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兄弟反目（下）

  張靖連續不斷的痛罵刺激了張烈，他再也壓不住高漲的怒火，雙眼閃爍起攝人寒光。

  “張靖！你以為自己是誰？敢這麽跟我說話？你給我看清楚，我才是少主，未來的天公將軍，你不過就是我下屬的兒子，也敢這麽以下犯上？”

  張靖氣得說不出話，整張臉都漲得通紅，連連深吸好幾口氣。

  “好！好！好！你行，你是少主，我現在就把你的所作所為上報張角，我倒是想看看，他究竟會怎麽處置你！”

  “張靖！你敢！”

  “有什麽不敢，我還怕你不成！”

  張靖面容堅毅，毫不退讓。

  爭鋒對視半晌。

  張烈心中怒火更甚，神色越來越陰狠，漸漸泛起凶殘的笑容。

  “張靖……莫非你還以為自己是老大？”

  他不屑地嗤笑一聲，陰陽怪氣地說：“你上輩子有錢，你是老大，你要女人有女人，要兄弟有兄弟……可這輩子我有勢，我才是老大，我不過玩兩個女人，你他媽跑過來唧唧歪歪，滿嘴仁義道德，老子就是要爽，你能怎麽樣，你現在算什麽東西？”

  “張烈！你竟然說這種昧良心的話，你……你……”

  張靖氣得說不出話，痛心疾首，面容扭曲，右手顫抖地指著張烈。

  無盡悲憤溢滿心頭，兩行熱淚奔湧而出。

  “你……你怎麽是這種忘恩負義的人？
  你錢不夠花，我借給你花，從沒讓你還！你被欺負，我幫你出頭！你有事找我幫忙，我什麽時候不是盡心盡力？你為我做過什麽？我何曾對不起你？
  是！我有很多好兄弟，好朋友，但那是因為我坦誠待人，真心付出！我有女人，那是兩廂情願！我張靖從沒有做過對不起朋友，對不起天地良心的事！”

  張烈似乎陷入回憶，眼裡閃過絲絲迷茫。

  他的神色急劇變換。

  突然。

  迷茫被猙獰取代，他咆哮著怒吼：“好，就算我對不起你，那又怎麽樣，憑什麽我天生貧苦，拚死拚活才能勉強溫飽？憑什麽你從小就大富大貴？憑什麽我就不能做老大？

  我恨啊……老天終於張眼，我張烈也有翻身的這天，我轉世成張角的兒子，我就是要為所欲為，我就是要想怎樣就怎樣，我就是想爽，你能把我怎麽樣？你咬我？”

  猙獰的狂笑。

  扭曲的人心。

  張靖突然覺得眼前這人太陌生。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當初那個奮發圖強，令自己極為欣賞的好兄弟會變成這樣。

  “張烈，做人不是你這麽做，不論貧富，至少你還是個男人，至少你還是個人，至少……”

  “你給老子住口！少給我說那些大道理，我上輩子已經聽得夠多，我警告你，你他媽的不要逼我！”

  最後的勸誡失去意義，張靖的心反而漸漸平靜。

  看著渾身煞氣的張烈，他眼裡漸漸泛起憐憫，毫不畏懼地譏諷。

  “怎麽？莫非你連我也想殺？你不用說狠話，看你這德性，只要我活著，你殺我是早晚的事，你要殺便殺，隻恨我這麽晚才明白你是禽獸不如的混帳，幫著你做那麽多壞事，或許這就是老天對我助紂為虐的回應。”

  張靖輕輕歎口氣，眼神很複雜，有著些許愧疚，又有著些許淒涼。

  張烈的目光愈加陰冷。

  “你真是有自知之明，既然話說到這份上，我也不怕告訴你，當年你家裡的飯菜就是我下的毒，只可惜你運氣好，竟然拉肚子沒吃飯……哼！這些年如果不是張角護著你，我又見你比較傻，有些利用價值，早把你殺了，自從你剛才說出那番話，我就沒打算讓你走出這個門。”

  張烈突地張狂大笑。

  “哈哈哈哈……成王敗寇，只有你這笨蛋才相信什麽情誼……來人，把叛賊張靖拖出去砍了。”

  大帳外突然湧進數十個衛兵。

  張靖尚且沒能反應過來，雙手就被倒扣在背後，頭也被死死壓在地上。

  他滿眼淚光，發瘋般掙扎。

  “張烈！你個狼心狗肺的雜種，竟然是你殺我全家！我究竟有什麽對不起你，為什麽要趕盡殺絕！”

