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老賊與小賊

  唰唰唰！
  一排腦袋滾落的同時，司馬懿的嘴角立刻抽動了兩下，這些管事他可是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拉攏過來，中間甚至為了討好程昱，而動用了曹仁在朝廷內的關系，現在一切再次成空。

  程昱也是臉皮子在不斷的抽搐著，他沒想到這次袁雲竟然如此翻臉無情，只是調用了一萬勞力，結果就導致十三個人頭落地，而這些人還都是他介紹給司馬懿的。

  看了眼坐在邊上的袁雲，程昱有些憤憤的說道：“袁候，你與司馬懿不和，為何要牽扯這麽多條人命？”

  袁雲坐在洛陽西市的中央高台上，看著台下的十三具屍體，心中也不是怎麽好受，其中兩人他還認識，是第一批過來建設洛陽的老工匠，可是在無敵手下丐幫那裡收集到的資料來看，這兩人早就被物質糜爛了心靈。

  原本以為司馬懿不過是騙了程昱，然後調動了一萬勞力，結果事後調查才發現，這中間的文章還挺多，至少眼前這兩個死掉的老工匠，他們就不可能買得起洛陽的地產，而且還是好幾座。

  司馬懿這次下的血本蠻大，而且還非常隱秘，本人無法籠絡的，他就發動許都的力量，開始籠絡這些人的親眷，然後不斷的讓其腐朽，因為是在許都進行的，導致袁雲根本沒有察覺到什麽。

  前幾日袁府夜宴，袁雲說把這些管事抓起來，不過是想給程昱一個下馬威，結果事後一調查才知，這裡面的道道竟然相當的複雜。

  先不管司馬懿想幹嘛，斬掉他的這些手腳是絕對不會錯的，於是一個下馬威就演變成了真正的西市斬首。

  聽到程昱的問話後，袁雲苦笑一聲，道：“這件事情與我跟司馬懿和睦不和睦無關，完全是因為他們違背了規章制度，這如果不整頓，以後很難再有人遵守規則。”

  程昱似乎有些激動，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道：“那老夫呢？這些人都是老夫威逼去幫助司馬懿的，你為何不連老夫也一同治罪？”

  袁雲看了眼滿頭白發的程昱，然後搖頭道：“仲德先生，您老向來是位智者，難道就沒發現自己被人利用了嗎？”

  袁雲之所以這麽坦白，是他覺得程昱絕對不會投靠司馬懿，至少現在的司馬懿和曹仁，還無法駕馭得了程昱這樣的曹操重臣。

  程昱聞言一怔，沉默片刻後才謹慎的問道：“袁候此話何意？”

  袁雲兩手一攤，聳肩解釋道：“這批被斬首的十三個管事，如今在許都可是家財萬貫，他們哪裡來的這麽多錢財，最有意思的是調去司馬懿那裡的管事，大部分都是如此，您老就不覺得奇怪嗎？”

  程昱不悅的回道：“休要胡說，老夫也進行過調查，這十三人名下可沒什麽家財。”

  袁雲看著程昱，心裡想著對方雖然是個毒士，奈何反腐的經驗還是沒自己老道，隻查本人哪裡能追出什麽線索，後世反腐的話，肯定是連親眷一起追查的，甚至一些遠親也不能放過。

  替程昱遺憾完，袁雲隨手指著法場中的一顆腦袋道：“胡三指，這個人您老該熟悉吧，因為在作坊乾活賣力，結果一不小心弄斷了兩根指頭，所以有了這個名字，他的連襟如今在許都擁有三進的院子兩座，都是苦哈哈出生，他的連襟是不是也太有錢了？”

  介紹完胡三指，袁雲又指向了另一顆腦袋，接著說道：“賈二，工地上的勞力管事，前年洛陽新建，他第一個舉家遷來這邊，也是第一個簽署勞工合同的，他老婆家的兩個表哥原本都是流民，現在不僅有了許都的戶籍，還替月雲樓兩名歌姬贖了身，如今這兩歌姬都被養在他們家的四進院子裡。”

  袁雲說到這便打住了，然後開始悠然的欣賞起了程昱一臉的慚愧，這個老爺子算來可是一心為了洛陽的發展而在努力，他極力讚同修繕皇宮，也是因為皇宮一旦落成，就可以使得洛陽的地位立刻爬升。

  這些袁雲哪有不知的道理，只是修建皇宮的人選錯了，所以導致一切都必須反對，這說是政治也好，說是預防也好，總之只要是司馬懿來負責，那麽這皇宮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建起來。

  程昱呆滯了一會，然後苦笑著指向跪在另一側的幾名管事道：“這些管事袁候不殺，就是因為他們沒有投靠司馬懿，所以才得以免罪，是也不是？”

  袁雲很坦白的點頭道：“這幾人只是一時糊塗罷了，他們背後清清白白，我何必要殺他們？現在讓他們好好看看那些人的下場，以後保證這些人都可以大用。”

  程昱依然連連苦笑，只是臉色逐漸轉變的陰暗起來，最後深深一歎，心灰意冷的說道：“老夫看來真是年歲大了，這次竟然被司馬懿這個後生給誆了，唉，看來確實到了該告老還鄉的時候。”

  袁雲一怔，這句話怎麽聽著這麽耳熟，但是沒有多想，要是真把曹操的重臣給整回家去種田了，估計自己那個嶽父一定會衝到洛陽來打自己的板子。

  想完，袁雲趕緊抱拳道：“仲德先生千萬不要如此說，您不過是因為想要快些修建皇宮罷了，所以心切之下被人鑽了空子，又何必如此耿耿於懷，您不如休息幾日，然後咱們再來商議下這皇宮修繕一事。”

