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黎明請你不要來

  連日的連綿細雨，將夏日的塵埃衝洗得乾乾淨淨，十幾厘米的野草在風的吹拂下蜿蜒起伏，幾片薄雲緊貼著仿湛藍的天穹。

  時間大概是正午，新川結愛提著餐盒，行走在清新的山林間。一條小河自山間淙淙而下，粼粼地反射著日光，迷離晃眼，隱約間，聽到了小女孩銀鈴般的歡笑聲。

  視野的盡頭，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蹲在河邊，正在玩泥巴。

  新川結愛頭疼地歎了口氣，小的喜歡這樣玩就算了，大的怎麽也這麽幼稚。

  小女孩抬頭看了一眼過來，開心地叫道：“呀是美穗子阿姨來了”

  黑漆漆眼珠子，精雕細琢的五官，頭髮扎成了雙馬尾的發式，像個洋娃娃般可愛。

  只不過.那圓潤可愛的小臉上，沾了好幾塊泥巴，還有她手指留在上面的指印。

  新川結愛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小詩織，你這樣回家的話，又要挨媽媽罵了。”

  “不怕的”五歲大的藤原詩織指了指爸爸，“說是爸爸帶我來玩的就行了。”

  藤原星空迅速點了點頭，“爸爸會永遠都會保護詩織的，邪惡的巨龍媽媽休想欺負我的小公主。”

  “爸爸最好了~~mua！”

  “mua~~”

  新川結愛一邊搖頭一邊走過去，把小詩織拉到一邊，用手帕打濕水替她把小臉蛋擦乾淨，才轉頭看著仍在和一堆泥巴戰鬥的藤原星空。

  “你又在幹什麽？”

  “我打算捏一個大黃蜂。”

  “大黃蜂？”

  “我知道我知道.”小詩織在一邊搶答，“爸爸說威震天很快就要來侵略世界了，而大黃蜂就是拯救世界的英雄。”

  新川結愛莞爾一笑，拉著她到在一片乾淨的梯形草坪上坐下，“那你爸爸有沒有說，大黃蜂也不是一個人就可以拯救世界的啊？”

  “有說的”小詩織仰著紅撲撲的小臉，一臉驕傲地說道：“爸爸說他明天就要去幫大黃蜂打壞蛋了，爸爸他也是英雄。”

  感覺心裡酸酸的，新川結愛微微撇過視線。

  山風自樹頂上吹過，盛夏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落到身上，暖洋洋的。

  小詩織正處於精力旺盛的年紀，才坐了一會便閑不住了，她在鞋底上綁上木板，然後順著梯形草坡滑了下去，

  “哇哇哇”的聲音傳來，藤原星空抬頭看了看，發現她又在玩自己弄出來的“滑雪”裝備了。

  滑下去，過了一會又爬上來再滑下去，來來回回，玩得可開心了。

  新川結愛看了她一會，確認不會有危險後，轉身回到藤原星空這邊。

  陽光在樹影間斑駁而下，林間幽靜，水面粼粼泛光，她隨後脫掉鞋襪，卷起一截褲腿，陽光下，那小腿和玉足白皙纖細，泛著微微粉光。

  “小詩織真的很可愛啊。”她將腿伸進河水中，“我都有點舍不得她消失了。”

  呢喃了一句，她便眯起了眼睛，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藤原星空把捏好的大黃蜂放到河堤上曬乾，隨後走進河水中。

  過了一會，新川結愛猛地睜開眼，發現他正蹲在自己面前的河裡，幫自己洗腳。

  這五年來的第一次肌膚相觸，感覺他的手指拂過的地方，猶如有火在燒，新川結愛的身體顫抖了一下，隨即慢慢閉上眼睛。

  “這些年來辛苦你了。”藤原星空對著她柔軟的腳底按揉了一番，又按了一會腳背。

  新川結愛雙眼緊緊閉著，亮晶晶的嘴唇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看樣子似乎非常享受他的按摩。

  過了一會，藤原星空從河裡起來，將那雙腿放進自己懷中，用衣服擦乾，然後沿著她小腿美妙的弧線來回敲打。

  隨著身體的溫度越來越高，那晶瑩的腳趾下意識蜷曲了一些，連帶著小腿的曲線也變得柔軟美妙起來。

  過了好久，新川結愛才輕聲開口：“現在敢對我好了，不怕你那鳥人了？”

  “這什麽話”藤原星空心虛地笑著，“你作為一隻大妖的胸襟呢，怎麽老是和一個死去的人慪氣。”

  “算了，看在你即將失去老婆和女兒的份上，不和你計較。”

  她睜著眼看向藤原星空，輕輕地笑著，微微張著嘴，像是要說話，又像是只是單純的張嘴呼吸。

  藤原星空凝視著她的瞳孔，彷佛看見了一條清澈的溪流。於是他站在岸邊久久不動，想要尋找水底一晃而過的小魚。

  氣氛恬靜而溫馨，兩個人都不想說話。

  直到遠處旁邊傳來“唉喲”的一聲，兩人才驚醒過來，藤原星空一下子就衝了過去，很快，新川結愛便聽見了他驚魂未定的聲音。

  “沒事.沒事木板不結實，沒摔到沒摔倒.”

