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前夜（一）

  “大帥如此自信，看來是早有定計了啊？”趙武笑著說道。

  自從被營救回來之後，因為傷重難愈，趙武就從輜重營千總的位置上退了下來。不過，因為他的資歷，像各種大小戰略會議，一般都會讓他參加。

  “那是自然！首先是修築河堤。一晚上的時間，時間確實非常緊。好在現在是月中，又是晴天，晚上月亮明亮，正好施工。修築河堤的方法，確實如李自成所說——滴水凝冰。也只有這個方法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修築成大壩。現在天寒地凍，土地難以掘動，但我們在修築河堤的時候，可不一定非得挖掘凍土啊！山上的石頭，甚至用大塊樹木打樁，釘到河道中，作為攔截的柱子……等等等等，方法，要你們自己去想。我只能給提示。”

  聽了凌風的話，大家都陷入沉思，似乎在思考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凌風見狀，自然是高興。在他的希望中，手下各位大將不是只會聽命令行事的應聲蟲；而是要在接受命令之後，善於思考，找出完成命令的最佳方法。

  只有這樣，凌風才能把自己從繁瑣的工作中解脫出來，只要制定大的方針策略，具體實行，就交給手下人了。

  過了一會兒，凌風才繼續說道：

  “我知道築堤的任務是最重的！一晚上，頂多還有明天半天的時間，修建一條攔河大壩，雖然這條大壩只有幾丈長、一丈高，但這也絕對稱得上一項重大工程。你們誰有信心，願意完成這項任務的，在戰後，將會被記為首功。”

  凌風一句話，大家卻是陷入了沉默。原先遇到任務都爭先恐後的搶的局面並沒有出現，反而冷了場。

  凌風似乎早就想到過這種情景，見狀，也並不著急，而是靜靜地看著大家。

  一陣沉默之後，洪金寶率先開口了，大著嗓門嗡嗡道：
  “大帥，俺老洪隻問一句，這要是修建大堤的話，會不會耽誤第二天的打仗。如果俺們地字營修建大堤，是不是第二天就不能打仗了？”

  洪金寶半天不說話，原來是琢磨著怕沒仗可打，真是個變態的家夥。

  “還有啊，大帥！如果只是一個戰兵營的話，僅僅幾百人，這任務可是有點重啊！”劉良佐不慮成功，先說失敗。

  “呵呵，我當然不會隻讓一個戰兵營來完成這項任務了。碎金鎮外現在有兩萬流民，那不是現成的勞動力？接手這項任務的戰兵營只要組織好大家就行了！可以保持體力，如果順利的話，第二天上午甚至可以好好休息，到下午如果你們願意，仗，有的你們打！”

  “大帥，我們輜重營願意！像這種攔河築壩的事情，本來就是我們輜重營的工作。”凌風話音剛落，黃少涵第一個站了出來。

  他知道自己的輜重營在大家眼中的分量，所以，像各種衝鋒的任務，他是從來不搶，也搶不到。現在好不容易有一個對口的任務，當然要爭上一爭了。

  而且，大帥解除了大家的顧慮，也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大帥，交給我們行字營吧！我們行字營打仗行，乾這個，也不會屬於誰的！”劉良佐也站出來說道。

  “大帥，交給我們吧！我們現在有兄弟一千人，是各營中人數最多的。我們打仗也許比不上其它營，但乾這種活，那是沒問題的。”葛奚上前一步，誠懇地道。

  大家紛紛請戰，只有李自成坐在那兒不出聲。

  而在凌風原先的計劃中，覺得最合適的人，無疑就是李自成了。要知道，李自成本來天生就是一個善於鼓動的人，要說帶領數萬流民去做一件事情，論起最佳人選的話，李自成甚至還在凌風自己之上。

  更何況，前兩天去攻打米脂縣成的時候，就是李自成帶領大家過去的，可謂是經驗豐富了。如果李自成肯出戰的話，能夠按時成功修建大壩的幾率至少要提升幾成。

  可是，李自成竟然顧慮著不肯出聲。

  凌風忍不住多注視了他兩眼。看著對方猶疑的神色，立刻知道了對方的顧慮，開口道：

  “當然，你們的任務僅僅是築起大壩，只要大壩修築到一丈高，你們的任務就完成了。至於開壩放水，會另有人選。”

