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心懷鬼胎
  名譽掃地的桓階怒不可遏，不僅尋求田豐和郭嘉等人幫忙，還硬著頭皮拜訪平日裡敬而遠之的諜影三統領，懇求他們協助調查。

  桂陽和零陵兩郡瞬時天翻地覆。

  短短五天，四顆人頭落地，下獄者十余人，免官者二十余人，知情不報、稍有沾邊的官吏也遭到扣除俸祿和降職等輕重不一的處罰。

  桓階勁頭不減，緊跟著對縣、鄉、裡、亭的各級官吏進行大審查，郭嘉還給他出個點子，讓他掛出懸賞，鼓勵百姓舉報，若查有實據，便給予少量獎賞。

  一時間。

  零陵和桂陽兩地無不人心惶惶，官場猶如發生大地震。

  王旭自己都有些後悔，猶豫這種大清洗是否太草率，擔心矯枉過正，導致形勢失控，好在這個時代有很多人品德高潔，許多不顯山不露水的清廉官吏紛紛上書支持，主動站出來扛起重擔，竭力維系正常秩序。

  這讓他逐漸打消顧慮，趁機大肆提拔人才，但還是委婉提醒桓階，希望對情節不太嚴重的官吏適度放寬，松弛有道，不要逼得太狠，重在敲打和警醒。

  亂世將至，大環境是這樣，王旭在朝堂摸爬滾打這麽多年，深深感受過身不由己的滋味，好多時候不是想怎樣就怎樣，因而還是希望給人機會。

  桓階聽明白了隱晦的暗示，外加田豐這個老官場提點，他很快弄明白其中道理，隨之便把尺度放寬，重罰帶頭或結黨的首惡，引導和敲打從犯，從而讓事情淡化。

  相比起整頓吏治的零陵和桂陽，武陵郡更是刮起腥風血雨。

  大半個月內，武陵有半數官吏遭秧，帶頭抵製賴恭掌權的人，全被搜查出各種罪證，或是殺頭，或是關押，或是革職，或是驅逐。

  賴恭對武陵進行徹底清洗，且全都有真憑實據。

  這是意料中的事，漢末這個混亂時代，地方郡縣若沒有清正廉潔的名士帶頭，大多都很腐朽，真要按大漢律例深究，十個就最少有八個能找到問題，根本不用操心找不到借口。

  王旭曾在五天內接到武陵官員的幾十封上書，無不是痛斥賴恭濫用酷刑，還說他結黨營私、意欲謀反。

  王旭全部壓下來，堆在書房的桌案。

  眼見武陵官吏迅速減少，他擔心局勢失控，緊急下令零陵郡丞劉先和桂陽太守劉度，命他們火速調遣官吏到武陵協助賴恭，傾盡全力給予支持，唯有賴恭來信請示，說想把某個帶頭抵製者以陰謀亂政、意圖謀反來抄家滅族時，王旭果斷製止。

  他回書十六個字：有傷天和，不契大道，堅守初心，莫墮深淵。

  武陵的事很快被奏報到朝廷，大將軍何進瞬間明白……王旭想徹底掌控荊南。

  何進不願撕破臉皮，也找不到這件事違規的理由，畢竟肅清吏治是王旭分內的事，有理有據，但何進隨即便借口說武陵貪腐成風，上下官吏品德敗壞，請奏皇帝拒絕王旭的保奏，轉而任命漢武帝侍從金日禪的後人金旋擔任武陵太守。

  何進認為金旋的背景好，名望高，再有他暗中支持，正是限制荊南的好棋子。

  張讓等老宦官沒有得到王旭明言投誠，也想借此逼他盡快脫離何進，從而讓這件事很快達成一致意見。

  皇帝猶豫幾天，最終同意何進的上奏。

  賴恭抵達武陵的一個半月後，金旋帶著家眷匆匆趕到荊南，哪想剛到武陵境內，他就遭到山賊圍困，盡管郡府兵馬及時趕到，嚇退盜匪，保得他一家老小平安，但金旋還是驚出一身冷汗。

