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大都督

  皇帝大笑出聲，心情明顯好轉。

  “當年就聽說你少年了得，沒想尚未來得及召見，你就因為犯錯而入獄，如今想來，寡人確實也有過錯，若早知你這麽聰敏機智、英武出眾，必定念你年少而赦免，你心裡不會怨朕吧？”

  哪怕怨你也不敢說，你是說翻臉就能翻臉的皇帝，拖我出去砍了怎麽辦？
  心裡默默念叨一句，王旭臉上可不敢表露分毫。

  “末將怎會怨恨陛下，當初年少輕狂，犯下大錯，受些教訓正好能時時警醒自己，陛下不計前嫌加以重用，末將感激皇恩浩蕩還來不及，哪來什麽怨氣。”

  “哈哈哈……”

  皇帝開懷大笑。

  “你能這麽想，寡人深感欣慰，嗯……寡人甚是喜愛你，想你留在洛陽伴我左右，你可願意？”

  刹那間。

  好些文武大臣投來豔羨的目光，能讓皇帝輕言細語說出這番話在他們眼中是無上的殊榮。

  如果不是大漢已經病入膏肓，皇帝也不那麽昏庸，王旭或許會為這句話留下，但他心裡清楚，眼前的皇帝無論再怎麽喜愛，終究不可能對自己言聽計從。

  他貪財好色的本性沒法改，寵信宦官的意願沒法改，世家豪族的崛起難以逆轉，從頭腐朽到尾的大漢根基難以重鑄，何況這個荒淫無度的皇帝早已是神醫難救，注定命不久矣。

  王旭心裡長歎口氣，逐漸拋開繁雜的思緒。

  “陛下！末將尚且年輕，能力不足，需要更多歷練才能更好地輔佐陛下，而且正如大將軍所說，荊南局勢很不穩定，末將貿然離開必定引起動蕩，願為陛下鎮守一方，力保大漢安定繁榮。”

  皇帝聽得連連點頭，心裡更添幾分喜愛，眼神也愈加柔和，直到王旭都被看得有些不自然，皇帝方才環顧群臣，淡淡笑說：“寡人想任命王旭為荊州牧，統鎮荊州八郡，諸位覺得如何？”

  沉默。

  久久的沉默。

  任何人都沒想到皇帝會有這樣的想法，重設州牧的事剛剛議定，首個有望獲得官職的卻是年輕將領，確實太令人震驚。

  他的能力，眾人認同！
  他的品行，眾人也認同！

  他的出身，眾人還是認同！
  唯有他的年齡，眾人不認同！

  不是誰都能成為霍去病。

  州牧不僅是武職，還是文職，這些人古舊的思想無法接受這種事，但此刻的王旭聖眷正濃，聲望夠高，王家的影響力也夠大，他們或是礙於皇帝心意，或是礙於跟王家祖上的舊情，或是礙於迅速崛起的王旭本身，或是想置身事外，最終沒有人率先出聲反對。

  王旭同樣被天上掉下的餡餅給驚呆，好半天沒能回神，他心裡升起難以抑製的狂喜，激動到面色泛紅，罕有的發自內心地感激皇帝。

  突然。

  大將軍何進那平淡的聲音響起。

  “陛下，臣有異議。”

  “為何有異議？”

  皇帝略感不悅。

  何進低聲回話。

  “荊州七郡自黃巾叛亂後，從南陽郡分出章陵郡，目前足有八郡之多，地廣物博、沃野千裡，王旭雖有才能，也有名望，但正如他本人所說，他還年輕，經驗不足，現在就掌管一州軍政，為時過早，不如磨煉幾年再做打算。”

  何進帶頭說出這話，瞬時令原本沉默的文武大臣再無顧慮，紛紛出言上奏，一個接一個，理由大同小異，都是扯著年齡過小說，還有人舉出他早前站錯位置的事，說他尚且有很多東西要學，佐證他暫時不適合擔當州牧這等重任。

  王旭從始至終沒敢吭聲，早前他以需要歷練為由推脫了調任回京的事，此刻若反駁，前後矛盾，必然引人懷疑動機，何況州牧還是特別敏感的職位，一個不小心，恐怕就是狐狸沒打到，反惹一身騷。

  伴隨著眾臣頻頻勸諫，皇帝終究還是放棄，揮手示意眾人安靜。

  “諸卿家說得有道理，王旭確實年輕，今後有的是機會，此事暫且擱置，但荊州刺史王睿肯定要削去官職，諸位可有好的人選？”

