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大敗洪承疇

  “楊善！”賀人龍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怎麽！別人怕你賀瘋子，我楊善可不怕！有什麽事兒盡管衝我來，大爺我接著！”楊善也站了起來，毫不示弱。

  其它將領也跟著站起來請功，互相吵作一團。

  眼看一場軍事會議變得劍拔弩張，這時候，洪承疇不能不說話了。

  輕咳一聲站起來：

  “帥帳之中吵吵嚷嚷，成何體統！沒得失了朝廷的顏面！”

  洪承疇語氣中帶著呵斥，但又不是太嚴厲，這個度把握的非常之好。大帳之中眾人立刻靜了下來。

  賀人龍楊善二人這才住口，但還是互相瞪著大眼看著對方，一副要爭鬥到底的樣子。

  洪承疇只是故作未知，接著道：
  “大家都是為朝廷盡忠，這點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我總覺得今天的事情有些怪異。流匪勢大，在昨天還十分強悍，把個葭州城守的跟水中的砥柱石一樣難以撼動，怎麽這才一夜之隔，情勢就變得對我們如此有利？我怕其中有詐啊！”

  眾人聞言一愣，但是，很快又都做出不屑的表情。

  “大人恐怕多慮了吧！”楊善站起來說道，“如果流匪能夠守得住城池的話，幹嘛要向咱們示弱？這一示弱，可就是漲了咱們的士氣，降了他們的威風。尤其是現在葭州城頭百姓民壯甚多，如果流匪仗打得順利，他們還能堅守城池，可如果出現敗象，恐怕首先逃跑的就是他們。甚至因此而引發全城的敗退也是說不定的！所以，卑職認為，這並非有詐，而是流匪確實堅守不住了！如此破敵的良機，千萬不能錯過了。如果大人您還不放心的話，卑職願意帶領本部人馬打頭陣，為大人拿下城頭。”

  楊善說的頭頭是道，洪承疇也不由點頭：
  “嗯，將軍言之有理。行兵打仗之道，是應該謹慎，要穩扎穩打。但是，該放手一搏的時候，也要抓住機會放手一搏。”

  洪承疇站了起來，滿臉激動的表情：

  “想當初，韓信漢將軍韓信率軍攻趙，穿出井陘口，命令將士背靠大河擺開陣勢，與敵人交戰。韓信以前臨大敵，後無退路的處境來堅定將士拚死求勝的決心，結果大破趙軍。”

  “又有項羽前鋒軍救巨鹿，初戰少利，項羽便率大軍渡過漳河，破釜沉舟以激厲士氣。終於殺蘇角，虜王離，大敗秦軍於巨鹿之野。”

  “古人給我們做出了榜樣。今天，我就要效法韓信，效法項羽，放手一搏，爭取一戰而定葭州。只要咱們拿下葭州城，那麽，前幾天吃的敗仗就不算什麽了！將來不管是誰問罪起來，咱們也都是功大於過！”

  多日來，壓在洪承疇心底的陰霾終於一掃而空。他決定，再也不畏首畏尾了。

  如果沒有前幾天的敗仗，如果他不是沒得到楊都督的命令就擅自出兵，那麽，他現在也許會謹慎幾分。

  但是，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如果。偏偏，他已經連敗了幾陣，偏偏，他就是沒有來得及向楊鶴都督請命就擅自率領大軍來救援葭州。

  如果不能打幾個漂漂亮亮的勝仗，就憑他洪承疇和楊鶴大人的關系，恐怕這個兵部侍郎保不住都是輕的，一個不小心，被人梟首示威也是說不定的。

  當今天子的心性，洪承疇也是有幾分了解的。

  與其拿自己的性命在楊鶴大人那兒賭，與其拿自己的性命在那位喜怒無常的天子那兒賭，洪承疇倒寧願在戰場上賭一把。

  雖然，葭州城頭抵抗的無力顯得有些異常，但是，他依舊決定賭一把。

  “全軍準備！接下來，咱們要全力攻城，全軍壓上去，準備一舉拿下葭州城！”

  “本官親自帶領親軍在後督陣，未聞鳴金聲而敢撤退的，一律殺無赦！”

  “臨陣不勇猛向前者，一律殺無赦！”

  洪承疇一聲令下。

  …………

  “殺——”

  “拿下葭州城！”

  “洪大人有令，第一個衝上葭州城的，升官三級，賞銀100兩！”

