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嫁娶的背後

  神州大地真的很遼闊，一百多個郡國，一千多個縣，從北端到南端，快馬加鞭也要大半月，如果步行，那就更是極為漫長的旅途。

  這片廣博富饒的土地從來就不缺英雄兒女、能人異士，何況還是在漢末這個人才遍地、一抓一大把的詭異時代。

  當初遊歷天下的日子裡，王旭對此有深深的體會和思考，他認識到統一不是想象中那麽容易，那些豪傑猛士不是陪襯，而是真實存在的人，想要征服他們，把這塊土地上的人才團結起來，興旺強大，開疆拓土，恐怕要窮盡一生之力。

  從那時候起，他就感受到接班人的重要性，心裡始終認為，若將領們久久不成家，遲遲不培育下一代，待這批人年老體衰，下一代卻沒成長起來，一沒經過戰爭洗禮，二沒有治政經驗，三不懂應對亂局，便沒法拉出去面對強敵，他不相信下一代個個都是霍去病那種運氣非凡的天才。

  如今眾將還年輕，兒女長大的時候，他們正值壯年，可以親自帶著兒女南征北戰，讓未來的年輕人在實踐中成長，不至於出現人才斷層，這便是促使王旭關注眾將婚事的核心原因。

  此外，他心裡還認為唯有讓眾將成家，他們才會有歸屬感，就好比外地人孤身來到荊南謀生，不會覺得這裡是他的家，但如果在這裡安了家，就會對這裡有歸屬感，或許會懷念家鄉，卻也知道自己的家在哪裡，而這種歸宿感能促使文臣武將的思想慢慢轉變，為徹底推翻腐朽的朝廷奠定基礎。

  王旭坐在書房內靜靜梳理腦中構想，為荊南的現在和未來殫精竭慮。

  徐淑走進來看到他又在專注沉思，無聲地歎了口氣。

  她輕輕走到王旭身後，溫柔地為他揉按太陽穴。

  “你早晚會未老先衰。”

  “身在其位，當謀其政，我沒得選！”

  王旭笑著閉上眼睛，暫且拋開了那些繁雜的思緒。

  “你後悔麽？走上這條路？”徐淑輕柔地問。

  “後悔又怎樣，不後悔又怎樣，從我們帶著模糊的記憶投生過來，注定會走上這條路。”

  “那……你現在最大的夢想是什麽，我是說你自己。”

  王旭沉默，突然不知該怎麽回答。

  許久。

  他嘴角掛起一抹笑容，仿似在調侃，又仿似在自嘲。

  “回去！回到一切的起點！讀讀小說，看看電影，玩玩遊戲，什麽都好……如果那個弄我們穿越的傻叉非要搞我們，那也麻煩他把丟失的記憶還給我，最好再附送個系統什麽的，我想聽叮叮聲……嗯，滴滴聲也行。”

  “噗！”

  徐淑忍俊不禁，笑著輕拍他的頭。

  “你竟然仍舊記得網絡裡的內容？”

  “還好！多少記得些！”

  王旭微笑道。

  徐淑順勢給他按摩頭頂，片刻的沉默後，她的笑容逐漸收斂。

  “田豐派侍衛來報，蔣琬已經奉命抵達驛館。”

  “嗯！”

  王旭輕輕應一聲，閉著眼睛不再言語。

  許久。

  侍女小真輕手輕腳地走進書房。

  “主人，高順和趙雲兩位將軍到了。”

  王旭仍舊閉著眼睛。

  “讓高順先進來，你招呼趙雲到涼亭稍等片刻。”

  “諾！”

  “我也先出去，我在這裡不太方便。”徐淑接口道。

  “也好！”王旭點頭。

  徐淑邁步走出書房，門外瞬時傳來高順的聲音。

  “末將參見主母。”

  “高將軍不用多禮，快進書房去吧，夫君似乎有急事找你。”

  “諾！”

  伴隨著聲音，高順急衝衝地走進書房。

  “末將參見主公！”

  “免了！”

  王旭迅速調整情緒，臉上露出笑容。

  “我找你沒什麽大事，就想問問你的婚事什麽時候辦？”

  “嗯？”

  高順愕然怔立。

  “這……這個，末將暫時沒有考慮。”

  “沒考慮？”

  王旭故作驚訝。

  “近來局勢平穩，我以為能喝你的喜酒，結果你還沒有考慮，人家張瑤來荊南尋你都這麽久，你不盡快辦婚事，還在考慮什麽？”

  “這……”

  高順輕輕歎口氣。

  “天下尚且沒有安定，不急於一時，待輔佐主公成就大業，再談婚嫁不遲。”

  牛！真是一個比一個牛！

  你比典韋還要絕，等天下安定再婚嫁……陰婚麽？

  心裡暗罵一句，王旭感覺頭不是一般的痛。

  “如果天下安定的時候，你已經須發皆白怎麽辦……行，你不服老，你身體好，張瑤呢？張瑤怎麽辦？她是不是也要等到兩鬢斑白才出嫁？你打算人家的大好青春白白荒廢？”