  程昱瞬間眼神一亮，一掃滿臉的鬱悶，呵呵笑道：“老夫雖然年紀大了點，但是身子骨硬朗的很，不比你們年輕人差多少，休息幾日就免了吧，今晚我就到你家去重新商議皇宮修繕一事，你今晚給老夫準備好扣肉，一定要蒸得綿軟些，對了，你家的桂花釀也準備一壇。”

  袁雲看著程昱老流氓的嘴臉，隻想大嚎幾聲發泄，現在才想起來，之前就上過這頭老狐狸的當，而且與這次如出一轍，先是裝可憐，等自己動了惻隱之心後，立刻就蹬鼻子上臉。

  心裡大罵一聲晦氣，袁雲只能抱拳道：“仲德先生既然喜歡扣肉跟桂花釀，袁府自然會有所準備，總之不會讓您老失望就是。”

  這下程昱笑得更開心了，不斷撫摸著胡須道：“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司馬懿心思才起，就被袁候連根拔起，反擊的快而狠辣，袁候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卻如此殺伐果決，老夫可是相當佩服，這下也去了老夫一塊心病，回頭倒是要好好感謝袁候一番。”

  袁雲聽到這裡，心裡立刻敲起了警鍾，轉瞬就背脊發涼，冷汗直冒。

  媽的，不是程昱愚鈍，而是自己被他當了槍使，程昱可是千古毒士，智商不在司馬懿之下，也許開始時可能會被對方蒙騙，但是後面必然很快就能發現問題。

  估計程昱就是後來知道了這批管事大有問題，才故意在自己袁府的夜宴上提起了司馬懿，然後又說他程昱出力挪用了一萬勞力，讓自己立刻起了戒心，第二日就開始調查此事，這一查自然可以查出個所以然，作為洛陽城令，他袁雲必然是要處理這些有問題的管事。

  而這件事至始至終他程昱都好像一個受害者，殺人是他袁雲殺的，得罪司馬懿與曹仁也是他袁雲得罪的，回頭這個老狐狸就隻撈好處了。

  皺眉一笑，袁雲拱手道：“仲德先生下的好棋啊，小子我完全雲裡霧裡，做完了所有事情才知道原來如此，佩服佩服。”

  程昱吹吹胡子，不悅道：“老夫的歲數擺在這裡，就是別人嘴裡的老賊，能做到老賊這個位置，怎麽也能震住幾隻小賊吧？不過袁候倒不必過於擔憂，你現在就已經如此妖孽了，等你混到老賊的時候，老夫實在不敢想象，那時誰還是你的對手，在那之前，老夫無論如何是要告老還鄉的，否則被你這種妖孽惦記上了，恐怕要晚節不保。”

  袁雲苦笑一聲，趕緊拱手道：“小子受教了，仲德先生教訓的是。”

  程昱很滿意的點點頭，轉身就下了高台，對於那十三顆被斬下的腦袋，幾乎連看一眼的心情都沒有。

  程昱滿意的前腳才走，司馬懿就緩緩走到了袁雲身邊，沒先開口說話，而是又將目光看向了法場上的十三顆腦袋，接著就是深深一歎。

  袁雲斜著眼看了司馬懿，立刻也學著他一般深深一歎，然後繼續保持沉默。

  司馬懿見袁雲如此反應，才微微拱手，道：“袁候為何一定要如此緊緊相逼？我不過是想替朝廷修繕一下洛陽的皇宮罷了。”

  袁雲覺得司馬懿這人最後能偷竊曹氏的天下，跟他的臉皮也有莫大的關系，這人實在是太厚臉皮了，這事已經非常清楚明了，只是沒擺到台面上罷了，他就全當不知道，不得不說高超的演技就是先把自己騙了才行。

  拱手還了一禮，袁雲才呵呵笑道：“仲達兄可錯怪本侯了，你可知道這些人都是些貪贓枉法之輩，本侯如此作為，不過是替仲達兄免罪罷了，要是讓這些人來修繕皇宮，最後一定很難收尾，到時候不是要拖累仲達兄一起受罪，所以本侯才仗義出手。”

  司馬懿聽袁雲說完，馬上點頭道：“這麽說來確實是讓袁候費心了，我這裡倒是要好生感謝袁候才是。”

  袁雲見司馬懿正要抱拳作揖，趕緊攔住，然後淡然的說道：“聽聞司馬家有一個玉石金盆，還說是當年鄭國公主夏姬出嫁的嫁妝，本侯對夏姬可是充滿了無限的Y……呃，無限的遐想，仲達兄不如就送這東西給本侯以作答謝吧。”

  說完，見司馬懿竟然有些憤然的表情，袁雲立刻接道：“也不是讓你白送，這十三顆人頭就送給仲達兄了，他們那些調查後的文書也一並轉交，仲達兄以為如何？”

  司馬懿沉默片刻，瞬間就堆滿了笑意道：“袁候如此大禮，我自然是要回報的，區區一個玉石金盆而已，回頭我就差人送來。”

  袁雲立刻伸出了大拇指，呵呵笑道：“爽快，暫且謝過。”

  謝完，袁雲一揮衣袖，對著石沉喝道：“將這些人頭與文書都交於司馬仲達，他會打掃這裡的，我們打道回府。”

  看著袁雲帶著一大堆爪牙離開了西市，司馬懿眼神立刻寒冷了幾分，手裡抓著的一疊文書也被他揉成了一團，指尖甚至劃破了書皮。

  就此，洛陽皇宮修繕一事，被全部擱置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