  “哈哈哈哈……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

  張烈撅著嘴巴，趾高氣揚，一副自己也很無奈的嘴臉。

  “可是不殺不行，你這輩子的父親在軍中威望很高，深得張角器重，如果不把他們殺掉，我又怎麽敢殺你，你說是吧？”

  “你這個雜種！狗娘養的！你早晚要遭報應！”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哪有什麽報應，放心去吧，我會活得很好……老大！”

  張烈似乎仍不解氣，突地衝到近前，狠狠在張靖臉上踩幾腳。

  張靖目眥盡裂，用盡所有力氣掙扎，隻想立刻殺掉眼前這個可恨的小人，可惜他被捆綁著壓在地上，難以動彈分毫。

  伴隨著張烈囂張的笑聲，一團破布塞進張靖嘴巴，黑色的布袋也罩住他的頭，侍衛們猶如拖死豬一樣把他拽出了營帳。

  不久。

  侍衛們帶著他來到營地外邊的樹林。

  領頭侍衛面帶愧色，輕輕扯下他頭上的布袋。

  “張將軍，你平日待我們不薄，本不該下毒手，但我們沒有辦法，家中妻兒老母全在張烈手裡，如果不下手，他們就會死，我們也是迫不得已。”

  張靖嘴巴發出“嗚嗚”聲響。

  領頭侍衛長歎口氣，伸手扯出他嘴裡的破布。

  張靖深吸口氣，“呸”得吐出殘留布渣，滿目淒涼。

  “冤有頭債有主，怎麽都怪不到你們，只不過你們知道太多，以後也要小心，張烈那種小人，說不得哪天也會殺你們滅口。”

  領頭侍衛無奈長歎，不願再多說，緩緩舉起了銅首刀。

  雄壯的暴喝突然震響。

  “誰敢殺我弟子！”

  “遭了！管將軍來了！”

  侍衛們驚慌失措。

  張靖驚喜出聲：“師傅！”

  一個濃眉大眼、身長八尺、長相粗獷的大漢提著長柄大刀快速跑來。

  “你們敢謀害我的徒弟？”

  管亥勇冠三軍，威望極高，眾侍衛嚇得渾身打顫，趕忙出聲解釋，張靖看逃生有望，也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他。

  得知事情始末，管亥怒不可遏，大刀重重拄地。

  “真是膽大包天，張烈竟敢犯下這等滔天大罪。”

  看到眾侍衛仍舊心驚膽顫地站在旁邊，他禁不住怒喝：“還不快滾？莫非要本將軍親自動手？”

  “不敢！不敢！我們這就走！這就走！”

  目視侍衛們遠去，管亥迅速解開張靖身上的繩索。

  “走，跟我回去找張烈討個說法，你不用擔心，他不敢在營內殺你，他也害怕天公將軍和軍中眾將知道，我們回去把事情公開，他就不敢再動你分毫。”

  張靖痛苦地搖搖頭。

  “張烈畢竟是天公將軍的兒子，天公將軍對他極為喜愛，寄予厚望，頂多就是打幾棍子，關兩年禁閉，我已經看透張烈，這人絕不可能改過自新，早晚要被他殺害，我必須逃走。”

  張靖想到黃巾軍最後的下場，特別是看清張烈為人後，更覺得黃巾根本不可能奪取天下，忍不住出聲勸說。

  “師傅，隨著聲勢愈大，大家都變得驕狂，內部爭權奪利不說，犯下的罪孽也越來越多，哪裡還有當初的信仰，好多百姓都對我們恨之入骨，何況還有張烈這種少主，給這樣的人賣命，值麽……你這次救了我，知道這麽多事，張烈必然記恨，你回去也是凶多吉少。”

  管亥面現猶豫，內心似乎在掙扎，但最終還是長長歎口氣，輕輕搖頭。

  “天公將軍對我有恩，我不能做忘恩負義的事。”

  “可是……”

  “放心，我有辦法保全自己，如果黃巾真的再沒有希望，我會想辦法脫身。”

  管亥深深看著張靖，竭力露出笑容。

  “幸好我好奇是誰被罩著腦袋，跟過來看個究竟，不然你恐怕就……哎！也是你命不該絕，走吧，我知道你會去哪裡，只希望念在師徒情分，暫時不要把情報告知漢軍，至於以後……隨你吧。”

  “師傅，我……”

  眼看張靖還要囉嗦，管亥怒道：“男子漢大丈夫，哪有這麽扭捏，張烈既然下定決心殺你，必會派人追擊，還不趕快走？”

  張靖眼含淚光，狠狠一咬牙，猛然轉身向樹林深處逃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