  李自成見狀，知道自己再不請戰的話，實在是不合適。只能站起來道：
  “大帥，屬下李自成，願意請戰。”

  “呵呵！”凌風笑了，心說，這個流民頭子終於肯出動了，不管他是不是情願的，任務壓在他身上，總由不得他推脫。

  “好！那這項任務就交給李自成！從即刻起，碎金鎮外兩萬流民歸你指揮，另外，我會調動部分糧食，甚至會從城內運幾口豬過去，今天晚上大家都吃飽了喝足了。卯足了勁乾一晚上，爭取把大壩修好。”

  “屬下遵命！”李自稱雖然有些小不情願，可大帥的命令，他是絕對不敢違抗的。

  其他將士雖然沒有搶到任務，也沒有多大的失望。畢竟，修築大壩，算不上什麽肥差，剛才爭搶，更多是在表明一種態度，證明自己的積極。

  最重大的一項任務解決了，接下來的安排就好說多了。

  “黃少涵，你帶領輜重營弓箭司和一個長槍兵司，首先將永定河上的兩座木橋燒掉，然後在王國忠可能渡河的地點埋伏，等他們想要過河的時候，就給他們迎頭痛擊。記住，不用省著弓箭，要盡全力，狠狠地打，打疼他們。等他們派先鋒隊搶過河來包抄你們的時候，你們就可以撤退了，不必跟正面作戰。”

  “是，大帥！”

  “劉良佐，你帶領行字營兵馬，洪金寶，你帶領地字營兵馬，葛奚，你也帶著本部兵馬。今天晚上渡河，到河對岸埋伏。記住，一定要埋伏在山丘上，隱藏好身形，等王國忠的兵馬過來的時候，即使撞上，也不必攻擊，放他們過來。等他們潰退的時候，才全部兵馬壓上來，給他們迎頭痛擊！務求最大量的殺傷他們，尤其是他們的那些老兵。”

  “是，大帥！”

  “還有一點要記住，王國忠攜帶著四門虎蹲炮。虎蹲炮可是好東西，千萬不能讓他們給帶跑了。如果讓他們在逃跑的時候把虎蹲炮帶走了，那即使你們殺敵再多，這次任務也算是失敗。獎賞是想都不要想了，懲罰倒是少不了。”凌風又叮囑道。

  “放心吧，大帥！幾門虎蹲炮，俺老洪保證好好地給您帶回來。搶大炮，俺老洪有經驗。”洪金寶拍著胸脯保證道。

  自從上次在米脂縣搶到幾門弗朗機炮之後，洪金寶是逢人就吹，揚言那些大炮能搶回來，他至少有一半的功勞。

  還好這家夥臉皮不夠厚，沒說功勞全是他的。

  雖然大家都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可就這功勞，也夠讓大家羨慕的了。

  大帥已經說了，幾門弗朗機炮會架在早盛塬的城頭，上面標明是健字營和地字營搶回的戰利品——這是多大的榮譽啊！
  所以，這次聽到又有搶虎蹲炮的機會，大家都是卯足了勁，想要大展身手。

  “至於碎金鎮的防守，就交給趙武趙千總了。輜重營其余的戰士暫時歸你調動，防守好碎金鎮，收好我們的老巢。”

  “是，大帥！”趙武應答道。稍微一猶豫之後，又接著道：
  “大帥，如此定計，是不是有些冒險呢？咱們的主力全都派了出去，輜重營剩下的戰士只有三司三百多人，要防守四面城牆，實在是緊張。再者說了，城內的地主武裝雖然被繳了械，可還是有戰鬥力的，也是一個隱患。而在對王國忠的進攻上，萬一哪個環節出了錯，讓他撲到碎金鎮來，那可就危險了。屬下這把老骨頭，倒不是怕死，只是萬一碎金鎮失守，那屬下就算是萬死，也不能贖其罪了！”

