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震撼的意志
徐淑的話可把黃忠驚得目瞪口呆,可以想象,若是在黃敘的病毫無希望時說出,又會對黃忠造成多大刺激。任哪個普通父親聽到,一根獨苗的親兒子是自己一手害死,那滋味都不會好受,何況黃忠愛子心切。
“主母,此話當從何說起?”黃忠聲音略微拔高,不相信是他親手造成。
徐淑看了看略為激動的黃忠,還是肯定地回道:“黃將軍,雖然有些難以接受,但黃敘的病確實是因你而起,不過是你在無意中造成!”
廳房內的眾人,全因這話安靜下來,彼此面面相覷,不知怎麽回事。
好在徐淑沒有吊大家胃口,隨即出聲解釋。“其實黃敘本身無病,他此刻也稱不上是病,只不過是體內筋脈全部僵化,導致穴位偏移,從而陰陽失調,髒腑器官五行紊亂,想不死都難。造成的原因也很簡單,想必黃敘小時候應該體弱多病才是,可是懷胎十月中曾有過什麽損傷?”
“主母真乃神人也!”黃忠的夫人郭氏當即出聲讚歎,接過話道:“主母所言甚是,懷胎之時,我曾因為吃壞肚子,動了胎氣,後來敘兒早產,小時候便體弱多病,直到後來漢升辛苦教其習武,這才慢慢改善!”
“那就沒錯了!”徐淑微笑點頭,從容說道:“正是因為黃將軍教他習武造成,他體內筋脈先天上混亂,陰陽不調,這時候本當等年歲大了,以名醫開藥調理身體,這樣才能活得長久。可黃將軍不知,反而教其剛猛的功夫,如何能不出事?”
說著,徐淑已是帶著欣賞的目光看向黃敘,詢問道:“黃敘,你自幼練功,可是忍受著極大的痛楚?內力運行時,是否筋脈劇痛!”
黃敘瞬間連連點頭,感歎道:“是啊!我還一直以為練功本就如此,內力流過,就彷如有無數把刀在割肉,不過這麽多年倒也習慣了!”
“這……”黃忠傻眼了,他當然知道內力流過,不可能渾身劇痛,若是那麽邪門,世人練武功折磨自己作甚?豈不是功夫越高,越是自殘?黃敘自小都是乖巧聽話,艱苦習武,他可不知道黃敘忍受著那麽大痛苦。
徐淑聽到黃敘的說法,卻是猛然翻了個白眼,笑罵:“你那可不是習慣了,是因為長期如此,導致痛覺神經受損,對痛覺不敏感了,真是!你還以為自己不是肉長得一般,天神下凡嗎?痛是人的基本感官,只不過意志堅強的人悶不吭聲忍住,意志稍弱就哇哇大叫,擴大痛感,但其本質都是一樣的痛。”
“不過,你這等毅力著實讓人欽佩。那種筋脈割裂的疼痛,隨著功力越高,內力越是雄渾,就越是厲害,我給你把脈時,感覺你體內內息的雄渾程度,恐怕一般意志不夠頑強的人,早活活痛死!真不知道你小時候怎麽挨過來的,如果說人身上有奇跡,那麽你就是一個奇跡了,怎麽會沒活活痛死呢?”
黃敘受到這番看似貶低,實則褒獎的稱讚,又面對著滿屋子震驚的目光,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小時候父親讓我練功夫,強身健體,我也沒想那麽多,就一個勁忍著,也不知怎麽的,就這麽熬過來了,可能是我那什麽痛覺神經來著,先天性不好吧!”
徐淑徑自翻個白眼,什麽痛覺神經先天不發達,這不純粹扯淡嗎?
感慨地搖搖頭,已是微笑看向驚駭中的王鸝,摸著她的頭,憐愛地道:“王鸝,眼光不錯嘛,這小子意志這麽堅強,若是能活下去,必成大氣!”
說完,又狠狠轉頭瞪著王旭,笑罵道:“看見沒?什麽叫毅力?人家這才叫毅力,叫勤奮!別成天拿著自己多勤奮自吹自擂!”
王旭當然直接無視徐淑這話,但也著實被深深震撼,突然間對黃敘說不出的欣賞,越看越喜歡。暗想:王鸝若是能嫁給這樣的男子,也是好事,捫心自問,若是處在同樣境地,自己可未必能有那麽大毅力。
他們是在震撼,可身為黃敘母親的郭氏,就是心疼了,淚眼婆娑地上前,輕撫著愛子蒼白病態的臉龐,悠悠地責問:“敘兒,練功那麽痛,你為何從不說起呢?”
