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分歧
  偌大的將軍府議事廳很久沒有這麽熱鬧過了，自從去年征伐豫章歸來，大半年的時間裡，這裡只在正月初有過一次集會，而如今已是二月末。

  相對於別的諸侯有事兒沒事兒就召集群臣議事，三日一小會，五日一大會，王旭的做法也算絕無僅有。

  這與他性格有關，在他看來，既然是獨裁者，開那麽多會有什麽意義，又不需要舉手表決，如今治下就五個郡，每天需要呈報的大事不多，不用搞得跟統治了全國一樣天天開朝會，若是臣下有建議，完全可以私下進言，不但能說得更詳細，可供考慮的時間也更多。

  此時文官武將齊聚一堂，彼此交頭接耳，談論當下事務，整個議事廳非常嘈雜。

  王旭有心給他們些交流時間，故意帶著徐淑遲到了兩刻鍾。

  “參見主公！參見主母！”

  “免禮！諸公盡可安坐！”

  王旭含笑揮手，龍行虎步，徑自走向上首的將軍位，徐淑也跟在他身側，襦裙飄飛，溫婉端莊。

  待眾人重新跪坐，王旭環顧一周，微微笑說：“想必諸位都知道今天要討論什麽，中原的形勢也都清楚，我就不多囉嗦……我打算下個月就興兵討伐劉表，爭取盡快佔據荊州全境，借而養精蓄銳，諸位可有異議？”

  “下個月？”

  “萬萬不可！”

  “主公三思！”

  議事廳響起數聲驚呼。

  兵曹掾董和搶先接話。

  “主公，下個月肯定不行。”

  “為什麽？”

  王旭皺眉。

  董和咬咬牙，硬著頭皮道：“水軍還未建成。”

  “還未建成？”

  王旭愕然片刻，神色略帶薄怒。

  “年初例會的時候，你們不是說水軍已經整裝完畢？怎麽現在又說還未建成，這是什麽道理？”

  “屬下不敢蒙騙主公。”

  董和慌忙拱手解釋。

  “主公當日詢問水軍是否整裝完畢，臣等以為主公在問兵士是否征召滿員、武器裝備是否跟上，因而回答主公已經整裝完畢，可戰船還沒有建好，主力樓船目前僅造出兩艘，其它戰船也欠缺很多。”

  兵曹從事公仇稱緊跟著接口。

  “主公！打造戰船遠比兵甲困難，每個環節都至關重要，稍有疏忽，戰船就容易漏水，更會在激戰中發生意外，半點不能趕工，且只能依靠專職的工匠打造，軍士也幫不上太大的忙。”

  王旭深感頭疼，看著兩人不知說什麽好，心裡暗暗抱怨。

  我問你們是否整裝完畢，當然是指整個水軍，怎麽分開來看？

  得，我以為水軍已經建好，辛苦謀劃近兩個月，結果白費工夫。

  眼見他沉默不語、臉色難看，公仇稱和董和顯得忐忑不安，低著頭沒有吭聲。

  議事廳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

  許久。

  田豐鋝著胡須打破沉寂。

  “文量和幼宰沒能理解主公的意思，理當擔些責任，但組建水軍確實是浩大工程，大半年時間稍顯倉促，主公不如再寬限些時日？”

  田豐這個別駕倒是稱職，既給了王旭台階下，也為公仇稱與董和求情，緩和了氣氛。

  王旭很快出聲。

  “確實不能怪文量和幼宰，我也有沒說清楚的地方，只是水軍沒有建好，征伐劉表就必然延後。”

  他的目光緩緩掃過眾人。

  “奉孝早前說過，荊南需要抓住時機搶先在南方強盛起來，如今中原形勢變化很快，久久不拿下荊北對我們非常不利，況且劉表也在儲備實力，他最近聯合袁紹等人加緊對付袁術，若讓他得到富饒的南陽，勢必更難擊潰，我們該如何應對？”