  “呵呵，趙千總請放心！我既然如此定計，自是有把握的。城內的士紳們雖然恨我凌家軍，可他們更狠王嘉胤。他們知道，我凌家軍在碎金鎮，他們只是失去錢財；而如果是王嘉胤的流匪入城的話，他們就會死無葬身之地。所以，這時候他們不但不會在背後搗亂，在關鍵時刻，你甚至可以借助他們的力量，幫助守城。我相信那些士紳們極為明理，是不會拒絕這個合理的要求的。”凌風笑著說道，“至於你說的王國忠的流匪隊伍，是絕對不可能到碎金鎮城下的。我有十足的把握，將他們滅亡在無定河畔。”

  “大帥英明！”既然大帥如此定計，大家自然是尊令行事。

  又商討了一些細節之後，時間已近戌時（晚上七點左右）。眾將趕緊散去各自準備。

  凌風匆匆用了晚餐，然後連房間都顧不得回，就把李龍找了過來。

  “參見大帥！”軍事會議剛剛結束，大帥又招自己前來 ，實在不知道是什麽緊急事情，李龍心中有些忐忑。

  “李龍，你們在米脂縣的眼線，現在可能聯系的上？”凌風開口問道。

  “沒問題。我們都有暗號。防著官兵有什麽動靜，隨時可以跟城內外溝通。”李龍回答道。

  “好！那我現在想進城，不知道你可有辦法？”凌風面色一喜，接著問道。

  “這個……現在已是戌時，米脂縣城們早就關閉，有些困難。但大帥如果有急事的話，屬下冒著暴露的危險，可以啟動一張暗牌，把大帥接進城中。”李龍想了一下說道。

  “那好！咱們現在立刻出發，以最快的速度，趕往米脂縣城。”

  “是，大帥！”李龍自然不敢多嘴問大帥所為何事。

  “瘦猴，備馬，我們出發！”凌風喊了一句，卻是沒人回答。

  “大帥，統領大人以為大帥用完餐後會休息，有些事情剛走開了！”一個戰士過來回答道。

  “這個瘦猴，不會是找女人去了吧？”凌風暗罵一聲，突然想到今天早上在流民營抓住的那個女扮男裝小美女。

  那個小美女似乎就是被瘦猴給帶走的，而現在瘦猴一回來就玩兒失蹤，十有八九跟那個美女有關。

  只希望這家夥不會沒出息到霸王硬上弓。

  凌風只是念頭一轉，來不及多想。既然瘦猴不在也就算了。牽了匹戰馬，跟李龍二人，帶了十幾個近衛營戰士，匆匆向著米脂方向馳去。

  碎金鎮到米脂縣一路官道暢通，朝廷雖然缺銀子，可這最主要的驛道卻是修得不錯。駿馬就著月色奔馳，速度都飆到了極致。

  為了給戰馬減輕負擔，凌風甚至命令戰士們都卸了重甲，隻著一身棉衣。就連標準的精鋼長矛也都改成了大刀。

  大帥一路催的急，大家不顧惜馬力，竟然隻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就趕到了米脂縣城外。

  李龍輕車熟路的帶著大家來到城外路口的一處茶館。

  此時的人們可沒有多麽豐富的夜生活，頂多就是逛逛窯子，至於茶館，就連城內繁華所在也早就關了門了，更何況這城外荒涼之處。

  李龍卻是徑直走到門口，“咣咣咣”拍了三聲。

  “汪汪汪……”旁邊一處人家立刻傳來一陣狗吠聲。

  “誰啊？”裡面一個聲音問道。

  “馬四兒家的！”

  裡面立刻一陣響聲，門被打開了。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見了李龍就是躬身一禮：
  “三當家的，您怎麽親自過來了？”

  “先進去，這裡不是敘話的地方。”李龍低聲道。

  “嘿，瞧我這，一看見三當家的，就高興的糊塗了。”那中年人拍一下額頭，趕緊將幾人讓進來。

  戰馬早有人過來牽了下去。

  這家茶樓後院倒是極大，一行人跟著走進後面一座竹樓。

  “小的見過三當家的！”進屋那中年人趕緊行禮。

  “什麽三當家的，都是過去的稱呼了，以後不要再提！這是咱們家大帥。”

  “嘿，小的糊塗！”那中年人顯然知道黑雲寨已經歸降凌家軍的事兒，趕緊轉身向凌風行了一禮。

  “不用客氣。”凌風揮揮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