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洛陽風雲（上）

  宮城，南宮偏殿。

  “砰！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翠兒飽含關心的聲音傳到屋內。

  “嬋姐姐！你怎麽還沒睡？”

  燭燈旁看著發釵發呆的貂蟬回過神來，慌忙擦擦臉頰的淚痕，起身打開房門。

  “翠兒，你怎麽也沒睡？”

  “哎！”

  翠兒輕輕歎口氣。

  “不知道為什麽，今晚就是睡不著，老想起姐姐和王將軍的事，剛才從窗戶看到姐姐屋裡還亮著燭燈，便趕過來看看。”

  “進來吧！”

  貂蟬緩緩坐回剛才的位置，重新拿起小木盒，呆呆地看著盒子裡的發釵。

  翠兒跪坐到她身旁，雙手拖住光潔的下巴撐在桌案。

  “姐姐，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整天精神恍惚，飯也不吃，晚上還不睡覺，身子怎麽熬得住？”

  “姐姐知道，可……”

  貂蟬的眼睛再次蓄滿淚水，緊緊握著小木盒哽咽。

  翠兒看得心裡發酸。

  “姐姐怎麽又哭了！別哭啊！”

  善良的她心疼貂蟬這個姐姐，禁不住撲到貂蟬懷裡，抱著她抽泣。

  “姐姐，你說我們的命怎麽就這麽苦啊？為什麽啊？”

  貂蟬久久沉默。

  兩個美人相擁而泣，搖曳的燭火照耀在她們無助的臉頰，倍顯淒涼。

  半晌。

  翠兒不甘心地擦掉淚水，眼神泛起決然。

  “姐姐，要不然就把實情告訴王將軍，你這麽苦悶下去，早晚要病倒，我們的命已經很苦，至少不要留遺憾，翠兒會想辦法出宮幫姐姐傳信。”

  “這怎麽使得！”

  貂蟬驚得花容失色。

  “私自出宮要殺頭的。”

  “這深宮裡活著也沒什麽意思，只有姐姐對翠兒好，翠兒心甘情願。”

  翠兒倔強地說。

  貂蟬堅定搖頭。

  “不行！絕對不行！”

  “姐姐，我……”

  “不許去，若你私自出宮跟他說，我絕不會承認。”

  此時的貂蟬除去天生的嫵媚，還多些堅強和執著，溫柔多情的背後，她有顆勇敢的心，堅守著內心的善良與火熱。

  翠兒無奈，唯有默默垂淚。

  貂蟬沉凝半晌，柔聲安慰。

  “翠兒，姐姐沒事，你不用擔心，若姐姐想說，早前就已經說出來，告訴他實情也沒用，只會成為他的負累，還是讓他以為我死去最好，至少他會記得當年的小昌兒，我只要有這支發釵就足夠。”

  “什麽叫負累？什麽叫有發釵就足夠？”

  霸道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語氣滿含責備。

  “發釵是身外物，你要多少，我給多少，難道我這個活生生的人還比不過一支發釵？”

  貂蟬和翠兒看向房門，瞬時見到兩個全身黑衣的蒙面人。

  她們驚駭欲絕，差點驚叫出聲，但王旭和典韋早已竄至近前，分別捂住她們的嘴。

  “嗚嗚！”

  “嗚嗚！”

  兩人嗚咽著掙扎，近乎同時狠狠咬下。

  霎時間。

  皮開肉綻。

  鮮紅的血液從掌心溢出。

  王旭吃痛，面露苦笑。

  “昌兒，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凶狠。”

  貂蟬渾身劇顫，美眸迅速睜大。

  “哥哥？”

  王旭笑著扯下頭上裹著的黑布。

  “昌兒，你真是夠狠，皮都被你咬掉一塊。”

  旁邊的典韋連連點頭。

  “我這掌心也被翠兒咬破。”

  貂蟬和翠兒臉上湧起歉意。

  機敏的貂蟬很快想到什麽，急忙跑到門邊查看四周，心慌意亂地關上房門。

  “放心，四周沒人，我已經繞過幾圈，只有你這裡的燈亮著。”

  王旭的神色逐漸變得嚴肅。

  “昌兒，你何必把自己搞得這麽不開心？”

  “我……”

  貂蟬俏臉通紅，緊張得不知所措。

  “那個……那個哥哥來了多久？”

  “很久！”

  王旭不敢在深宮裡浪費時間，直截了當地說：“該聽到的聽到，不該聽到的也聽到。”