  議事廳再度陷入沉寂，遲遲沒人回話。

  “咳咳！”

  軍師郭嘉輕咳兩聲，目光看向宋謙和賈華。

  “兩位將軍，不知水軍的訓練情況如何，目前能否一戰？”

  兩人彼此對望。

  宋謙搖頭回說：“暫時還不能出戰，最後一批新兵僅訓練三個多月，無法作戰，各部士卒的戰鬥能力也參差不齊，唯有最早集結的幾批兵士勉強能戰。”

  郭嘉思慮半晌，再度追問。

  “如果隻挑選一萬可戰之兵需要多久？”

  宋謙猶豫片刻。

  “至少三個月。”

  郭嘉泛起笑容，回頭望向跪坐在身旁不遠的公仇稱。

  “文量，如果再有四個月，你這邊能不能打造出足夠配置一萬人的戰船？”

  眾人隱隱明白了郭嘉的意思。

  “當然可以。”

  公仇稱笑著點頭。

  “若是重新整合，目前就能拚湊出來，只是無法按照原來的標準配置，因為有些戰船還沒有開始打造，比如赤馬舟等，但如果有四個月時間，足以補齊。”

  得到肯定答覆，郭嘉立刻轉身朝著王旭拱手。

  “主公，我們荊南與荊北接壤的地域很多，不用跟劉表在水上決戰，水軍的作用是控制江面，為大軍守住補給通道，只要水陸兩軍能配合好，屬下認為一萬水軍已是足夠。”

  王旭暗暗思量，沒急著表態。

  跪坐在郭嘉旁邊的沮授先一步接話：“這樣似乎有些冒險，劉表有三萬精銳水師，並且是由精通水戰的蔡家人統帥，我們兵力少，士卒也不如對方精銳，若後路有失，大軍陷於荊北……”

  “誒！公與此言差矣！”

  郭嘉笑著打斷。

  “用兵之道，多出於奇，大可險中取勝，荊北水軍雖然強，但陸戰不及我們，只要水軍能保證一個月後路不斷，我們就有機會奪取江夏，然後就地取糧，再圖南郡，若南郡守備不嚴，有機可乘，我們還可從武陵出兵偷襲南郡襄陽。”

  沮授急聲反駁。

  “如果水軍守不住一個月，或者我們沒能順利奪取立足地，又該如何應對？那時大軍進退不能，豈不陷入絕境？”

  “戰場上的事哪有假設？豈能還沒開戰就假設失敗？”

  郭嘉不以為然地擺擺手，顯得非常自信。

  “一萬水軍結陣於長江，築建堅固水寨，多設巨木鐵鏈阻隔，再加陸軍策應，如何會輕易失守？”

  “奉孝此等用兵太過行險，須知水戰與陸戰大不相……”

  郭嘉與沮授爭得非常激烈，你有你的看法，我有我的意見，談不上誰對誰錯，也沒有誰好誰壞，僅僅就是思路上的分歧。

  王旭很是頭疼，瞥眼看到田豐也皺眉苦思，不由揮手打斷二人。

  “兩位暫且安坐，不如先聽聽元皓的意見？”

  “諾！”

  兩人安靜下來。

  田豐愁眉不展，似乎也感到棘手，許久才低聲回話。

  “主公，奉孝和公與的看法都有道理，難說孰優孰劣，如果主公下定決心要在今年打劉表，那麽重點在於水軍能守住江上通道多久……我個人比較讚同奉孝，平定荊北是當務之急，但公與的顧慮不無道理，失敗的後果不堪設想，具體只能由主公定奪。”

  默然片刻。

  王旭皺眉看向宋謙和賈華。

  “你們能不能守住一個月？”

  他擔心兩人逞能，加重語氣接口。

  “事關荊南存亡，務必要說實話。”

  宋謙跟隨他多年，知道什麽時候能狂，什麽時候不能，沒有急著答覆，心裡反覆權衡。

  “一個月可以，一個半月很難，兩個月危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