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九頭鳥的外籍雇傭兵

  天陰沉灰暗，冷風瑟瑟。

  滿頭金色頭髮的尼古拉斯無力的躺在地上，仰起頭不停抽動著鼻子嗅著空氣的香氣。空氣中彌漫著好聞的肉香，可是香味入鼻，卻越發的讓腹中饑餓難受。尼古拉斯無奈的躺了回去，把身上的衣服攏緊了一些。

  在他周圍，是同連隊的三百人。尼古拉斯是這個連隊的連長，他們一連三百人，也是西班牙陸軍裡的標準單位，每連約三百人。平時吃住一起，訓練一起，也一同作戰，彼此間有良好的默契和感情。

  尼古拉斯的連隊裡又被細分為人數上限為二十五人，由一名小隊長率領的小隊，尼古拉斯的三百人連隊有十二個小隊。

  西班牙的陸軍一般有兩種連隊，火槍連和長矛連。

  作戰時，他們一般將五個連隊聯合一起，結成方陣做戰，一個火槍連和四個長矛連。

  由於台灣駐軍數量不斷減少，只剩下了五百兵士，其中二百水手，三百陸軍。尼古拉斯的這個連隊擁有八個小隊的長矛手和四個小隊的火槍手，作戰時可以組成一個簡易的西班牙方陣。

  這個簡易的方陣，長矛兵排成密集的一個方陣，橫隊正面二十人，縱深為十列。在這三個橫隊長矛手密集列隊的四外邊角上，正面十二，縱深十六列。然後在這個方陣的四個邊角上，各布置一個小隊二十五人的火銃手。

  雖然這種簡易版的方陣遠不如西班牙大方陣，大方陣在戰場上長矛兵排成密集的三個橫隊，每個橫隊的正面都有五到六十人，縱深也達到二十列。在四個邊角上更布置密集方隊的火槍手。那種堅固而有機動能力的密集隊形其寬度約為一百五十米，縱深一百米。在方陣的四邊外側各排列一列火槍手，還派出一獨立的分隊進行小規模出擊。

  憑著這種犀利的西班牙大方陣，他們曾為西班牙建立殖民日不落帝國立下汗馬功勞。

  可惜台灣的西班牙陸軍只有一個連隊，尼古拉斯甚至連帶著他這個簡易的方陣與明軍作戰的機會都沒有。

  一槍未放，他就成了俘虜。

  肉香隨著海風不斷的往這邊吹，讓人越發的難受。

  尼古拉斯連隊的旗手是個高大的維京人，海上吹來的冷風他並不懼怕，可那種餓肚子的感覺實在讓人難受。城堡裡的那些美味的鹿肉是他昨天剛跟附近的土著圭柔社買來的，那些熟蕃已經歸順於他們，經常拿打獵得來的鹿肉鹿皮以及黃金硫磺珍珠等，來和他們換取一些鹽、布、鐵器等。

  昨天換回來的物品中，還有十幾頭活著的鹿，被他臨時養在城堡裡，可現在，這些本來屬於他們的鹿，卻正被明軍大塊煮在鍋裡。想到這裡，安德烈的牙咬在一起，臉上的那道疤痕也因惱怒而發行。

  我現在本該坐在城堡裡，喝著美味的朗姆酒，吃著大塊的鹿肉，甚至摟著那些溫馴的日本娘們才對。

  那些該死的明人搶了我的肉搶了我的酒，還搶了我的女人和城堡，讓我坐在空地上，吹著冷風。

  媽的，坐在這裡，餓的前胸都快貼後背了。

  “狗屎。”他猛的一拳砸在地上，“老子受不了了，那是我的鹿肉，我要吃肉。”

