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以誠馭軍
  周智深吸口氣。“當時大軍破釜沉舟、背水一戰，上至宗將軍和大嫂，下至普通士卒，個個浴血奮戰，老大是沒看到那場景，很振奮人心，卻也太過慘烈，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周智沉默片刻，輕輕歎口氣。

“此後右路的一萬人馬按預定計劃趕到，先偷襲黃巾大營，再從後方夾擊黃巾主力，張梁的六萬多人沒抵抗多久就崩潰，我軍趁勢掩殺，順道奪取了梁期城。

邯鄲的黃巾趕來營救，也被我們設伏擊潰，早前埋伏在邯鄲西邊的五千士卒則趁機攻取邯鄲，那時邯鄲城只剩三千老弱，猝不及防下遭到攻擊，沒什麽抵抗力，大半個時辰就被拿下。

張梁自此全線潰敗，我軍兵分四路，趁勢擊散和收降各部黃巾，收復魏郡以北、趙國以南、巨鹿郡西南的大小十余城，直到抵達廣年縣才駐軍休整。

這期間巨鹿太守郭典也率部協同作戰，我們破張梁主力的時候，他們就在北方牽製，我們追擊敗軍的時候，他們就協助阻截，戰果也不小。”

王旭目光怪異地看向徐淑，難以想象她竟然有這等謀劃，精巧細致的布局，堅決狠辣的行動，地利和人心的利用，無不是深得兵法精要。

“文雅！這……你這場仗確實打得好。”

徐淑羞澀地笑笑。

“我沒那麽大本事，整個布局不是我獨自謀劃，我只是提出大概構想，具體細節是二哥、高順、徐晃和張靖他們四個商討出來。”

“嗯！”

王旭輕應一聲，笑著看向周智。

“你呢？這次有什麽斬獲？”

周智的眼睛滴溜溜轉動，暗暗揣測他問這話的意圖。

“當然有斬獲！破釜沉舟的那把火就是我點的，也是我砸的鍋，我燒的糧食！”

“沒了？”

王旭愕然。

“你就乾這事兒？”

周智頓時瞪大眼睛。

“哇，老大，你認為這件事好做麽……要神不知鬼不覺地燒掉這些東西，我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排山倒海之功，女媧補天之能，好不容易才成功。”

“……”

徐淑輕笑出聲。

“周智是首個殺進梁期城的人，這個算功勞，而且他與張靖聯手斬過一將。”

王旭釋然。

“這樣倒還說得過……”

密集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話，眾多戰將說笑著走進議事廳，王飛也走在人群裡，看到跪坐在帥位的他，神色非常激動，知道目前不好多說什麽，便遙遙點頭示意，悄悄坐到高順旁邊。

巨鹿太守郭典也來了，看起來很文弱，年齡最少有六十歲，皺紋不少，胡須發白，完全看不出他是巨鹿郡，甚至整個冀州中部唯一與黃巾拚死周旋的朝廷官員。

很快。

議事廳坐滿各部將領，好些人身後還站著一兩員部將。

宗員揮手示意眾人安靜。

“諸位，王將軍今日平安歸來，實是天大的好消息，從現在開始，他便接手大軍指揮權，大家且先聽將軍教誨。”

幾十員戰將齊刷刷地看過來。

王旭緩緩掃過他們面容，感覺大多數人都對自己很好奇，也有少數人流露不滿。

“諸位將軍，我初來統軍，與各位不是很了解，希望諸位多多支持，若有什麽過錯，也希望大家包涵，及時指正。”

宗員大驚失色，險些阻止他說完，在場都是刀口舔血的武將，野性難馴，不似文官謙遜有禮，這種話對於在場很多人來說，那就與軟弱可欺沒區別。

果然。

大多數將領面露不屑，神色頗為傲慢，還有部分人面無表情，靜靜凝聽，唯有數員將領臉色難看，眉宇間泛起憂慮。

王旭知道自己的話會產生什麽後果，本就是有意而為，目的是初步考察這些將領。

他認為泛起憂色的將領可以賦予重任。

這些人看懂那番話的失策，又沒有自得，還產生憂慮，說明他們明白為將之道，辨得清自身位置，意識到主帥壓不住眾人會帶來什麽後果，責任心較強。

面無表情的將領則被王旭分為兩類。

一類是明白那番話的失策而刻意隱藏，說明城府深，心思多，需要慢慢考察，如今剛剛統軍，不適合對這類人委以重任，但可以給他們指派比較難的任務，因為他們夠聰明。

一類是壓根兒沒領悟到那番話失策，亦或者根本沒聽，這類人也不適合擔當重任，需要深入辨別，當前可作為聽令行事的中堅力量。

至於神色傲慢的人，便是不明為將之道，自以為是，沒意識到主將不行的後果與嚴重性，雖然這種人未必不能信任，但暫時只能做前沿力量，俗稱炮灰，不能賦予重任。

眼下大戰在即，王旭沒時間逐個了解麾下將領，便通過這種小手段來大致篩選，盡快做出合理分配，或許稍顯武斷，但遠比胡亂安排要好。

此時那番話的目的已經達成一半，而後一半，則是為接下來的話做鋪墊。

“諸位將軍也知道，我們這支部曲三次更換主將，最早是盧將軍，接著是董將軍，然後是宗將軍代管，如今則由我掌軍……我想大家都明白，臨陣換將是兵家大忌，士兵不知所屬，將領缺乏了解，彼此缺少信任，上下難以齊心，軍令難以統一，戰術布局難以成型，不知各位以為然否？”

眾將齊齊愣住。

他們突然有些琢磨不透這個新來的年輕主帥。

早前的話帶有請求意味，作為統兵大將明顯偏軟，現在又直接揭短，把眾人忌諱而心照不宣的事說出來，著實令人看不懂。

王旭環顧眾將，笑容不變，聲音平穩而堅定。

“正因為如此，我才有剛才那番話，如果我以職位強壓諸位，想必大家不會服氣，問題就仍然存在，我們如何同心抗敵，如何剿滅黃巾……憑心而論，我們都是為國家效力，都是為平定黃巾，都是為建功立業，我想沒人希望打敗仗，不是麽？”

王旭緩緩起身，面對眾人疑惑的目光，突然深深鞠躬行禮。

“我現在拋開自己的尊嚴，拋開榮辱，以後生晚輩的身份，真誠懇求諸位將軍暫且拋棄成見，同心抗敵，揚我大漢軍威。”

議事廳安靜得落針可聞。

每個人都難以置信地望著他，難以想象主帥竟然對部下行禮懇求。

宗員唰得起身，虎目環視眾將，急聲怒道：“王將軍身為統軍大將，尚能為大義而不惜個人榮辱，我等豈能不知廉恥，我必誓死追隨將軍剿滅黃巾，揚我大漢軍威！”

眾將心神俱震，彼此對望半晌，齊聲拱手。

“誓死追隨將軍剿滅黃巾！揚我大漢軍威！”

王旭心潮澎湃，抬頭望向眾將，目光漸漸冷冽。

“諸位既有如此大義，我定不負大家所望，不管各部早前有何矛盾，不論個人有何私怨不滿，必須暫且拋開，我們目前有共同的敵人，他們不死，我們就要死，我今後定然賞罰分明，嚴明軍紀，無論是誰，如有抗令不遵，必定軍法處置！”

“諾！”

眾將齊聲應命，聲如洪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