  刹那間。

  貂蟬粉嫩的俏臉紅到脖子根兒，特別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典韋壓低聲音插話。

  “主公，我能不能先包扎，翠兒把我的手心咬破，血流出來會把屋子弄髒。”

  王旭看看自己火辣辣的右手。

  “蟬兒，幫我們找兩塊布。”

  “噢！對，我這裡有宮裡配的止血藥和包扎帶！”

  貂蟬慌忙跑到屋子角落找來個木盒子，裡面裝著不少藥瓶和包扎帶，沒等王旭動手，她便急切地拉過王旭的手包扎，翠兒也開始替典韋清理傷口。

  王旭凝視著專注的貂蟬，正愁怎麽打破尷尬，旁邊的翠兒陡然驚呼出聲。

  “你不痛嗎？這種藥敷在傷口會很痛的啊？”

  典韋憨笑著撓頭。

  “習慣了，若非害怕弄髒你們的屋子，我都懶得管。”

  翠兒非常吃驚。

  “哇！你真的好厲害！”

  “我這不算什麽，主公身上有幾條傷痕才嚇人，全是險些致命的傷。”

  典韋凝重道。

  深埋著頭的貂蟬雙手猛顫，險些沒能拿住藥瓶。

  “你們會上陣打仗嗎？”

  翠兒追問。

  典韋點點頭。

  “要打！”

  “那你厲害不？”

  翠兒單純的問話把王旭逗樂了，忍不住接口。

  “典韋是軍中第一猛將，萬夫不當之勇，全天下都沒幾個人打得過他。”

  “嘶！”

  翠兒倒抽口涼氣，看向典韋的眼神充滿崇拜。

  “你這麽厲害，將來哪個女子嫁給你，肯定不會受欺負。”

  她似乎想起什麽，眼神突地轉黯，低下頭去不吭聲。

  典韋沒注意到異樣，憨厚地傻笑兩聲。

  王旭猜到翠兒應該是想起她自己的命運，心知寬慰太多沒有意義，便回頭望向貂蟬。

  “蟬兒，你早前的想法大錯特錯，不僅你會痛苦，我同樣要承受生離死別的痛，會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給你立碑，會每年去祭奠……我的生命中將永遠多一個遺憾，多一條深深的裂痕，連彌補機會都沒有，你明白麽？”

  貂蟬沉默著沒吭聲，直到把他的手掌包好，這才起身退開兩步，悠悠地說：“即便知道又能怎麽樣，如果要讓哥哥今後都這樣涉險潛入皇宮，蟬兒寧願永不相見。”

  眼見貂蟬肯開口，王旭長舒口氣。

  “蟬兒，相信我，你很快就會有出宮的機會，即便真的沒有，我也會想辦法把你弄出去。”

  貂蟬明顯不太相信。

  “哥哥這話是什麽意思？”

  王旭柔聲寬慰。

  “你別管那麽多，今後只要吃好睡好，深居淺出，不要過多暴露自己的美貌就好。”

  翠兒興奮地搶話。

  “將軍，貂蟬姐姐真的能出宮？”

  “當然可以，但不是現在，目前時機還不成熟，多則一年，必然能有機會。”

  王旭肯定地回一句，心裡暗暗盤算。

  貂蟬應該是趁著漢靈帝死後、宮中大亂時逃離，也有可能是趕回洛陽的王允設法相救，目前的情況雖然不完全一樣，但只要靈帝死，我就什麽都不用管，想辦法把貂蟬偷出去就是。

  “真是太好了！”

  得知貂蟬有機會出去，翠兒由衷的高興。

  “嬋姐姐，我就說王將軍會有辦法，這下你總算不用再整日憂愁。”

  王旭思索片刻，出聲叮囑。

  “蟬兒，當前時局說不清楚，我唯獨能告訴你，你的義父很快會回京，設法多打聽他的情況，若宮中有變，便設法找到他暫且安頓，我無法肯定自己能及時趕到洛陽，但一定會來，不管遇到什麽情況，務必保住性命，一定要等我。”

  貂蟬順從地點頭。

  “嗯！”

  王旭回頭看向翠兒。

  “你到時候跟貂蟬一起走，彼此照應。”

  “將軍的意思是我也能出宮？”翠兒驚喜交加。

  “這有什麽不可以，如果宮中大亂，必然有機會逃走，即便皇宮沒亂，待時機成熟，我也定然盡快趕到，設法把你們兩人弄出去。”