  “洪大人有令，前一百個衝上葭州城的，一律賞銀100兩！”

  “洪大人有令，前五百個衝上葭州城的，一律賞銀20兩！”

  官兵大喊著，都被這最豐厚的賞銀給刺激的雙眼通紅，不要命似的向前衝去。

  在這個亂世中，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了。活著也沒有好日子過，倒不如拚一把。拚贏了，升官三級倒是不敢想，能有100兩銀子就不錯了。回家娶個媳婦，生一夥子孩子，那才叫生活呢！
  拚輸了，大不了被城頭的石頭砸死！死就死唄！有什麽的！說不定下輩子投胎倒能找個好人家了。

  他媽的！這就叫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

  更重要的是，眼看著葭州城的抵抗越來越沒勁兒，大家都知道，恐怕用不了一會兒的時間，城就要破了。這時候努把力，值！
  老兵油子們也爆發出了火性！跑得比誰都快。

  城頭的凌家軍和民壯們眼看著這次攻城的官兵足足是原先的好幾倍，黑壓壓一片，數不清有多少，不由都變了臉色。

  凌風自然也發現了官兵的動靜，卻是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洪承疇！你終於上當了！不怕你來，就怕你不來啊！”

  突然轉身向旁邊命令道：“瘦猴！”

  “在這兒呢，大帥！”一個瘦小精悍的人影立刻竄了出來。

  “計劃可以開始了！告訴戰士們，不用留手！”

  “是，大帥！”瘦猴一蹦多高，揮手帶領著近衛營的戰士們向城下跑去。

  片刻時間，就見這些戰士們開路，一輛輛的獨輪車被推到了城頭。獨輪車上，是一個個繩子纏緊的布包。

  “火藥包！”

  有識貨的戰士立刻喊了出來。

  獨輪車還在源源不斷地推上城頭，數之不盡的火藥包被運了上來。

  “哦——”凌家軍老戰士們有見識過這家夥的威力的，立刻都是歡呼起來。

  咚咚咚——

  城頭動天的皮鼓聲響起，戰士們的熱情也都被點燃。

  “換火藥包！”

  “轟他娘的！”

  “先放到城地下再動手！”

  “誰也不要提前動手！”

  “火藥包不要提前暴露！”

  “先用滾木雷石抵抗，讓他們的人都堆積在城牆下的時候再動用火藥包。”凌家軍隊官們一遍遍的叮囑著。

  “投石機做好準備，先把他們放近了，在城底下炸他娘的！”

  “等他們逃跑的時候再上投石機！”

  “都要聽命令！”

  現在最忙的，就是強驢子了！火炮營的裝備，火炮隻佔了少部分，最重要的的反倒是投石機。

  投石機不投石頭，而投火藥包，這就是霹靂炮。

  大帥所改進的這些火藥包的威力，強驢子可是最為熟悉不過了。不但火藥用量足，更重要的是其中夾雜著各種碎小鋒利的鐵片，一旦爆炸開來，鐵片亂飛，殺傷力比火藥本身的爆炸力要大了好幾倍。

  殺——

  官兵們大喊著，越衝越近。

  這次，他們感到前所未有的順利，只是遭到了幾次火炮的攻擊，就跑到了城牆底下。

  看來流匪是真的不行了！

  大幾乎所有官兵都這麽想著，越發賣力的往前跑。

  到了城牆根底下，才遇到了些像樣的抵抗，滾木雷石落下來……搭上城頭的雲梯又被推翻……

  所有官兵都相信，像這樣的抵抗，根本就堅持不了多久，就會被官兵們爬上城頭去，到時候，全葭州城可就任自己逍遙了。

  攻城的官兵稍微受阻，後面的官兵已經都湧了過來，城牆根底下的官兵越積越多。

  凌風看看機會差不多，一聲令下，第一個火藥包扔了下去。

  轟——

  啊——

  伴隨著爆炸聲的，是周圍一片人的慘叫。如此密集的人群，實在是火藥包發揮威力的最佳場所。

  號角吹響，凌家軍的反攻立刻開始了。

  轟轟轟——

  數不清的火藥包從城頭扔了下來，爆炸聲響成一片。

  城下的官兵密密麻麻地，最少有兩三千人，可是一輪爆炸過後，還能站著的已經不足三四百人。這麽厲害的殺傷力，實在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後面的官兵一下都驚呆了。

