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蘄春之戰（二）“來，美人，再陪朕多喝兩杯，陪朕多喝兩杯。”城池之外，兩軍殺生震天。但是在這所謂的皇宮之中，卻照樣還是春意融融。

不過在這個時候，卻已經沒有任何人理會他了。

甚至就連負責保護他的那些個皇城禁軍，看他的眼神都充滿了不屑。

畢竟當初的徐壽輝之所以能成為南方紅巾義軍的首領。最為重要的其實就是因為彭瑩玉和鄒普勝這兩個人對他的支持。

要知道，不同於徐壽輝這個志大才疏、好大喜功的廢物。彭瑩玉和鄒普勝這兩個人那可真真的是人中豪傑。

先說鄒普勝。鄒普勝他乃是根正苗紅的南方白蓮教人。細數下來，可以說自鄒普勝太爺一輩開始算起，鄒家在南方白蓮教就是一股不容小視的勢力了。

不過鄒普勝本人不單單是有著根正苗紅的出身，在個人能力方面，鄒普勝也照樣是出類拔萃的。

別的不說，單從明朝建立之後，作為失敗者的鄒普勝在民間的稱號就能看的出。

當時的江南百姓將鄒普勝尊稱為了，虱母仙、大仙師、龍尾聖王、龍尾爺、龍爺。想一想，一個在後來輔佐陳友諒對抗朱元璋的失敗者，不但沒有被朱元璋殺死，反而在隱姓埋名之後，在民間混的風生水起。

單從這一點上就能看的出，鄒普勝其人的手段和能力。要知道，當年的鄒普勝可是為陳友諒出謀劃策的軍師，前天完朝廷和陳友諒建立的偽漢朝廷的太師。

地位這樣高的一個家夥，在陳友諒建立的偽漢朝廷被朱元璋剿滅之後，竟然還能做到全身而退。這個人的心機城府，可見一斑。所以直到現在為止，在江南的很多地區，照樣還存在著對鄒普勝的祭祀活動，儼然已經將鄒普勝給神化了。

不過即便是這樣，在現在的天完朝廷中，地位最高其實依舊是丞相兼軍師的彭瑩玉。

因為，彭瑩玉就是鄒普勝的老師。是的，你沒有看錯，在現在這個時候，天完朝廷中地位最高的這兩個男人的確是師徒關系。

而且彭瑩玉不單單是有鄒普勝這一個徒弟，況普天、楊普雄、丁普郎、項普略、歐普祥、陳普文、趙普勝這些人都是他彭瑩玉的徒弟（注1）。而且這些人現在都是天完朝廷中的領兵將軍。

所以……你們明白了。早在天完朝廷建立之初，所謂的天完皇帝徐壽輝，其實嚴格來說就是彭瑩玉推上去的一個傀儡。

因為早在一開始的時候，天完朝廷的軍權和政權，便統統都在彭瑩玉的手中。

所以事態發展到現在這個時候，彭瑩玉自然而然也就成為了蘄水城最高指揮官，並統領這蘄水城全部的人馬。

不過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即便是彭瑩玉統領著蘄水城的兵馬和元蒙官兵作戰。但戰局，卻依舊是及其不利。

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元蒙朝廷即便是再怎麽不堪，他也畢竟是一個擁地萬裡、黎民億萬的大國。

相比於這樣強大的國家機器，緊靠彭瑩玉他們建立起來的天完朝廷，是根本就沒有可能何其相抗衡的。

所以當元蒙朝廷鐵了心要剿滅天完朝廷，並發動起三個行省的兵馬來圍攻他時。任憑彭瑩玉這些人再怎麽智計百出，但在絕對的力量差距面前，也是沒有什麽作用的。

畢竟再怎麽聰明的螳螂，也不可能靠自己的聰明才智，去阻攔一輛大車的前進的。

所以面對元蒙官兵們如潮水一般的攻勢，外無援軍的彭瑩玉等人，除了困守孤城徒勞抵抗之外。其實也就根本沒有其他任何的方法了。

……

“殺啊！”眨眼間，又是數天時間過去了。在蘄水城外，官兵士卒們所發出的喊殺聲依舊是驚天動地。

不過在這樣的喊殺聲下，蘄水城的守城兵馬卻顯得很麻木。沒辦法，在城外十數萬官兵以車輪戰不知疲倦的進攻下。苦苦抵擋了他們數天時間的天完義軍，早已經是疲憊到極點了。

所以在這個時候，對於官兵士卒們的喊殺聲，這些士卒自然也都是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