郭氏的慈祥讓黃敘有些羞澀,撓著頭道:“母親,父親說男子漢大丈夫,死也不可以求饒,敘兒當然要做頂天立地的好男兒,才不負父母生養之恩!”
“好!好!好!”黃忠此刻已是激動得熱淚盈眶,連說三個好字。“有子如此,吾心甚慰!是為父的錯,不該讓你練這內外兼修的硬功夫!”
此話一出,徐淑頓時鳳眼圓瞪,再次驚呼出聲:“我的老天,你們練的還是內外兼修的硬家功夫?”
“哎!是啊,我所學皆是內外兼修,傳給他自然也是。”黃忠感歎,老臉一時發紅,聽了徐淑的解釋,他當然更能想到,內外兼修會是什麽情況,給兒子造成如此大傷害,當然自責。
想起黃敘幼年習武時,很多時候突然暈倒,有時候偷懶歇息那麽一會兒,他都是嚴厲怒罵,更甚者還棍棒加身,現在想來,必然是痛到身體極限,身為人父,當然會臉紅。
王旭也是無語,別人概念不深,可他亦學得醫術,當然能了解那種區別,之前徐淑所說已是駭人聽聞,如今知道他還是練內外兼修的功夫,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須知,修習外家功夫,必然挨打錘煉肉體,一般人就連練功的苦都受不住,更何況還要同時享受體內千刀割裂般的痛楚,光是想想就可以讓人打幾個寒顫。
房間內一時沉默下來,不管是王旭、徐淑,還是黃敘自己的家人,都被他身上發生的事情給深深震撼。
許久,王旭的聲音才打破沉默,目光灼灼地看著黃敘,慨然感歎:“奇跡!奇跡,生命的奇跡,意志的奇跡,男人的奇跡!”
“我十三歲從軍,平黃巾、破廣宗、定零陵、治荊南、伐豫章、戰荊州,剿漢中,一生征戰無數,自詡也為天下英雄,心中著實沒佩服過幾個人,但今天,你是一個!”
黃敘隨著王旭的話音,炯炯有神的雙眼閃過向往之色,當其話音落下,卻猛然搖頭,拱手道:“將軍言重了,我所為乃是小事,而將軍所為乃是天下之大事,男兒本當沙場廝殺,建功立業,將軍一生偉業乃是敘之楷模。”
王旭沒有管黃敘的誇讚,只是定定地看著他,許久才一字一頓地道:“黃敘,若你的病治好,我在將軍府給你留個位置,你可願意?”
黃敘先是一愣,隨即大喜過望,果斷跨出一步,單膝跪地:“將軍乃天下明主,能在將軍帳下效力,敘之榮幸,怎有不願之理,何況將軍與將軍夫人治好我病,恩同再造,敘必效犬馬之勞!”
“哈哈哈哈!”王旭收得此等心智堅定的人才,心懷大暢,立刻揮袖相扶:“好!先起來吧!”
黃敘此刻也是激動萬分,不但絕症有望治愈,還能實現從小的夢想,那種激動是別人體會不到的,對他來說,這一切的一切就好似做夢般不真實。
王旭再次細細打量過黃敘,看著那病態的俊美面容良久,才深吸口氣,又看向已是滿目迷蒙的王鸝,果斷笑道:“王鸝,不錯,不錯!眼光不錯,這個妹夫很好,你年齡也到了,若他病好,這事兒就這麽定了吧!”
王鸝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頓時羞急欲死,秀足跺地,嬌嗔道:“哥……你說什麽呢?誰說要嫁給他了?”
王旭哪不知她那女兒家心態,恐怕嘴上這麽說,心裡已是高興地歡天喜地,當即打趣道:“你這心都飛過去了,眼睛就沒離開過他,還需要說什麽?就這麽定了!”