  何進沒有發表意見，他擔心皇帝事後懷疑他彈劾王睿的意圖。

  沉默許久的太尉曹嵩突然起身，緩步走到大殿中央跪地。

  “陛下，臣覺得北軍中候劉表才學出眾、軍政皆通，本身又是皇室宗親，正好擔此重任。”

  王旭瞬間驚得呆住，尚且沒有反應過來，何進已出聲附和。

  “曹公的諫言甚是妥當，臣也認為劉景升足以勝任。”

  一時間。

  文武大臣爭相附和，全都認同劉表接任荊州刺史。

  王旭欲哭無淚。

  得！我什麽都沒撈著，全給他人做嫁衣！

  費盡心機攆走廢物王睿，卻迎來劉表這頭猛虎，還改變歷史，提前讓北軍中候劉表當上荊州刺史，這下麻煩可大了！
  他心裡唉聲歎氣的時候，皇帝已做出決定，微笑著喚說：“北軍中候劉表何在？”

  “臣在！”

  劉表快速從武官這邊走出，伏跪到大殿中央。

  皇帝溫和地看向他。

  “寡人命你為荊州刺史，隔日就去上任，代替王睿監察荊州，切莫讓寡人失望。”

  “臣絕不負陛下聖恩。”

  劉表的臉色沒有太大波動，恭敬地磕個頭，躬身退回原位落座。

  塵埃落定。

  王旭心裡正憋屈得不行，站在帝台石梯左側的張讓突然邁步走到大殿中央，沒管滿朝文武驚訝的目光，徑自伏跪在地。

  “陛下，臣下覺得王旭雖然年輕，但陛下對他寄予厚望，不如恩賜些鍛煉機會。”

  皇帝早就有心封賞，張讓的話戳中他心意，頓時令他滿面笑容。

  “莫非你有什麽好建議？”

  張讓深知皇帝心意，有心討好，同時也打算給予王旭回報。

  “回稟陛下，臣下以為，荊州既然地大物博，何不一分為二，分成荊南與荊北，王旭原本就督察荊南四郡兵事、負責蠻族事宜，若兼任荊南刺史，也是合情合理。”

  “此舉不妥！”

  “陛下三思！”

  大殿內響起極多反對聲，好些人湧到大殿中間伏跪。

  大將軍何進急聲搶話。

  “啟稟陛下，分州事關重大，牽涉大漢命脈，不宜草率。”

  皇帝毫不猶豫地重重點頭。

  “此話不假，天下諸州的劃分關系重大，確實不能隨意分割。”

  張讓的反應非常快，心知建議沒有提對方向，急聲轉口。

  “陛下，那不如任命王旭為荊南大都督，代掌荊南四郡軍政，同時受荊州刺史監察，如此既不違禮法，也讓王旭得到歷練，還能隨時裁撤職位，可說是兩全其美。”

  皇帝大笑出聲。

  “好！好！此策大合朕意！”

  眾臣沉默，包括何進在內，不管出於什麽理由，終究沒再發表意見。

  王旭瞬時心跳加速。

  行！沒得到荊州牧，撿個大都督回家也好，管他暫時不暫時，拿到手再說，倒是張讓的舉動耐人尋味，竟然主動幫我，應該是有拉攏的意思，嗯……不管那麽多，送上門的肉，吃進去再說！
  皇帝回頭看向大將軍何進。

  “你覺得如何？”

  “臣沒有異議。”

  何進平靜回應。

  皇帝滿意地笑笑，掃眼看到文武群臣都沒有意見，便微笑著看向王旭。

  “寡人加封你為鎮南將軍、總督荊南四郡軍政、開府。”

  “末將叩謝皇恩，勢必盡心盡責，竭力令荊南安穩富饒。”

  王旭激動到面色潮紅，恭恭敬敬地磕個頭。

  皇帝笑著揮手。

  “諸公都起來吧！”

  “謝陛下！”

  尚且跪著的大臣紛紛起身，各自回到原位落座。

  此後的朝議便是商討誰去並州平叛，結果不出所料，正是由董卓率兵前往，一是他離得最近，二是他麾下兵力足夠。

  朝議結束。

  很多文武看向王旭的目光都有變化，張讓的保舉令他們升起疑慮，想不明白宦官為什麽要幫助世代忠良的王家，但王旭不在意，任由他們猜測，心裡暗暗念叨。

  我只要沒留證據，同時不幫宦官做事，眾人就沒法定論，自然沒什麽影響，何況我今後還要幫大將軍何進打壓蹇碩，跟何進走的路子相同。

  對了，何進是怎麽回事？

  他為什麽刻意絆我的腳、拖我後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