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囚徒
寒冬已到,宛城周邊早已大雪彌漫,氣溫更是低的可怕,許多大戶人家的房子邊上都冒著滾滾黑煙,這幾乎從未斷絕過,因為袁雲早前已經將煤炭變成了蜂窩煤,並且在將作監開始大量生產製造鐵爐,這種東西被雲記一拿出來發賣,很快許都的人就摒棄了之前的炭火爐,如今已是有錢人家的過冬寶物,這種寶物也被賣到了宛城,而且逐漸在許都周邊的城市中擴散著。
楊阿若隔著牢籠,盯著大牢正中擺放的一個鐵爐子,要是沒有這東西的存在,估計這冬日的宛城大牢一定非常難熬,那日早間醒來後,他便發現自己竟然被關在了這間大牢之內,等到他的宿醉清醒後,才把事情前後想了個通透,於是這半月來一直在大罵:“孔明小兒又坑我!”
所幸,這些獄卒並沒有拿走楊阿若的鬼臉面具,所以此刻他還是將之戴在了臉上,在這大牢內倒是顯得有些詭異了。
“那諸葛孔明說你是刺客,這事是否屬實?”問話的是個少年人,此刻正悠然的坐在鐵爐邊上,還在不斷的催促著兩個下人,往鐵爐內加入一個個黑不溜秋的東西,而火爐之上竟然還烤著羊肉。
楊阿若仔細打量了下牢籠外的三人,發現他們並不像獄卒,尤其是那位少年人,穿著很是華貴,貂皮大衣裡外就裹了兩層,腰間的玉佩更是色澤溫潤,通體純色,一看就是上等的美玉。
“袁雲?!”楊阿若歎息一聲,心中卻苦笑連連,這次諸葛亮可玩大了,竟然把自己直接送進了大牢,交給了惡人袁雲,這哪裡還是什麽朋友間的玩笑?
袁雲坐在鐵爐邊搓了搓手,還時不時的抬眼打量下楊阿若的那張鬼臉面具,覺得做工很不錯,欣賞完了這張鬼臉,才笑呵呵的說道:“正是在下,既然你能如此肯定的說出我的名字,看來你還真是一名刺客。”
袁雲話音剛落,石沉已經唰的一聲拔出了佩劍,然後喝道:“膽子夠肥的,竟然敢來刺殺我家主公。”說完,往前再走出兩步,擋在了袁雲面前,忠勇的接道:“主公莫慌,有小的在,保證您的安全,老子這就砍下他的狗頭來給主公下酒。”
一腳踹飛石沉,袁雲已經站在了石沉的位置上,這才指了指堅固的牢籠,然後翻著白眼道:“媽的,老子在戰陣上被人追殺時,怎不見你這麽忠心,現在刺客都關在籠子裡了,你倒是大義凌然,滾滾滾,別擋著老子的視線。”
石沉也不生氣,嘿嘿笑了兩聲,就鑽回鐵爐旁邊,跟著小六繼續翻烤起了上面駕著的羊肉,滋溜溜的羊油順著架子不斷滴入火爐,散發出誘人的香氣,讓牢籠內的楊阿若拚命的吞咽口水,他已經被關了半月,獄卒竟然每日隻給他一頓飯食,而且即便是這一頓飯食也少得可憐,如今早就餓得有些發慌了。
袁雲手中拿著一把折扇,然後走到牢籠的邊上,這才敲著粗木製作的柵欄道:“諸葛孔明把你送來給我,看來不是讓我殺了你這麽簡單,他還送了名貼來,指名道姓說你是他的朋友,讓我善待你,這倒是一件奇事了,你想來刺殺我,還要我善待你,真是荒謬。”
楊阿若眼神一寒,冷冷的回道:“既然覺得荒謬,速速殺了我便是,何必將老子關在這裡受罪?”
袁雲唰的一聲,展開了自己手中的折扇,扇面上畫著一個蠟筆小新的頭像,旁邊還題了動感光波四字。楊阿若看著這把扇子隻覺得奇怪,這種扇子現在還沒出現,完全是袁雲覺得他諸葛亮有的東西,自己也必須弄一把,於是這把折扇就出現在了他的手裡,還是讓馬鈞趕製出來的,至於上面的墨寶和題字,不用人說也知道是誰的作品。
袁雲輕搖了下折扇,一陣冷風鑽進脖頸,立刻讓他打了個哆嗦,於是只能把折扇再次合上,這才帶著壞笑向楊阿若問道:“餓了吧?咱們不如先吃點東西,再接著慢慢聊,楊兄覺得可好?”
楊阿若想著反正要死了,不如做個飽死鬼,尤其是那銷魂的烤羊肉味傳來,更是無法抵擋,所以立刻點頭答應。
然後……然後就是袁雲帶著石沉和小六大吃特吃,楊阿若只能看著,這頓時讓他憤怒不已,在牢籠內把拳頭武得呼呼作響,並且大罵袁雲是小人,是混蛋,是惡魔……
袁雲饒有興趣的在牢籠外看著楊阿若瘋狂,手裡則抓著一支羊腿子拚命的啃,楊阿若越瘋,他就啃的越大聲。
最後楊阿若終於沒了力氣,趴在牢籠內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眼中依然是一副惡狠狠的神情,好像要吃了袁雲一般。
袁雲這時才笑嘻嘻的鼓著一張油嘴道:“想不想喝點酒?不過我可能下了毒,你敢喝嗎?”