“此事尚還沒通知父母,怎麽定得下來?況且……況且……人家……人家也還沒想好!”顯然,王鸝現在正處於女人將嫁未嫁時,內心的奇怪矛盾中。
他們兩兄妹此刻談的事,黃忠等人怎好插口,一個個都是閉口不言,假裝沒聽到。反正他們也沒說話的余地,在黃忠心裡,黃敘與王鸝的尋常幽會,已是觸碰禁忌,就算有什麽其它身份上的顧忌,哪還敢說什麽?一個辱及將軍府名聲就夠嚴重了。
倒是一旁的黃敘,心中高興得難以自製,只是他更難以插話。
王旭見王鸝那般小女兒態,有意逗她,裝模作樣地回頭看了看黃敘,故作遲疑:“噢!你不喜歡他嗎?那算我錯了,嗯,那就算了吧!這小子不錯,病若治好當是我一員虎將,我改天給他另尋一門親事就是。”
“哥……你……”王鸝溫柔慣了,哪能鬥得過王旭,一個回合就敗下陣來。
徐淑見王鸝已是又急又羞,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當即上前將王鸝攬入懷中,幫腔道:“好啦,好啦!別逗王鸝了,你這個當哥的怎麽沒個正緊時候?你又不懂女人家,這種事太突然,這時候啊,她需要靜一靜!”
“好!由得你們吧,撒時候靜好了,給我說一聲,父親、母親和姨娘那邊我去說,小事一樁!”
王旭隨口回了一句,又轉頭看向忐忑不安的黃敘,笑著打趣道:“小子,你可要好好努力,加點力氣,若是煮熟的鴨子都飛了,別怪我沒幫你!戰鬥尚未成功,你當繼續努力!”
“哥……你……”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王鸝和徐淑頓時齊聲開罵。
黃忠一家人早被王旭這平易近人,幽默風趣的一面逗樂了,只是這時候可不敢笑,得罪誰都不是什麽好事兒。
倒是黃敘機靈直率,聞得絕症有望治愈,已是放開心來,當即順勢往上爬,朗聲接口:“兄長放心,敘絕不辜負您的期望!”
徐淑頓時一巴掌拍到自己光潔的額頭,回頭翻個大大的白眼兒,無語道:“看來你這家夥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你這病不是還沒好嗎?那家夥帳下果然收不到什麽正緊人!”
“呃……咳咳……這……”黃忠瞬間變得滿臉尷尬,這可把他都罵進去了,當即轉移話題:“主公,主母遠來勞頓,還是先歇息下吧,我這便命人弄些點心來!”
徐淑沒在正式場合或眾目睽睽下,可是不會管那麽多規矩,聞言立時接道:“黃將軍,您老成持重,放心,沒說你!”
“嗯!末將明白,末將明白!”黃忠訕訕點頭。
王旭也鬧夠了,見時辰不早,不由笑著出言打斷:“漢升,這點心就不必了,還是趕快派人去請張神醫吧,治病要緊,都是一家人,以後有的是機會來串門!”
“嗯!主公說的是。”黃忠也心憂黃敘病情,當即招呼仆人去請張仲景。
大半個時辰後,傳說中的醫聖,張機、張仲景終於提著藥箱施施然趕到。
王旭和徐淑大為興奮,這可是醫聖啊!
留下好多經典醫學著作,後世都還在借鑒和使用,而且論中醫診斷,後世已經少有人能到他們那種經驗豐富的程度,尋常小病幾乎一望便知。
“草民拜見王將軍,拜見將軍夫人!”張仲景也是做過太守的人,早前得到黃忠仆人詳述,進門已是先向兩人行禮。
“醫聖快快請起,此禮受不得,醫術上妾身算是晚輩!”徐淑前世本為醫科大學畢業,對古賢甚是敬仰,沒等王旭開口已是率先攙扶。
“醫聖?這……鄙人如何敢當?”張仲景惶恐,沒想到剛見面,兩人就給他帶這麽頂高帽子。
王旭和徐淑這才想起,現在恐怕還沒這麽稱呼他呢,相視一笑,王旭說道:“閣下醫術冠絕當世,這稱呼受得,此次黃敘治病,倒還需煩勞閣下施展妙手回春之術。”
張仲景也沒想到,名揚天下的王旭這麽平易近人,微微有些驚訝。“將軍說笑了,聽聞是將軍夫人有辦法通脈,鄙人只是略盡後續的綿薄之力而已,當不得妙手回春之讚。”
這醫聖頗有些仙風道骨,一身青衣片塵不染,慈眉善目,年齡雖不小,可臉上皮膚卻白裡透著紅潤,只是似乎因為常年奔波各地,有些風霜的刻痕,但卻無損其神韻氣度,反而多了種睿智的感覺,頜下一縷白須也打理得非常齊整,讓人一見就覺得很親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