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不疑（一）

  盡管到到大唐東都洛陽已經有了一段時日，可是論弓仁發現洛陽使人不知所措，讓人害怕。

  樓房太高，人口太多，極為喧嘩，熱鬧驚人！
  他去過洛陽的南市，給那裡的人流震撼了，一個街坊的人口就等於邏些整座城池的人口，一年的營業額差不多與吐蕃一年的稅收相當。

  作為歸唐的吐蕃大相論欽陵之子，他們受到了大唐極高禮遇！

  唐王朝對他們待以上賓，施以殊禮。

  初到洛陽，即有羽林軍飛騎郊外迎接，隊伍井然，代帝後接他們的人乃越王李貞，曾見過論弓仁祖父祿東讚的人！
  見面讚不絕口，說他有乃祖和父親風范，將來必成大器。

  入得皇宮，天后親自接見，還說抱歉，因為天皇身體不適，否則他親自來見論弓仁的。

  天后美麗而精明，不說論家的傷心事，隻說祿東讚的機智和論欽陵的威風，如此賓主相洽。

  賜宴武威殿，由李貞陪席，氣氛熱烈融和。

  之後，朝廷厚加獎勵，賜予他們鐵券，至於什麽穿紫佩金的不在話下。

  早歸的論讚婆被授以“輔國大將軍”、“行右衛大將軍”，封“歸德郡王”。

  論弓仁年紀雖小，依舊被封為左羽林大將軍，爵位是“安國公”（想駙馬韋晞現在還是個子爵），食邑二千戶（勝過太平公主）。

  他們所轄部族、軍隊被安置在涼州興源谷，論弓仁又給封為興源都督，掌當地行政軍事權利，實現自治，朝廷還撥給資金，供他們安家落戶，反正是待遇從優！
  而論弓仁也執禮甚恭，當面和一再上表感謝朝廷隆恩，表示定不負朝廷期望。

  這天，他與叔父論讚婆在朝廷賜予的府第裡閑話，府裡雕梁畫棟，器皿精美，乃王侯府第，極是奢華。

  四顧無人，論弓仁歎息道：“過幾天，叔父就要去興源谷，我初到洛陽，如無叔父扶持，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原來，論弓仁又給封為興源都督，因年紀小不上任，由論讚婆代行，前往理事。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我象你這把年紀時，見到讚普時我連話都說不直！”論讚婆誇獎侄子道。

  “咳，這裡雖然富麗堂皇，但我還是想青藏高原！那裡天高任鳥飛，地闊任我行！”論弓仁惆悵地道。

  “當然，我兄長的兒子，豈會困於此地，當籠中鳥！”論讚婆傲然道。

  他入唐稍早，更精於世故，許多唐人的話如“養在籠中的鳥”都知曉。

  論讚婆教導侄兒道：“我離開洛陽，你留著，就按朝廷旨意前往國子監讀書，認真讀！”

  頓時論弓仁的小臉垮下來了：“不是吧！”

  唐朝國子監是國家最高學府，能進去讀出者的家世顯赫，非普通人能進。

  朝廷安排論弓仁去讀書，是他年紀尚小，進學可懂禮儀，知感恩，以此教導他忠於朝廷。

  論讚婆也不管他，徑直道：“你專心讀書，不會就問，多學多讀多看，少說話！”

  “說的話就是忠孝，其他的事情，什麽都不評價，朝廷的決定，統統說好。”論讚婆教侄子求生之道道。

  “明白了！”論弓仁點頭道。

  “有空的話，就練騎射，找朝廷武將勳貴同練，你是左羽林大將軍，可多去左羽林衛那裡學習，不必擔心，唐人這點肚量還是有的！”論讚婆有把握地道，下一句話轉嚴厲了：“不要忘記，你是論欽陵的兒子，祿東讚的孫子！不可荒廢騎射，我這一去二三年才回來，等我回來，我必考究你的，書讀不成沒關系，要是箭射得不好，我是不依的！”

  “謹遵叔父教導。”論弓仁知道叔父是為他好，恭聲道。

  “閑暇時，與那些人搞好關系，可去吃喝，唐人的酒好，不可多喝，更不可喝醉。”

  “年節時，可去皇家、朝廷親貴、執政大臣、重將等處送禮致意，但不可結交文臣，不管政事……”論讚婆絮絮叨叨地道，提醒一句話：“對了，太平公主府裡，禮不可缺！”

  說起太平公主，想到她府中的那位主兒，論家叔侄情感複雜。

  一切都拜他所賜，但人家也沒有錯，各為其主，且光明正大地在戰場上打敗論欽陵。

  正說著，門官急報道：“宮裡來人了！”

  “快請！”

  來的宮中寺人傳送天后口諭，說天皇身體不錯，想見他們！

  於是叔侄倆更衣，匆匆忙忙進見。

  ……

  天皇李治身體素差，難理朝政，素不見臣子，難得今天他身體還行，遂親自召見了論家叔侄。

  貞觀殿裡進見（天皇離此不遠殿堂靜養，比較近），天皇天后皆同在禦座上，論家叔侄急忙大禮參拜。

  說起來，論弓仁對於天皇的觀感一般，因為李治久病，皇帝氣度不恢宏，但論讚婆卻對天皇恭敬得不得了！
  不以相貌度人才，而以成敗論英雄！
  打敗論欽陵的大將可是這位皇帝派出來的！

  吐蕃重挫過大唐一次（指第一次大非川會戰，薛仁貴敗北），禦座上的這位天可汗，P事也無。

  大唐打敗吐蕃之後，吐蕃就一蹶不振，這就是差距！
  論弓仁按叔父所教，重重叩頭，感謝大唐的照顧，還感謝大唐起兵，替父報仇！
  心中卻是陣陣的悲哀，什麽時候，論欽陵的兒子要這樣對人恭敬了，在吐蕃時，就算見著讚普，也不需要這麽大禮參拜！
  而且唐軍入藏，攻打他的家鄉，自己還得感謝唐人！

  他奏稱得旨，皇帝很是欣慰地道：“虎父無犬子，果然是論家的子孫！”

  他滿意地點頭，目視武則天。

  於是有武則天說道：“爾父已逝，天皇甚憫，今爾歸唐，唐為爾家，天皇決意為爾賜婚！”

  原來，高宗皇帝心熱作媒，意欲將其八兄、越王李貞的外孫女兒楊氏（唐女一般沒什麽名字）嫁給論弓仁，因雙方年稚，先定親，再結婚。

  難怪迎接論家叔侄是李貞親自出面！

  論弓仁聽著還沒什麽反應，這邊論讚婆已經搶著道：“我等入唐按唐俗，婚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我為他叔父，代為作主，陛下賜婚，乃天大美事，我答應了！”

  他代為作主，輪不到論弓仁出聲，事情就定了下來。

  論讚婆有心巴結，天后則行事果斷，就要趁他在洛陽時確定，因此叫來禮部官員，殿堂上立即作好婚書，定下婚事，論弓仁稀裡糊塗地給叔叔賣了，成為了大唐的女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