  新川結愛穿好鞋襪，藤原星空抱著小詩織走上來，看樣子沒有受傷，只是在草坪上滾了幾下，衣服沾到了些綠色的草汁。

  “你這爸爸，一點都不稱職。”她嗔怪著把小詩織接過，抱在自己懷裡，“疼不疼啊？”

  小詩織用亮晶晶的目光看著她，“不疼。”

  “你看你這滿頭大汗的”新川結愛替她擦掉額頭上的細密的汗珠，“吃點東西，睡個午覺我們就回去。”

  “吃什麽？美穗子阿姨做的鰻魚壽司嗎？”

  “對啊，知道你喜歡，特意做的。”

  新川結愛走回到剛才那顆樹下，打開食盒，把裹著紫菜的壽司拿出來。

  “爸爸~~快來吃飯。”

  “欸，來了。”藤原星空拿著曬幹了的大黃蜂模型來到樹下，“來，送給小詩織的禮物。”

  “哇~~這個禮物我好喜歡，謝謝爸爸。”

  藤原星空驕傲地哼了聲，“謝什麽謝，小事。”

  小詩織堅持道：“謝謝爸爸。”

  “不客氣。”

  “就是謝謝.謝謝謝謝謝謝謝.”

  “不客氣不客氣不客氣”

  看樣子，父女倆在這個簡單的小問題上，可以說上一整天。

  新川結愛惱怒地錘了下藤原星空的肩膀，“有完沒完了？能不能讓小詩織吃完睡個午覺？”

  “阿姨好凶.”藤原星空趴在女兒耳邊小聲嘀咕了句。

  小詩織非常讚同地點了點小腦袋，隨後趴在爸爸耳邊補充了句：“媽媽更凶。”

  “這話你和爸爸說好了，可千萬別和你媽媽說，不然遭殃的一定是爸爸。”

  “放心吧”小棉襖用關愛老父親的眼神看著他，“小詩織一定不會凶爸爸的。”

  吃過了午飯，天上陰涼了下來，陽光照不過厚重的烏雲，使得周遭景色一片昏暗。

  女兒趴在老父親的腿上睡了過去，小小的人兒睡姿很安靜，像她媽媽一樣。

  藤原星空一直怔怔地看著她的側臉，這是他的女兒，蘇我福姬和他生的女兒，每次想到這一點，他的心中都有些刺痛，她越是真實，越是美好，心中的失落感也就越大。

  這個小小的生命，就好像一張白紙，他必須保證這張白紙的幸福，以往的人生經驗在她面前全部作廢，一切都要從頭學起。

  他學了五年，也學到了盡頭。

  新川結愛背靠著樹，看著藤原星空臉上複雜的表情，驀然無語。

  遠處的天空已經塌了一片，從她這裡看過去，那邊的世界已經陷入了靜謐的漆黑之中。很快，那片漆黑就會蔓延到這邊，將整個世界都吞噬進去。

  這是他必須要面對的事，無論如何都躲不掉的。

  下午的時候，三人離開了山林，往家裡走回去。

  蘇我福姬站在門口，遠遠看過來，一眼就看到了女兒身上汙漬。這要放以前她絕對會擰著藤原星空的耳朵，狠狠地訓斥他一頓，但到了最後一天，哪還有那種心思。

  這些年的相處，她還是恢復到了往日清冷的模樣。藤原星空一向是個妻管嚴，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的，在女兒面前，她也會擺出稍微嚴厲一點的姿態。

  當然了，藤原星空有時候也比較胡來，比如在晚上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她就完全無法保持自己清冷的姿態，也完全沒有女主人的威嚴。

  對蘇我福姬來說，藤原星空是她的老公，他想要對自己做什麽都是可以接受的。

  之前小詩織長第一顆乳牙的時候，夫妻二人在說悄悄話的時候，她就曾說過寶寶不會憐惜母親，那時候兩人正躺在被褥裡，藤原星空說要試驗一下.
  雖然感覺到很羞恥，但那無疑是夫妻之間的樂趣。

