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善的石匠
  西貢.阿比夫謀殺案，這是紐約治安署為1787年12月13日凌晨，被發現在東區聖馬可教堂廣場的那場詭異凶殺案的最後定名。

  這個定名算是眾望所歸。

  共濟會雖說是秘密社團，但由於1745年在阿姆斯特丹匿名出版，在全世界一度盛傳的《精神石匠》一書，其儀式、歷史與主旨卻在文明世界廣為人之。

  有人懷疑《精神石匠》是共濟會自我宣傳的陰謀，因為這本匿名書籍以不正常的速度在極短的時間內流行到全世界，也確實在整個泛大西洋掀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共濟會風潮，把這個秘密社團的理想與追求推廣得盡人皆知。

  然而共濟會的形象是善的。

  傳說中這個脫胎於石匠公會的團體起源於5800多年前的光明元年，守護著該隱的智慧，侍奉著神的偉大。

  他們在耶路撒冷建造了所羅門王的神殿，在古希臘與中世紀的歐洲為基督教徒建造教堂和各種大型石造建築。

  他們結成秘密社團，采用口令暗號和秘密的握手方式表示身份，又在團體中區分級別和工作的職務。

  他們使用分規、曲尺與法典，追求個人實踐、突破三重黑暗、重見理性光明的“三重偉大之光”，並把這樣高尚的追求不斷傳承，逐步褪掉匠人的外衣，成為現在純粹的精神的石匠。

  在普世的認知裡，這個組織是“自由”、“理性”、“探索”、“博愛”、“虔誠”的代名詞，少量的自願公開身份的美生遍及在精英階層的角角落落，幾乎從未流出過團體與個人的醜聞。

  因此當西貢.阿比夫謀殺案發生時，紐約哀悼一位紳士的死難，卻幾乎沒有人把這一抹血和共濟會本身聯系到一塊。

  治安署懷疑有變態的殺人狂魔用聖潔的儀式裝扮殺人的罪惡。

  報紙猜測是巴伐利亞光照會的遺毒嫉妒共濟會費城禮的興旺。

  商人們的目光聚焦在百商聯社的敵人身上，那些海盜和財閥，似乎每一個都有作案的嫌疑。

  而少量旋轉門的知情人更願意相信這是一場政治的傾軋。

  漢密爾頓和德雷克的組合最近幾年風頭實在太盛，民主主義者們連續失掉自己的陣地，局勢之惡劣已經足以支撐他們鋌而走險。

  可無論八卦以什麽樣的形式傳播，在一點上，悠悠之口卻出奇地一致。

  皮爾斯.亞提斯的婚禮完了。

  這位坐擁德雷克商業帝國1/10股份，被視作世上最幸運也最富才華的年輕人之一的少年明星將在他的婚禮上遭遇挫敗。

  沒有人相信他的婚禮會如期舉辦，畢竟像他這樣富有而出色的人根本沒有任何理由把凶案現場變成自己的婚姻殿堂。

  就在這樣的鶴唳風聲當中，12月14日，德雷克商會在紐約的七家交易所同時張掛出巨幅標語。

  為了慶祝他們的總會董事局副董事長大婚，商會交易所將在12月18日早上8點打開紐約所有庫存，面向全城發起50%的巨額讓利促銷活動。

  之後的半個小時內，百商聯社11家常務理事商會，包括才失去了會長的吉倫哈特商會總計64家交易所先後宣布加入促銷，讓利幅度從30%至50%不等。

  又一小時，百商聯社137家在紐約有交易所的商會也加入到這場狂歡，宣布讓利20%，在皮爾斯的婚禮當天普天同慶！

  紐約陷入了瘋狂！
  沒有任何人想到，皮爾斯的婚禮不僅如期舉辦，居然還辦得如此高調。

  紐約成了皮爾斯的紐約。

  華爾街的每一幢大樓都張掛著祝賀皮爾斯與莎倫成婚的標語，碼頭和港灣飄滿彩旗，讓人恍惚以為聖誕節提前來臨。

  紐約人都在期待皮爾斯的婚禮。

  12月18日上午10點，德雷克商會的皮爾斯.亞提斯與莎倫.亞提斯將在東區的聖馬可教堂舉行婚禮，德雷克商會邀請了500人的巨大觀禮團，超過300家貿易所將在當天提供折扣讓利。

  夜又來了……

  在紐約郊區以北的詹姆斯.戴爾希農莊，史蒂芬.吉拉德在爐火前陰鬱地把玩著手裡燙金的請柬。

  “我親愛的美生摩根姐妹，今夜你讓我冒著風險穿過紐約，難道就是為了向我炫耀洛林.德雷克的請柬？”