  “別犯蠢，咱們乾不過明國人。”尼古拉斯也有一副大塊頭，他是德意志神聖羅馬帝國的日爾曼人，作戰凶猛，當過多年傭兵，後來加入西班牙的艦隊來到東方，成了駐台灣的連長。

  尼古拉斯的隨從馬科斯是名年青的德國人，也是尼古拉斯的侄子。他環抱著胳膊，把手掌插在腋窩，“明國人打算餓死我們嗎，我們都已經向他們投降了，可他們把咱們關在這裡，連塊麵包都不給。”

  他報怨著道，“去他娘的波提羅，早知這樣，還不如跟明代開戰。”

  “別這樣說，明國人有句話，叫好死不如賴活著，我可不想就這樣死在這個東方的荒島上。”

  “那你說明國人到底怎麽打算的？”

  尼古拉斯眨著那雙深色的眼睛，想了想低聲道，“我覺得我們不會有危險，明國人已經得到他們想要的了。他們得到了聖薩爾瓦，得到了港口，還得到了我們的艦隊以及城堡裡的錢財貨物，你說他們為何還要殺掉我們呢？我覺得，明國人大概是想先餓餓我們。”

  “那我們什麽時候能走？”

  “走？”尼古拉斯笑了笑，對年青侄子的天真搖頭。“咱們現在是明人的俘虜，哪有那麽容易就能走的。況且，船都沒了，我們怎麽走?而且，我們也不一定要走。”

  旗手安德烈疑惑的問道，“什麽意思？”

  尼古拉斯道，“咱們雖然是西班牙的軍人，但其實基本上都是來自歐洲其它各國的雇傭兵，咱們來東方冒險，不就是為了東方的財寶嗎？說白了就是給西班牙人乾活賣命掙錢的，既然現在西班牙人不能再給我們發薪水了，你說我們幹嘛還要給西班牙人賣命呢？只要有錢拿，給誰乾活不是乾？”

  馬科斯反應過來，“咱們要給明國人乾活嗎？”

  “可這些明國人這麽矮小愚昧落後野蠻.”安德烈在一邊插嘴道。

  “閉嘴吧，大明如此富饒繁華，又豈是你們北歐可比的。你看那些明軍士兵，他們的盔甲和裝備是多麽的精良，我打算試試，總比繼續在這餓著肚子強。”尼古拉斯道。

  “西班牙人怎麽辦？”

  “去他媽的西班牙人。”馬科斯一拍拳頭，眼神遊離不定的道，“台灣的西班牙人已經完蛋了，咱們還管他們幹嘛。”

  尼古拉斯捏著下巴鋼針一般的短須對幾個軍官道，“不過咱們要是準備跟明國人乾，那就得想辦法把一個連的人都拉過去，這樣才能讓明國人重視咱們，以後咱們也能報團不受欺負，能要個好價錢。”

  安德烈連忙點頭，他讚同這個建議，“我去找保羅他們幾個隊長談談。”

  “我去找安東尼他們幾個隊長談。”馬科斯也連忙道。

  當下幾個人就開始行動起來，在俘虜營地裡與本連隊的各小隊長們交談。外面的守軍雖然看到他們的動作，但並沒怎麽在意，這些人赤手空拳，還能翻天不成。

  聖地亞哥城裡，劉鈞正在查看著下面的報告。由於北台灣西班牙人的不斷撤兵，使得西班牙人之前隻經營聖地亞哥一城，這也使得接收工作更加順利。

  各項統計很快報上來，收獲甚豐。

  總共俘虜西班牙八百士兵，另外島上還有一些駐台西班牙人的妻子以及仆役等，加起來也有五百余人，此外還有一些在城中的日商和中國商人，另外還有一些是和西班牙人有往來的附近土著熟蕃，劉鈞善待了那些商人和蕃人，沒有侵犯他們的人生和財產。剩下的西班牙人和他們的仆役則全都暫時看押起來，足有近兩千人。

  繳獲的武器裝備，則包括一條四桅蓋倫大戰艦，四艘武裝商船，十艘輕快帆船，另外一些舢板。此外還有港口炮台和城堡上的火炮共五十余門，火銃五百余支，刀劍鎧甲數百副，火藥等若乾。