  這天晚上，吃過晚飯，蘇我福姬去洗澡，藤原星空哄著女兒入睡後，回到自己的房間。

  燭光黯淡，隨風吹卷的簾幕之間，蘇我福姬曼妙的身影坐在池水畔，雙足滌蕩著水面。

  看起來已經是梳洗完畢，她撩起濕漉漉的長發，披上衣服後站起來，水珠從那緊致筆挺的挑長美腿滾落。

  若是此刻有人抬眼望去，那便是人間至美的驚鴻一瞥，那一頭耀眼的銀白色長發垂落在腰間，清雅聖潔。

  門被推開。

  藤原星空看過去。

  昏暗搖曳的火光中，蘇我福姬穿著一件柔軟的白色紗裙，衣領寬大，可以看到玲瓏的鎖骨和圓潤的肩頭，一條細細的束腰帶裹著纖細的腰肢，襯得她傲人的身段更加挺拔。

  藤原星空與她對視，那雙紅寶石般的眸子靜靜地看著她，身後是稀薄的月光。

  空氣像是凝固了一般，怔了一會後，蘇我福姬掩上門，昏暗的房間裡，藤原星空看到她纖細的影子在牆上躍動閃爍。

  “女兒睡了嗎？”

  “睡了。”

  蘇我福姬來到床邊坐下，解開束腰帶。

  “你會舍不得嗎？”

  “當然會啊。”藤原星空抿了抿嘴，“感覺心都被挖走了一塊。”

  蘇我福姬清冷精致的臉帶著淡淡的笑容，“我們也舍不得你啊。”

  “天一亮我們就要分開了，你就不能說點開心的話嗎？”

  “現在哪還有心情說什麽開心的話.”蘇我福姬將一隻枕頭摟在懷裡，躺在他身邊，輕柔地蜷縮了一下身體。

  “一想到我們母女倆再也見不到你了，心情就差得不得了.”

  她說說著，抬頭看了一眼，藤原星空眼裡晶瑩有淚。

  “啊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話的可是…我不說就再也沒機會說了你是男人多擔待些……”

  “不要離開我們…好嗎.我好怕.”

  淒涼的哭聲，直入靈魂。

  藤原星空緊緊抱著她。

  哭了一會片刻，蘇我福姬滿是淚水的臉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讓你心煩了對不起.”

  “沒有的事.”藤原星空淡淡笑了一聲，“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鬼徹裡的那個惡靈顯然是已經死去了的，但它卻能在我精神裡種下一顆種子，等待合適的機會便會蘇醒過來。”

  “你的意思是”

  “你可不可以也留一顆種子在我的精神裡？”

  “太難了…”蘇我福姬低下頭，沉默了一會，“我不會那種方法，就算勉強留下一點印記，恐怕也沒辦法蘇醒過來。”

  “試一下也好啊。”藤原星空挽著她的手笑了起來，“至少，留下了一點印記，我可以努力想辦法把你和女兒找回來。一年不行就是十年，十年不行就百年，反正我不會放棄的。”

  “可是.”

  “行了，不是說好了嗎，小事聽你的，大事我說了算。”

  燭火搖曳中。

  蘇我福姬凝視著藤原星空的面容，緩緩閉上雙眼。

  一縷縷無形的精神力蔓延出去，如蛛絲般纏到了藤原星空身上。

  下一刻，她整個身體化作一條細線，直接鑽進了他的額頭。

  藤原星空的身體顫了一下。

  兩個人的精神世界交融在一起，這種毫無保留的接觸，使得他渾身都戰栗了起來。

  過了許久，蘇我福姬把本就所剩無幾的精神力留了一半給他，退出來的時候，那傾城的容顏上，布滿了緋色的雲霞，微微蜷縮著的嬌軀的溫度燙得驚人。

  藤原星空長長喘了一口氣，探下身，一下就吻上了她柔軟甘甜的嘴唇。

  “唔~~先放開！”

  蘇我福姬生氣地錘了錘他的胸口，藤原星空卻怎麽也不肯放開，漸漸地，她的身體也軟了下來。

  “你給我解釋解釋”

  “為什麽你藏著那麽多秘密.”

  “你個騙子.”

  “嗯怎麽停了？”

  夜色逐漸加深。

  恢復安靜的室內，床單凌亂，寂靜的月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藤原星空抱著蘇我福姬，像是在抱著一個輕紗般的美夢。

  “真希望永遠也不要天亮啊”

  蘇我福姬呢喃著，思緒空蕩蕩的，沒有了時間的感覺。

  淚水簌簌地掉落在枕頭上，連臉頰都覺得涼了。

  在黑暗中，他的溫暖著我的全部，我聽著淚水流淌而下的聲音，最後什麽也沒留下，隻感覺到甜蜜的愉快。

  [請你命黎明不必要再顯姿彩。]
  [現在夢幻詩意永遠難替代。]
  天邊第一縷霞光照進來時，藤原星空睜開眼，東邊的天空已經大亮，宛如一道巨大光帶鋪展在天邊，耀眼奪目。

  那霞光下方，是一座小城，面積不大，一輛早班電車正迎著朝陽緩緩駛出，被照得閃閃發亮的鐵軌一路延伸，通向了遙遠的未來。

  藤原星空望著那絢麗的景色，皮膚感到冷，肚子也覺得有點餓了。

  新川結愛招了招手，一輛出租車停在二人身邊，他看了看駕駛室的時鍾，上面顯示著。

  [8月15日，6：30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