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自知之明
  曹仁嘴上說得客氣，手上可一點都不軟！隨後發動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勢，非常凶戾！
只是之前三天三夜的急攻失敗，也讓他心裡跟明鏡般清楚，堵陽守兵的實力很強，欲要拿下絕非一朝一夕之功，因此不再急於求成，只是循序漸進地破壞城防，消耗城上的力量。

對於他來說，這支孤軍在這兒根本就跑不了，何必徒增傷亡，只要一點點磨掉城防優勢，早晚都得陷落。

這一切也在王旭意料之中，無論是誰，哪怕是他自己處在曹仁的位置，在三天三夜的瘋狂進攻後，發現成效不大，也必然會這麽選擇。誰的兵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在一鼓作氣奪城失敗後，多花點時間，少些傷亡，是每個將領都無法拒絕的選擇。

這對於王旭來說，就是再好不過的局面，面對曹仁瘋子般拚命的架勢，著實痛苦。

郭嘉也早在制定全盤計劃的時候，就將這些細節上的可能考慮進去。

一個成熟的計劃，本就是靠一環套一環的細節組成，光是說些打哪兒，取哪兒，然後要怎樣，那根本就是瞎扯淡，光是想，誰還不會？沒有繁複的細節支撐，一座大廈是建不出來的。

謀士很多時候是最累的，因為他們的腦子裡要裝著海量的數據，海量的信息，還有海量的盤算，涉及方方面面！每一種可能，哪怕做出數百次推敲、驗證，那也是很正常的事兒。

“這才是真正的攻城戰嘛！有進有退，秩序井然，以最小的消耗，取得對城防的最大破壞，曹仁這小子，前幾天跟瘋了一樣，真是有病！”周智喜出望外，在旁邊說著風涼話。

王旭白了他一眼，卻又實在提不起勁頭罵人。

“好了，今日曹仁的進攻，應該只是爭對我們的城牆和巨弩等防禦設施，對士兵壓力不算大，就交給楊齡他們吧！你跟我去準備一下，今夜我們就撤，你負責接應張靖！”

說著，王旭轉身便走，可邁出兩步，又止不住腳步一頓，淡淡地吐出一句：“其實看曹仁今日的攻城部署和調度，若單是比這能力，你我都遠不如他，他掌控戰場的能力很強！所以，你心裡得有個數！”

周智並沒接話，只是挑挑眉，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不露痕跡地回頭看了看遠方曹軍，才跟著王旭的腳步逐漸前行。

“我明白，所以今後絕不會和曹仁打什麽攻城戰，若我對上他，有什麽事兒都野外解決。”

“呵，想不到你那張嘴也有服輸的時候！”

“瞧你這話說的，人貴在有自知之明，這可是我的強項。”周智神態輕松地跟在王旭身後，自嘲地說：“其實莫說曹仁，單論攻防戰的掌控調度，戰場上對兵士的控制水準，我連曹真、曹休那幾個家夥都略有不如。不過嘛！玩抄底、偷襲、迂回伏擊，他們幾個就不行了，同等情況下，他們可以一起上。”

王旭樂了，好笑地說：“那若是按你這麽比，同等情況下的曹仁遇到高順，豈不是完敗！”

“師傅完敗？”周智微微怔住，隨即仿似發現新大陸似的，驚奇道：“嘿，老大果真有眼光，我怎麽沒想到這個，曹仁的特點遇到高順，同等情況下，確實好像剛剛被克制！”

“這個你才知道？”王旭也是微有些驚訝，他還以為眾人都明白這點。

周智頓時翻個白眼：“當然是才知道，誰沒事兒去研究這個了，壓根兒沒去想過，倒是老大你知道了，怎麽也不給大家說說？”

“我還以為你們也明白呢！”王旭笑笑：“其實，曹仁善於把控的優勢遇到高順，就很難發揮出來，因為高順有著細致入微的嚴謹和極端強硬的作風，因此若真在同等情況下，高順的優勢正好克制曹仁。當然，實際戰場上影響結果的因素太多，只能作為參考。”

“這個我明白。”周智每次發現新的有趣東西，總是特別興奮，急忙打斷道：“可既便如此，這也是種優勢，老大以後完全可以進行爭對性的調整嘛！”

“沒用的！”王旭笑著搖搖頭。

“沒用？”周智有些不解。

“因為曹操他們也都知道，所以會回避。”王旭笑著解釋起來：“你覺得，如果你是曹操，面對曹仁與於禁這兩員將領，會選擇誰統兵攻打並州高乾？”

“若是我，當然選曹仁！大規模戰役的控制力，曹仁比於禁強，且曹仁在曹軍的威望也更高，可令將士更加團結，最重要的是，曹仁比起於禁更為堅韌，若是當前這種時局去打並州，曹仁肯定比於禁要好。”

周智毫不遲疑地脫口而出，可隨之便反應過來，驚愕地頓住腳步：“老大，你是說，曹操知道高順有些克制曹仁，因此才讓於禁去並州，統兵打高乾？”