畢竟對於這些個士卒們來說，與其費力的觀察城外官兵們的動向，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休息休息。這樣也好抵擋城外官兵們的下一次進攻不是。

“殺賊啊！衝啊！”果然，不出片刻時間，城外的官兵士卒便也不由像是打了雞血一般衝殺了上來。

而在這個時候，蘄水城牆的天完將官，也不由費力的張開了嘴巴，用著嘶啞的聲音，再度吼叫著，催促著他們的士卒從地上站起來迎敵。

“將士們、弟兄們，死生與否，就在近日一戰了。將士們，殺韃啊！”這個時候，一直都站在城牆上，好幾天時間都沒有下過城牆的彭瑩玉也不由揮舞著手中的兵器，再度高吼著鼓舞士氣。

不過精神上的支持卻不足以化解士卒們身體上的疲憊。所以為了打退敵人這一次的進攻，蘄水城的守城士卒所付出的傷亡，也不由比上一次再次的多出了兩成。

不過越是這樣，城外官兵們的進攻便也是越發的猛烈。

這不，江浙元帥韓邦彥的漢軍兵馬才剛剛被擊退，江浙行省左丞老老的兵馬，便也不由再度成百上千的湧了上來。

“弟兄們，建功立業的時候到了，殺賊啊！”這一支由元蒙人和色目人為主體的官兵高吼著。在韓邦彥的漢軍和蘄水城的守軍激戰了近兩個時辰後，這支部隊便也不由‘英勇’的衝殺了上去。

“殺啊！”對此，彭瑩玉的心中雖然憤恨無比。但見手下士卒已然是體力不支，便也隻得咬牙揮手，將手下的最後一支預備隊派上了前線。

“殺韃！”不得不說，得到良好休息有著充足體力的預備隊，戰鬥力的確不是這些個體力不支的守軍比得了的。

雖然說江浙行省左丞老老的兵馬嗚嗚洋洋的就像是潮水一般，但是對上天完朝廷這樣的一支精銳兵馬，卻還不禁有些不夠看。

“殺韃！”統帥著這最後一支預備隊的將領乃是彭瑩玉的弟子況普天。

雖說像況普天這樣的彭黨，大都是因為彭瑩玉的關系才得到的重用。但這卻並不代表況普天這些人無能，你看鄒普勝就能知道，彭瑩玉的這些個弟子，那一個個的可真的都是有本領的狠角色。

所以但聽得一聲怒吼，便也不由見到彭瑩玉他揮舞著手中重大二十余斤的鋼刀，一刀便也就將一名來犯的官兵士卒由上到下給斬成了兩半。

“給我殺，莫要讓一個韃子上來！”況普天揮舞著手中的鋼刀怒吼著，整個人便也不由像是一隻下山虎一樣，提著手中的兵器便就衝向了兩軍交戰最為激烈的地段。

“都他娘給我閃開，看我等師兄弟殺退這些韃子。”況普天高聲怒吼著。和楊普雄、丁普郎等人匯合到一起的他，在戰場上兄弟齊心的他們，便也不由各自帶著精銳的人馬，對著好不容易才登上蘄水城牆的士卒，發起了無比猛烈的進攻。

而在這樣的情況之下，好不容易才在城牆上站穩跟腳的官兵士卒，竟也不由被這猛虎一般的敵人，給衝殺的後退連連。

“不要怕，給我殺。殺掉這些賊人，左丞大人必有重賞！”另一邊，在況普天等人的瘋狂進攻之下，登上城牆的這名色目將領，也不由被其嚇得隻敢躲在人群後面跳腳高叫。

不過這樣的叫聲顯然沒有什麽用處。所以在短短的片刻時間之後，彭瑩玉帳下眾普之一的丁普郎，便也不由揮舞著一柄鐵錐，將這群官兵所組成的松散敵陣給輕易鑿穿。

“狗韃子，還不受死！”只聽的一聲如同雷霆一般的高吼，丁普郎便也不由揮舞著手中的手中的鐵錐，一下子便也將官兵的那名副千戶擊殺。

“汝等，誰還敢擋我！”一舉擊殺敵軍一員將領，渾身浴血的丁普郎也不由舉兵高呼。

而周圍一眾官兵士卒見他這幅模樣，本就是抱著渾水摸魚而來的他們心中的膽氣也不由一減再減。

“走，走，走。賊人凶悍，不可與之力敵！不可與之力敵！”心中沒有了搏命廝殺的膽氣，這些個以元蒙人和色目人為主體的官兵人馬。在裝模作樣的揮舞了幾下兵器之後，便也不由紛紛轉身，爭前恐後的從方才他們上來的雲梯又逃了下去。