  這是將軍府文武安排好的局，盜匪實際是由管亥麾下的狂刀衛扮演。

  事情報到王旭手裡，他故作雷霆震怒，傳令將士立刻清掃武陵境內的盜賊，還囑咐軍士把金旋接到泉陵將軍府，親自對這個新部屬表達歉意。

  金旋就這麽莫名其妙被軟禁到泉陵。

  面子上，王旭放下身段，日日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對待金旋猶如親信，不但為其安排舒適的住所，還親自送這送那，全然是老好人模樣。

  金旋起初真有些感動，直到半個月過去，他幾次辭行都被盛情挽留，方才意識到掉進軟籠子。

  金旋很有魄力，委婉地以朝廷命令施壓，大張旗鼓地收拾東西出城，讓人沒辦法明著阻攔。

  王旭很欣賞他的聰明，但沒有太過在意。

  因為……武陵才是真正的牢籠。

  相比起來，小黃門趙深更讓王旭傷腦筋，他不僅是朝廷使臣，還是張讓等宦官的心腹，隨著時間越拖越久，他非常不耐煩，急欲返回京城，不斷要求把證人證物交給他，暗地裡的意思也是要帶回王旭依附宦官的承諾，明確脫離大將軍何進，成為老宦官限制何進的掌權人物之一，例如公開寫個奏折向皇帝稱讚宦官。

  王旭借口說曹寅沒抓住，擔心陛下怪罪，把這件事一拖再拖。

  金旋抵達荊南後，趙深似乎收到張讓等人傳信，催得更為急迫，甚至明言不用押送曹寅，暗示捉不捉曹寅都無所謂，讓王旭再也找不到借口。

  騎虎難下的時候，郭嘉獻上一計。

  “主公，依屬下看來，不如先給趙深大量財物，說是感謝張讓他們的謝禮，而且財物要夠多，多到趙深押送起來都擔心的地步。”

  “這是為什麽？”王旭問。

  郭嘉含笑解釋。

  “宦官貪婪，趙深即便擔心財物太多，害怕路上被劫，也定然不會放棄，而且宦官怕死，主公就旁敲側擊地說服趙深，引導他與財物分開走，告訴他這樣能以防萬一，從而使得大部分禁衛押送財物先行喬裝出發，然後他自己帶親信稍後起行，同時攜帶主公誇讚宦官功績的奏折。”

  王旭逐漸明白他的意思，眉頭緊皺。

  “半途截殺？”

  “不錯！”

  郭嘉點點頭，急聲接口。

  “派遣親近的蠻族首領率兵埋伏在半途，偽裝成搶奪財物卻弄錯隊伍的樣子，殺掉趙深及其親信近侍，奪回奏折，但要放跑軍士。

  張讓等老宦官收到巨額財富，再加聽到逃回軍士的匯報，必不會懷疑，認為一切都是偶然，那時主公假意派軍隊繳匪，不但能讓宦官以為主公是真心投靠，還可以把公開投靠這件事延後。”

  郭嘉深吸口氣，從容地笑笑。

  “這個計謀若能成，大將軍何進就不願把主公逼得太急，不會妄動！蹇碩自身難保，膽顫心驚，便是不敢！張讓等老宦官誤以為主公已誠心投靠，便是不願！主公在短期內必定穩如泰山！”

  “奉孝此計真是神來之筆。”

  …………

  郭嘉的計謀進行得很順利。

  零陵蠻族嘗到王旭各項政令的甜頭，早就把他當作大首領，真心實意追隨。

  目前有很多蠻族勇士在軍中服役，聚落頭領也有不少在新置的三個混居縣擔任職務，外加賴恭治理有方，關系處理得當，找個蠻族頭領做這件事是輕而易舉。

  待做好萬全準備，王旭立刻就到驛館造訪趙深。

  趙深看他親筆寫下奏折，還送出數量驚人的財物，根本不疑有它，而且考慮到自身安全，對分批出發的建議非常讚同。

  幾天后。

  大多數禁衛押送著財物起行，趙深則在第二天才走，王旭擔心他把奏折也托付給先行離開的禁衛，便刻意等到他離開時才交出奏折。

  清晨的陽光片片灑落。

  王旭目視著趙深的隊伍走向曠野深處，嘴角劃起若有若無的弧線。

  略帶寒意的冬日晨風……似乎……也變得暖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