  摩根家族的族長，曾在外儒斯特與洛林有過數面之緣的蘇珊.摩根從沙發的椅背俯下腰，在吉拉德眼前坦露出大片雪白豐隆的胸丘。

  吉拉德不自覺被吸引了目光，隱約地，似乎在丘頂襟前看到了一閃而過的蓓蕾……

  他的手上猛就一輕。

  蘇珊浪笑著直起身，夾著偷摘到手的請柬繞過沙發，斜躺回自己的位置。

  “尊主先生，您似乎在恐懼。”

  “恐懼？”

  蘇珊晃了晃請柬。

  “第一，您在紐約毫無風險，無論是夜行還是晝出。現在的紐約聚集了近三十位身家百萬鎊的豪商，我想此時此刻，根本沒人會對區區一個平凡的小有身家的海商感什麽興趣。”

  “第二，這請柬也不是寄給我的。德雷克商會向每一個在紐約小有產業的商人遞送請柬，您的那份或許是邀請您，可我的這份，邀請的卻是摩根商會在紐約貿易所的經理。”

  “還有第三，要結婚的從來不是洛林.德雷克，婚禮和請柬都是皮爾斯.亞提斯的東西，真正德雷克的婚禮，如您如我，大概還沒有資格參加。”

  吉拉德眯著眼盯著面前蛇蠍一樣的女人。

  “美生摩根，難道你在指責我進退失據？”

  “誰知道呢，睿智的尊主先生。我聽說您動用了司衛先生，結果卻沒有為我們爭來更多。”

  “洛林.德雷克贏下了第一場，他用一個瘋狂的折扣日讓全紐約看到百商聯社的團結，而您對此束手無策，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口不擇言。”

  “女人，慎言！”吉拉德暴起怒吼，“摩根家族或許不止一次成為過我們的領袖，但你不是！美生摩根，請你敬畏！”

  蘇珊失望地看著面前的男人，羸弱、削瘦，這樣的男人注定理解不了戰士的心態，而與不了解的敵人作戰，或許會讓共濟會遭遇慘敗……

  “尊主先生，我一直虔誠地敬畏著我們的憲章。”她放軟了語調，“我曾在去年與洛林.德雷克交過手，在諸位美生兄弟的幫助下，機關算盡也不過取得了一個平手。”

  “這個男人天生擁有破開羅網的力量，與他對陣我們得把網織得更厚，也要更有針對的設計。如果您不嫌棄的話，美生金兄弟……”

  “我不需要那條喪家之犬在我的耳邊狂吠，美生摩根。”

  吉拉德毫不留情地打斷蘇珊。

  “外儒斯特的聖器計劃是由你一手推動的大項目，美生金也是在你的一力舉薦下才成為聖器的執掌人。為了把聖器打造出來，我們在這一年裡付出了難以想象的巨大代價！”

  “可是結果呢？美生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吉拉德痛徹心扉，“是我們竭盡全力才讓你的異想天開成為了現實，可到了我們真正需要聖器的時候，美生金卻拒絕為我們戰鬥！”

  “那是因為時機未……”

  “旋轉門的一切都會在今年的聖誕塵埃落定，如果現在仍不是時機，我們究竟有什麽必要為了你的虛榮犧牲！”

  吉拉德站起來，大踏步闖出房間。

  “早知如此，我那時候就該堅持讓我的人選來掌控聖器……”

  “靜靜地看著我力挽狂瀾吧，美生摩根。摩根家族對堂會的影響該消散了，等我成為旋轉門的看門人，我們的兄弟姐妹就會知道，究竟誰才是真正適合掌控聖器的那個人。”

  “我會用勝利來告訴所有人，那個人決不是你！”

  吉拉德走了……

  蘇珊品味著他的狂言，意興闌珊地躺倒在沙發上。

  “哥哥，黑胡子也要來了。”

  “這並不在我們的意料之外。”巴夫洛繆從壁爐後的暗格走出來，神色如水般平靜，“整個堂會傾盡人脈和資源打造出的三級戰列艦，誰都希望能由自己的人來掌控。”

  “可我害怕吉拉德的貪婪會壞了大事。”

  “情況不會變得更糟糕。”巴夫洛繆從蘇珊手裡接過請柬，“無論黑胡子做出什麽，情況都不會比現在更糟。”

  “是麽？”蘇珊沉吟了片刻，“也是。”

  “去準備一下。”她對巴夫洛繆說，“利欲熏心的蠢貨常常能給人帶來驚喜。我希望當驚喜出現時，我的哥哥不會因為準備不足，眼睜睜地看著機會從身前流走。”

  “放心吧，族長女士。”巴夫洛繆隨手把請柬丟進壁爐，“所羅門聖殿終將建成，且必將在摩根手中建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