所以就這般，才不過一個時辰，蘄水城的守城兵馬，便也不由再度將敵人擊退。

“威武！威武！威武！”見敵人被再度擊退，蘄水城的守城兵卒也不由歡呼起來。

不過偏偏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彭瑩玉他的臉色，卻也不由越發的陰沉了。因為他知道，除非是出現奇跡，否則在這麽打下去，接下來等待他們的，依舊只會是末路。

……

入夜，被包圍的水泄不通的蘄水城外，元蒙三省聯軍的將官也不由在江西右丞相火你赤的主導下，在他的中軍大帳之中，一起商議該如何快速擊破蘄水城的問題。

“諸位，我想諸位也都知道，朝廷上面對這件事催的到底有多緊。所以咱們必須要在十五號之前擊破蘄水城，擒殺彭瑩玉和徐壽輝這兩個大賊。還咱們江南百姓，一個太平安康。”營帳之中，官職地位最高的江西右丞相火你赤看著營帳中的一眾將官也不禁如此說道。

而聽到他這話，營帳之中的眾將官們在相視一顧之後，自然也是紛紛稱“是”。

所以見此，火你赤默默的點了點頭後，看著眾人便也不由繼續道：“現如今，蘄水城的賊軍已然是強弩之末了。之所以能堅持到如今，不過就是因為求生之意強烈，求生之心尚存。”

“所以對於這樣的敵人，最好的辦法便就是順勢而導。利用他們的求生之心來擊敗他們。所以等到明日，我準備盡起三軍。表面上，以圍三厥一之法攻城，給他們一條求生之路，削弱他們的抵抗。暗中，則在他們的求生的必經之路上埋伏一支兵馬，以將他們一網打盡。我行此計，諸君以為可否？”

對著帳中中將官，娓娓說完自己的計劃之後，火你赤看著帳下的一眾將官，便也不由如此問道。

不過帳下眾人聽到火你赤這話，在相視一顧之後，作為帳中地位官職僅次於火你赤的江浙行省左丞老老，卻是不由的對著火你赤發問道：“右丞此法卻是極好。但卻是不知，右丞準備讓哪路兵馬作為伏兵？”

顯然，在場的所有人也沒有傻子。他們都知道，率軍攻破蘄水城的功勞是小，唯有擒殺彭瑩玉和徐壽輝這兩人才是潑天一般的大功。

所以當這樣一份怎麽看上去都是十拿九穩的大功擺在眼前之後，這些人卻是怎麽也想要爭一爭的。

而對於此，火你赤自然也是心知肚明的。

雖然說在這個時候，他也有心安排自己人來做這件事。不過作為在場官職地位最高，名義上也是主帥的他，不論到最後是誰立下了功勞，作為主帥的他自然也是少不了一份指揮有方的功勞的。

所以這樣一來，他的吃相反而就不能太難看了。畢竟他都已經把肉吃了下去，最起碼也要給其他的人留一口湯不是。

不過這口湯其實早在一開始的時候，便也就內定好了主人了。而這個主人，則也就是現在站起來問話的江浙行省左丞老老。

畢竟所謂的三大行省聯手，湖廣行省前來參戰的不過也就是一個萬戶官。自然在一開始就被淘汰掉了。而沒了湖廣和江西行省，在剩下的那自然也就是身為江浙行省左丞的老老了嘛！
不過結果雖然是這樣，但火你赤本人卻是很不喜歡老老這個家夥。因為這個家夥從帶兵來到開始，一直就是隻撈好處不出力。而且他手下的兵馬也是一群廢物，從開戰到如今，不但沒能幫上多少忙，反而還為聯軍添了一堆的麻煩。

　注1：徐壽輝乃是彭瑩玉推上去的傀儡，這可並不是作者杜撰的，而是事實。因為早在徐壽輝和天完朝廷之前的至元四年（1338）正月，彭瑩玉就曾將自己的大弟子周子旺推舉為了皇帝，甚至還建立了一個大周朝。

　　所以天完朝廷和徐壽輝，也不過就是彭瑩玉他玩慣了的把戲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