什麽，我難道不知道嗎？你想讓我把我的家人懷疑個遍，然後好讓你從中找到裡面的問題，當做你們茶余飯後的八卦。我現在告訴你，我的兒子程牧，我相信他，就算他什麽都知道了，也不會對我有意見。相反，他會認為他爸爸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是他的榜樣。盧海西，也是個好孩子，我給他錢，是我願意給的。他從來都不貪圖更多，我給了他，他有的也只是感謝，明白了麽？”

  “嗯。”艾凌點了點頭。

  “我還沒說完。”程山光又抬起了右手，在空中指指點點，“馬霏霏和蔣小月。蔣小月這個孩子，雖然一直和我有距離，但我看人是準的，她也不會貪圖我的錢。她心裡清楚，我有自己的孩子，能給她什麽呢？至於馬霏霏，只要她伺候我到最後一天，我也不會讓她下半輩子風餐露宿的。我剛剛也說了，我給馬霏霏，就等於給蔣小月了，至於那筆錢，馬霏霏能給她女兒剩下多少，那就是她們母女之間的事了。我覺得我還算公平，你覺得呢？”

  “呵呵！”費喻田沒忍住，笑了出來，然後不住地點頭，“公平、公平，天平都沒您公平。”

  “我的意思你們懂的。”程山光沒有理會他言語裡的諷刺，自顧自地說道。

  “懂。”艾凌點了點頭，“您還有什麽要告訴我們的嗎？”

  “你們還有什麽別的要問的嗎？”程山光反問道。

  艾凌看了看費喻田，他也搖了搖頭。就在這時，艾凌的手機傳來了鈴聲，當敏泰的名字映入眼簾的時候，她的心一沉，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她走到一旁接起了電話，敏泰焦急的聲音立馬出現。

  “出事了！”

  “敏泰，慢點說。”

  “別墅這邊，死了一個人。”敏泰的情緒有些激動。

  “誰？盧海西嗎？”

  “不是。不知道他是誰。一個男人，想要溜進別墅，被我們發現了，還沒問話，人就開始抽搐了。我們叫了救護車，只是，已經來不及了。”敏泰說道。

  “一個陌生人？”

  “嗯。我把照片發給你。”

  艾凌看著手機上的圖片，一個陌生的年輕男人，倒在地上，唇色暗黑，嘴角還流出了烏黑的血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