  這是怎麽回事兒？天上的驚雷嗎？

  這時候，城頭的霹靂炮也開始發射了。

  嗖嗖嗖——

  點燃的火藥包冒著煙，拖曳著長長的尾巴劃過一道弧線向數百步外拋去。

  轟轟轟——

  到處都是閃耀的火花，到處都是慘呼的官兵。

  後面督戰的洪承疇都驚呆了！

  這是怎麽回事兒？眼看著官兵們都快要攻上城頭了，事情竟然會出現這種難以預料的變化，這可真是太讓人難以接受了。

  “衝啊！這是流匪的妖法，已經釋放過就沒事兒了！大家不要怕，衝啊！”

  “衝上去！”

  話剛喊出口，就見天空中又是一片火藥包投下來，劈劈啪啪落在身邊，無處可逃，無處可避。

  轟轟轟——

  這下，官兵們算是徹底的膽怯了。兵油子們想拚命不假，可是卻不想送命！眼前的形勢，聰明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流匪的妖法厲害，根本就不是人力所能抵抗得了的。

  有機靈點的官兵趕緊脫下上衣，往上面撒了一泡尿，然後再披上，用以破除妖法。

  周圍的官兵立刻跟著學樣，都是弄得臭烘烘一身。

  轟轟轟——

  火藥包還在繼續投下來。妖法的厲害已經超出了大家的想象，即使弄了一身尿，依然是被炸得渾身是血。

  “媽呀！快跑吧！”

  “快跑吧！流匪不知道從哪兒學會的妖法，根本就對付不了啊！”

  “……”

  千裡之堤潰於蟻穴！

  在這種極度緊張的情勢下，一有人逃跑，大家立刻都是跟了上去。

  “都給我站住！都給我站住了！”

  “那不是妖法！那是霹靂炮！都給我回去！違令者，斬！”

  洪承疇大喊著，帶頭殺了幾個人，但是，卻是絲毫不起作用。

  兵敗如山倒！洪承疇現在算是體會到了這種感覺。

  咚咚咚……

  就在這時，只聽震天的鼓聲響起。接著，葭州城門突然打開，一支人馬衝了出來。

  當先隊伍，一面大大的紅色旗子，上書“凌”字；旁邊另有一面相對小些的旗子，書著一個大大的“坤”字，正是黃少涵的坤字營。

  緊隨其後，另外一彪人馬，打頭的，一樣是大大的紅色旗子，標準的“凌”字；旁邊一樣相對小些的旗子，寫著一個大大的“地”字，卻是洪金寶的地字營。

  砰砰砰……

  一陣火銃齊射，跑在最後的官兵立刻倒下一大片。

  “哈哈哈……終於輪到俺老洪出手了！將士們，跟著俺老洪衝啊！把這些軟腳的狗官兵們都給殺了！”

  “殺啊！”

  “凌家軍——”

  “必勝！”

  “凌家軍——”

  “萬勝！”

  城頭的暴雷一樣的喊殺聲也讓官兵們陣陣膽寒。

  官兵們本就不是百戰之師，這時候抵抗的意志完全崩潰，哪還有什麽殺敵立功領賞的心思？
  就連督軍的洪承疇親軍也是被亂軍衝散，加入了潰軍的隊伍。

  “洪大人，快走吧！”就在這時，一個將領突然出現在洪承疇的旁邊，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正是賀人龍。

  洪承疇麻木地轉過臉來：

  “走？走到哪裡去？這一敗，失了兵馬，我比劉應遇還要不如啊！劉應遇是奉旨剿匪，失敗後都要落個斬首的下場，本官私自調動兵馬前來，不要說楊大人不會放過我了，就連皇上，也不會善罷甘休的啊！”

  洪承疇涕淚縱橫。

  “老夫悔不當初啊！真是悔不當初啊！”

  “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現在大人先撤走，回頭收拾兵馬。現在咱們只是兵敗，卑職觀察凌家軍，數量並不多。他們只是一時僥幸得勝而已。現在咱們的人馬跑得漫山遍野都是，他根本就是追之不及。只要大人逃到安全區域，然後豎起大人的旗子，憑借洪大人您的威望，這些潰兵必定蟻附而歸。到時候，再拉起一支人馬，跟著凌家軍較個高下啊！大人！”

  賀人龍苦口婆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