  另外還繳獲了許多金銀和糧食，還有許多西班牙人從本島土著以及中國和日本商人手裡收購準備轉運馬尼拉的貨物。

  錢財貨物雖不少，但劉鈞倒不太在意，他比較在意的還是那十幾艘船，尤其是那艘蓋倫船和四艘武裝大商船，這可是相當於主力戰艦了。鄭芝龍雖然號稱中國海上霸主，可這種級別的艦船卻是一艘都沒有。

  劉鈞一下子得了五艘，何況那艘蓋倫還是遠超於鄭家的大戰艦。

  聖薩爾瓦城堡周長大約一裡，下寬上窄堡壘，城的還有四座圓形的棱堡，若有足夠的兵馬，這樣一座堡壘絕對是要塞級的。可現在，一兵未損，劉鈞就拿下了這裡。

  “侯爺，有個黃毛說要給侯爺乾活。”王國強進來稟報。

  “要給我乾活？”劉鈞抬頭，念叨了一句，笑道，“這人什麽身份？”

  “他身稱是紅毛在這裡的陸軍連長，侯爺，這連長是多大的官？”

  劉鈞聽說是個連長倒有些意外，“連長嘛，大概相當於我們九頭鳥的把總吧，管三百人馬。”

  “嘿，還是個不小的官啊，這裡的紅毛總共才幾百兵，他一人管了三百，是號人物。”

  劉鈞讓王國強把人帶來。尼古拉斯一進來，立即就跪，行了個跪拜禮，然後用口濃濃外國口音向劉鈞稟報了自己的意思。他只是一名雇傭兵，並非西班牙人，只是替西班牙人工作，並不曾殺過明國人。現在，他願意帶著自己手下的一連人為大明侯爺工作。

  “你的意思是讓我雇傭你對吧？”

  尼古拉斯連忙點頭。劉鈞笑笑，對於這個黃毛大漢這種想法倒沒有什麽不高興的，雇傭兵嘛，這種行為不算變節叛變之類的，畢竟西班牙已經讓他投降了。

  “你的一連三百人都願意和你一起受我雇傭？”

  “是的，我們三百人親如兄弟，當然是要來一起來。”

  “那你要求多少薪水？”

  尼古拉斯嘿嘿笑了笑，用他那蹩腳的漢語道，“我知道大明早年曾經雇傭過澳門的葡萄牙人，當時支付給他們領隊一年一百五十兩銀子薪水，另外每月再加十五兩額外花費，其余之人則一年一百兩，每月另給十兩夥食錢。”

  “我們的要求不高，按這個來就可以，我一連三百人，我是連長，下面有旗手、隊長等二十名軍官，其余一百個火銃手，一百七十九個長矛手。做為連長，侯爺每年支付我五百兩銀子，隊長等二十名軍官每人三百五十兩銀子，火銃手每年三百兩，長矛手每年二百五十兩。都不用另外再給夥食錢！”

  劉鈞聽過，冷笑了一聲，崇禎當年雇傭葡萄牙人的薪水給的非常高，而這個家夥要求的更高。

  九頭鳥的士兵，平均一個月也就二兩銀子左右，一年都不到三十兩，雖然也還有其它的作戰獎勵，可與尼古拉斯提出來的最普通的長矛手都要一年二百五十兩銀子相比，這些雇傭兵要的價可謂是九頭鳥薪水的十倍了。

  “二百五。”劉鈞說了一句。

  尼古拉斯一聽，還以為劉鈞這是還價了，當下心中竊喜，表面還裝著有些不樂意的道，“侯爺這個價有些低啊，全連三百人，如果每人二百五十兩，稍低了些。但為了向強者表示尊敬，我們願意接受這個雇傭薪水。”

  劉鈞被這個大個子氣笑了，“尼古拉斯是嗎？如果你以後還打算在我麾下掙飯吃，那以後記得要多學學漢語，漢語的博大精深可不是那般容易學的。我說二百五，可不是要給你二百五十兩銀子的意思。這其實是叫評價人的話，意思是蠢貨！”