  王旭肯定地許下承諾。

  翠兒面色潮紅，激動到說不出話，隻知不停點頭，貂蟬的胸脯也起伏不定，盡管比較溫婉，不如翠兒直接，但明顯能感覺到她內心的興奮。

  王旭想了想，再度提醒。

  “若宮中發生大變，我沒能及時趕到，你們務必換上普通衣服，把臉畫得花些，掩飾容貌，平日裡不要有任何異常，保護好自己，宮裡有可能發生大亂的事也要守口如瓶，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翠兒激動地拍著胸脯保證。

  “我們長年身處宮中，知道哪些事能說，哪些事不能說，翠兒還想出宮，不想死在這裡呢！”

  “那就好。”

  王旭微笑點頭。

  “行，今天不是說話的時候，將來有的是機會，天色已經不早，我和典韋要趕緊走。”

  “哥哥！”

  貂蟬輕聲呼喚，語氣飽含不舍。

  王旭笑問。

  “蟬兒還有什麽事？”

  貂蟬羞紅著臉，鼓起勇氣道：“哥哥常年在外征戰，定要注意安全。”

  王旭伸手輕撫她柔順的長發。

  “放心！哥哥我別的本事沒有，打仗還行，想死也不容易，你和翠兒照顧好自己就行，我們最多一年就能重聚，到時候跟我去荊南，你徐淑姐姐和周智哥哥都經常提起你。”

  “嗯！蟬兒也好想徐淑姐姐！”貂蟬乖巧地點頭。

  “行，那我走了，皇宮這麽大，若天亮前沒有繞出去可就大事不妙。”

  王旭把黑布重新綁到頭上，轉身朝門外走去。

  貂蟬和翠兒知道宮裡危險，沒有多話，等他們消失在黑暗深處，翠兒立時笑著看向貂蟬。

  “姐姐，將軍對你真好，冒這麽大的危險潛進皇宮找你，等熬過這一年可就幸福咯，不知道將軍會多疼你。”

  貂蟬臉上紅潮未褪，陡然聽到這話，頓時再度布滿紅暈。

  “翠兒，你是不是還要說。”

  翠兒做個鬼臉。

  “本來就是嘛！”

  “你……”

  貂蟬嬌羞地跺跺腳，揮起粉拳追打。

  王旭帶著典韋趕回驛館洗了個澡，上床小睡沒多久，驛館管事便來敲門，提醒已到上朝的時辰。

  雖說心裡不想去，可這事兒不是想不想去的問題，他沒有選擇，只能起床換好朝服，乘坐驛館的馬車趕往皇宮，但沒有告知典韋，任由他在驛館呼呼大睡。

  朝議的時候，由於沒休息好，眼皮格外沉重，無聊的政務匯報差點讓王旭在大殿裡睡著，好在今天的早朝比昨天短得多，沒什麽大事發生，等三公和大將軍匯報完事務，皇帝就授予他金印紫綬，然後簡短褒揚一番便宣布退朝。

  “王旭，等我一下。”

  袁紹的聲音突然從後方傳來。

  他頓住腳步回身觀望，便見袁紹從群臣裡穿插而過，快步走到近前。

  “今晚到我府中聚聚如何？”

  “好，晚點我就過來。”王旭無精打采地說。

  “你怎麽這麽憔悴，莫非染上疾病？”

  袁紹皺起眉頭。

  “這可耽擱不得，趕緊找醫官看看。”

  “我有什麽病，只是昨夜沒睡好。”

  王旭擺手道。

  袁紹沒有追問，意味深長地笑笑。

  “那你趕緊回去休息，今晚是特意為慶祝你高升而設宴，你不能遲到。”

  “這怎麽好意思。”

  “誒！既然高升，當然要慶祝，我可是邀請不少人作陪，你別敷衍我。”

  袁紹瞪著眼睛說。

  王旭順口問：“都有哪些人？”

  袁紹笑著回道：“除去我跟孟德和淳於瓊，還有傅燮、蓋勳、荀攸、荀彧、逢紀、鮑鴻、劉岱、韓馥等等，總之人很多，你過來就知道，到時再跟你介紹。”

  這些名字瞬間令王旭精神十足。

  “行，我早就聽說過他們的大名，但基本都沒見過，倒是又讓你破費。”

  袁紹翻個白眼。

  “你跟我客氣什麽，難道我連飯都請不起……行了，別跟我囉嗦，晚上不準遲到，如果慶功的主人沒到，我這臉往哪裡擱？”

  王旭含笑允諾。

  “放心，你為我這麽張羅，我怎麽乾得出那種事。”

  “那行，我先走一步，今天還要典查禁軍的訓練情況，你晚點記得來。”

  “你也忒囉嗦，趕緊去忙你的，我知道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