說完,從懷裡掏出一個酒壺,拔下塞子後,一股酒香瞬間飄蕩在了空氣中。
楊阿若現在只求一死,所以早就無所畏懼了,有酒喝哪裡還管有沒有毒,於是大手一伸,道:“盡管拿來,老子喝給你看。”
然後……然後袁雲給石沉和小六每人倒滿了一杯,楊阿若還是只能看著,這下隻把他氣得差點嘔血,瞬間又爆發出一股怪力,開始繼續捶打起牢籠來。
一旁看著的袁雲三人分別拍腿大笑,笑得要多賤就有多賤,三人都覺得楊阿若實在太好騙了。
良久,楊阿若終於再次停止了瘋狂,這次連喘粗氣的力氣都快沒了,袁雲三人則依然是一臉奸人的壞笑。
“牢裡玩夠了,這貨也沒力氣了,咱們這就把他帶出去吹吹風。”袁雲一聲令下,石沉和小六馬上衝進牢籠把楊阿若捆了個結實,然後送去了大牢外的囚車上。
楊阿若現在隻感覺寒風撲面,瞬間清醒了幾分,說來也奇怪,等到他被架上囚車,袁雲竟然給了他羊肉,還有剛才那壺好酒,所以他也就不客氣了,坐在囚車內就這麽大吃大喝起來,隻想著吃飽了好被砍頭,也許力氣恢復了,一會出囚車還能拉幾個墊背。
囚車沒去什麽砍頭的集市,而是奔著城外而去,這就更加意外了,完全不知道袁雲要幹什麽?
“你這小兒為何如此惡毒?宛城剛剛恢復和平,你就開始盤剝這裡的氏族子弟,不僅佔人家的院子,還搶人家河邊的土地,更是把周邊的百姓禍害得不輕,你是我見過最惡毒的少年人!”楊阿若在囚車內吃飽了肚子,終於發出了抱怨。
袁雲瞧了眼囚車內的楊阿若,也不答話,繼續命軍卒趕著車架前進,很快便來到了河畔邊。
這裡是張利張氏的土地,算是宛城周邊最肥沃的一塊耕地,此刻這裡建設好的水渠已經發揮了效力,水車不斷將河水牽引進水渠,然後滋潤著冬日乾癟的土地,焚燒的草木灰也被當做肥料翻進了泥土內,別人家的土地估計明年上半年都是顆粒無收,只有這些河道邊的土地才不受影響,所以等到明年,這些世家大族立刻有了一個好的起跑點,由此他們就可以將所得,去跟偏遠一些的農夫換購土地,如果對方不換,他們就斷水,這種事情即便還沒開春,他們就已經迫不及待的開始做了。
張利家的一個掌櫃見袁雲過來,立刻趕到了面前,然後攔下了一眾人,這才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袁小爺又來操心水渠了?不是早就說了嘛,水渠是在我們的土地上,之前幾個水道口發生了塌方,這才堵住了水源往下遊流,可怪不得我們。”
袁雲象征性的回道:“我這不是派人來疏通塌方的水道口嗎?又不用你們家出人力。”
那掌櫃嘿嘿笑道:“袁小爺,這您就不用操心了,既然水道口都在我們家的土地上,修繕自然是我們來,哪能勞您大駕啊,您且好生走著,這裡的事情您就別操心了。”
袁雲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因為邊上幾個張氏的子弟,正不斷的把泥土灰往他身上掃,弄的到處都是灰塵。
袁雲見拍也拍不乾淨,於是歎了口氣,接著對那掌櫃道:“這水道口再不修好,下遊許多人家都沒法翻土,這年前不做好準備,立春了就趕不上耕種了,這事我可很著急啊。”
掌櫃表現的甚是恭維,但是卻依然不肯放眾人進入自家的土地,嘴裡賠笑道:“袁小爺,您還是別操心了,之前也是您說的啊,宛城令讓我們這些氏族自己選,現在大家都選了范氏家主來做宛城令,這些事情就該他去操心,您就每日在自家院子吃燒烤,喝美酒好了,要是覺得無聊了,我讓家主給您送幾個歌姬過去,保證精彩。”
袁雲趕緊搖手道:“我現在住的院子可是你們張氏的,怎麽就成我的院子了?這可是無功不受祿啊,你可別這麽說。”
掌櫃哈哈一笑,道:“一處院子而已,袁小爺要是喜歡,咱家再送你個更大的,這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袁雲很滿意掌櫃的回答,所以也不打算硬闖了,就這麽帶著一眾人浩浩蕩蕩的轉身就走。
自從半月前一眾家主跑來說選了范禮做宛城令,袁雲就知道自己挑撥這些世家大族的計劃算是流產了,不用說,肯定是諸葛亮在背後的搞的鬼,然後這些世家大族們就開始猖狂了,范禮很會做人,盡量做到在這些大族間雨露均沾,讓這些宛城的氏族都有好處可拿,氏族子弟人人都有利益可佔,相對的,那些沒什麽根基和關系網的百姓就倒大霉了,才剛剛入冬,就有人開始販賣手裡分到的土地,因為即便守著不賣也無法耕種,這些大族把持著水車和水渠,沒有水源,你還能種出什麽來?
一路往宛城的更遠處走,路上很多乾枯的水渠就這麽成了無用的擺設,兩邊的土地也全部乾裂,別說翻土了,這麽硬的土地,一鋤頭下去連個豁都沒有。
那些站在路邊的百姓,臉上全是死灰之色,沒人比他們更清楚這代表了什麽,冬天不翻好土,開春肯定要錯過耕種,接著的就是沒有收獲,然後就是最恐怖的餓肚子。
楊阿若坐在囚車裡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若有所思,但是再看到袁雲那可惡的模樣後,一咬牙,憤怒的情緒又迸發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