  眼見高順沉默不語，王旭語重心長地接口。

  “我說高順，大禹三過家門而不入，霍去病不滅匈奴不成家，那是情況特殊，大禹治水不需要花幾十年，霍去病北伐匈奴的時候，武帝已經做好充分準備，頂多十來年就有結果，要嘛敗，遭到匈奴肆虐殘殺，要嘛勝，從此永絕後患。

  如今的情況根本不同，眼下天下大亂，群雄並起，能人異士層出不窮，必須做長久征戰的準備，你也應該考慮成家的事，熟話說打虎還得親兄弟，上陣須教父子兵，難道你就不希望與你兒子一起斬將殺敵？況且即便天下安定，還可能率軍遠征，開疆拓土，那你豈非終生不成家？”

  此番又是講道理，又是引誘，又是刺激，說得高順臉色變換，終是心動了。

  王旭趁熱打鐵，急聲勸說。

  “行了，堂堂軍中大將，不要扭扭捏捏，近期沒有戰事，你趕緊把張瑤娶過門，好好努力，爭取來年就生個大胖小子，將來跟著你上陣殺敵。”

  作為這個時代的人，高順哪裡不想娶妻成家，只是腦袋轉不過彎來，此刻被王旭說通，心下沒有了顧慮，當即笑著回說：“好，末將這就回去查看吉日……可惜師傅他老人家遊歷四方，也不知道在哪裡，沒法為我們主持婚事。”

  “這個不重要。”

  王旭繼續慫恿。

  “他回來看望你們的時候，若發現外孫都已經滿地亂跑，豈不是個驚喜……快去安排，記得搞隆重些，你堂堂荊南大將，別辦得太寒磣。”

  “末將明白。”

  看到高順高高興興地走出書房，王旭苦笑著搖搖頭。

  “我這媒婆還挺稱職，一拉一個準。”

  他無奈地看看門外。

  “外邊還有一個。”

  此時他著實沒心情繼續浪費唇舌，待把趙雲喚進來，直接就提王月的事。

  面對趙雲支支吾吾的推辭，他乾脆直截了當地逼問。

  “子龍，你我拋開主臣關系不說，便是生死相交的兄弟，我就問你一句，我大姐王月本身，你喜歡還是不喜歡，如果真的不喜歡，我另外給你說媒，如果還算喜歡，那就別說那些有的沒的，男子漢大丈夫，有真本事在身，哪來那麽多顧慮，就一句話，喜不喜歡？”

  “主公，末將……末將……”

  趙雲猶豫半晌，終是咬咬牙，抱拳回說：“王月容顏秀美，知書識禮，勤勞率直，雖有些護短，但不袒護，明辨是非，末將怎會不喜歡，且她出身高貴，願意下嫁是末將的福分。”

  “早說出來不就完了。”

  王旭翻個白眼。

  “行了，我知道王月也很喜歡你，你們彼此欣賞就沒問題，我稍後就轉告我伯父，由他去找你兄長趙風，我就是個媒人，你們兩家自己商量著辦。”

  “多謝主公！”

  趙雲和王月的婚事能定下來，王旭心裡真的很高興。

  如今隨著荊南迅猛發展，文臣武將越來越多，根本無法再像初期那樣，彼此都是至交好友，每個人都親密無間。

  是人，就會有矛盾，會有不同意見，會有社交關系，會有親疏遠近。

  日子久了，林子大了，不可避免就出現小團體。

  王旭察覺到了這一點。

  他心裡很清楚，目前荊南已經初步形成三個團體。

  一是與他有親屬關系的人，如王凱、王飛、徐盛、陳登等等。

  一是地方家族形成的陣營，如公仇稱、劉闔、劉先、桓階、桓纂、董和等人。

  最後是外來投效的人，例如郭嘉、田豐、沮授、韓猛、宋謙、張遼、徐晃、趙雲等。

  今後隨著荊南愈加強大，文武越來越多，私交有好有壞，必然會出現矛盾，有可能是私怨，也有可能是政見不同，導致繼續分化出更多團體，而這個時代很特殊，門閥階級觀念特別重，如果親族勢力太弱，很容易出現欺主現象。

  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治政在朝而政見相異，這些都很正常，可若是長期不受，事事相異，那就麻煩大了。

  歷史上的曹魏就是因為曹家和夏侯家兩個親族勢力衰敗，從而迅速崩塌，大部分文武都倒向勢力強大的司馬家，不管司馬懿早期有沒有奪權欺主的想法，時勢會讓他慢慢升起這種想法，哪怕他沒有，後代也會有。

  如今的荊南，親族勢力最弱，短期內問題不大，長遠來看就是隱患，因而王旭打從心底深處希望王月能嫁給趙雲，使得趙雲成為親族勢力，包括讓徐淑認翠兒為乾妹妹、賜婚典韋也有這層原因存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