“不然你以為呢？”王旭也頓住了腳步，轉頭望著他說：“我遣高順率領玄武軍團坐鎮雍州馮翊，曹操心知若打高乾，必然引得高順出動援救，因此便不用本來更為適合的曹仁，反而啟用於禁，就是因為考慮到這方面的問題。”

“於禁堅毅穩重，又不失急變，他的優勢對付高順，算是最合適的，勝則徐徐推進，敗也不會給高順太好的機會。當初於禁率先兵進並州，遭遇高順重創，也是因為有多方面因素，但最終即便是失敗，於禁也保守了重要的險隘之地，給曹操如今親征並州，保留了優勢，這就是他啟用於禁的原因。”

“當初若是他啟用曹仁，一旦失敗，那肯定是兵敗如山倒，說不定現在連並州東部的各處關塞都被高順所奪，威脅其河北腹地，甚至連其討伐幽州都不會那麽順利，曹操怎麽可能給我們這樣的機會？他用人的水品，我和孫堅都不如，不會給這種機會的！”

“若是他當初用曹仁壓製並州，我可未必不敢一搏，必讓魏延統帥扶風的北方軍團，暫且拋開西涼戰事，急速馳援並州，歸高順調遣。可他用了於禁，我就不敢，因為我怕並州不能全部迅速拿下，陷入僵持不說，反而給西涼馬騰崛起的時間與機會。”

“相反，曹仁留在我們這邊，則發揮了他最大的作用，戰局控制得非常好，也敢於嘗試和突破，更能與夏侯淵進行很好的配合，攻擊性很強。若換做是於禁與夏侯淵在南陽，那麽我們哪會輕易就落入此等窘境？夏侯淵和於禁的領兵節奏、心態方式都完全不同，無法做到讓我們不知不覺就陷入絕地，哪怕他們身後的戲志才和程昱再如何神機妙算，不同的人執行，效果是完全不一樣的。”

“原來如此！”

周智若有所思，重新跟著王旭漸漸前行，隔了好久才忍不住問道：“老大，那相對而言，我比較克制誰？”

“你？”

王旭轉頭望去，看著一臉認真的周智，似笑非笑：“你嘛！誰都克不了，相反，曹軍陣營中，克制你的人有很多！”

“啊！”周智的臉瞬間拉了下來，滿臉苦色：“老大，你這話也太傷人自尊了吧！我豈非成了一無是處！”

王旭嘴角微微翹起，目光也從其臉上轉移，再度投向了前方：“不過，你卻是我們楚國將領中，曹操最想要的將領之一。”

“拉倒吧！我都被您說的一無是處了，曹操還想要我這種棒槌？”周智撇嘴道。

“我隻說過曹軍中克制你的人很多，但從沒說過你一無是處。相反，哪怕所有良將都克制你，但你只要有你那個優勢，那天下名將之中就必有你一席之地，甚至於是曹操、孫堅等人都很想要的良將。”

“這都是什麽意思？我的優勢？你是指足智多謀嗎？”周智瞬間覺得自己凌亂了。

“得了吧！還足智多謀，無論戰略還是戰術，當今天下很多人可以甩你幾條街。”

“那我還有什麽優勢？”周智趕緊追問。

“你那麽想知道？”

“想！”周智連連點頭。

“嗯！其實很簡單……”王旭回頭看了看他。“可我不想說！”

“……老大，你狠！”

一天的激戰，曹仁總計攻打了七輪，雖然沒能給堵陽守兵帶來巨大傷亡，可是對城防的損壞卻已接近之前三天三夜激戰的成果，這就是有序進攻的好處，不是一股腦地往城頭衝，拚的不僅是命，還有智慧！
黃昏時分，其徐徐退兵，意欲保留體力，來日再戰。

如果這麽持續下去，不出五日，堵陽城必破，可惜戰場上，永遠都可能有變數。

曹仁退兵不久，夕陽便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上，只能看到漫天的晚霞，綻放著斑斕的色彩，遼闊而又偉大！

“楊齡，孔明燈可已經準備就緒？”

王旭左手按劍，急匆匆地在兵士中間穿行著。

“回稟主公，孔明燈已經全部準備好，隻待令下！”

當初那青澀的小將楊齡，傳說中的荊南五虎之一，如今也成長為飽經沙場的宿將，臉上的稚嫩早已在戰場的熬煉中褪去，雖然還是顯得清秀，可那風霜的刻痕卻是肉眼可見，言行舉止間都有著常人難有的威勢。

“東門騎兵呢？”王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厲聲追問。

“也已全部整裝待命，隻待孔明燈升起後，城外張靖將軍大營傳來回音，我們便率先出城。”

“好！”王旭點頭，臉色微微緩和下來。

“楊齡，此戰我只有一個命令！”

“主公但可吩咐！”楊齡朗聲行禮。

“要活著！”

楊齡微微一怔，與王旭相視半晌，猛然重重拱手。

“末將領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