  尼古拉斯臉上的笑容凝結了。

  “不要獅子大開口，本侯不喜歡那種浮誇的人。我可心實話告訴你，我麾下的士兵一月才二兩銀子薪水，大明衛所一個六品百戶官每月祿米才十石而已，不到十兩銀子。你以為大明的銀子都是天上掉下來的？不，銀子大都來自美洲和日本，這你們應當清楚。”

  劉鈞不急不緩的繼續道，“據我所知，你們受雇傭於西班牙人，一個熟練的火槍兵每月能掙四個埃斯庫多，而長矛兵最多不會超過三個埃斯庫多。我沒說錯吧？”

  “另外，你們受雇於西班牙人來到台灣駐守，一般只有每年結一次薪水，沒錯吧？”

  “而一個埃斯庫多值多少銀子？一個埃斯庫多現在只能兌一兩四錢銀子，這我也說的沒錯吧？”

  隨著劉鈞一個個數字報出來，尼古拉斯臉上汗水下來了。他沒想到這個年輕的明國大貴族，居然對這些東西也知道的如此清楚。

  “也就是說，你們給西班牙人做事，熟練的火槍兵才五兩六銀子一月，一個長矛手才四兩二錢銀子。這薪水並沒比我們大明的多多少，可你卻敢跟我開口一月二百五十兩，你腦袋真是進水了。還有，你忘記你現在是我的俘虜了嗎？你們現在其實是我的私人財產，只要我願意，我甚至可以把你們賣去給人種甘蔗！”

  尼古拉斯汗濕了後背。

  雖然尼古拉斯他們被西班牙雇傭的薪水並不止這麽多，而且他們到東方來做雇傭軍，主要收入是戰爭收入，做戰時的獎賞以及於打劫時的戰利品等才是大頭。可他現在面對劉鈞，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我給你每月十兩銀子，你的二十名軍官每月六兩銀子，火槍手每月三兩，長矛手兩月二兩。”

  劉鈞開出了雇傭價格。

  “這太低了！”尼古拉斯小聲的道。“僅有我們原來一半左右，而且我們以前受西班牙雇傭，主要收入是各種獎勵和分紅。”

  “我剛說的也是你們的底薪，如果你們作戰勇猛，當然還有額外的獎勵。”劉鈞說道，“當然，你也可以不接受我的雇傭條件，你們可以等西班牙人拿銀子來贖你們，若是他們不贖，到時你們還可以去大明挖礦或者種地！”

  “你選擇哪一種？”

  尼古拉斯無奈的答道，“我們願意接受侯爺的雇傭條件，從現在起，我們就是你的戰士了。”

  “很好。”

  “侯爺，我想向你提個要求。”

  “說。”

  “我們餓了一天了，能不能先給我們吃飯。”

  “當然可以。”劉鈞滿意的點頭，“你先去帶你的人去登記，然後就有飯吃了。等你吃過飯後，你再過來，我有事要與你談。”

  尼古拉斯和他手下一連三百士兵終於吃上飯了，捧著碗的時候，這些人淚流滿面啊。

  那邊俘虜營裡的其它紅毛黃毛白皮黑皮們看到這些陸軍吃的正香，覺得更餓了。一些人知道了這些雇傭軍已經改投明國了，心裡開始活動起來。很快，有水手們也向看守他們的明軍喊出了願意給明軍乾活。

  “我們要吃飯，我們願意給明國乾活。”

  “我們要吃飯！”

  “吵什麽，願意給侯爺乾活的馬上就有飯吃，先來這邊登記，如實報告你的名字身份以及原來的工作，排隊排隊！”

  有人帶頭，開始越來越多的人都選擇排除報名，選擇為明軍乾活。

  “侯爺，西班牙艦船上的水手們差不多都報名了，他們都願意給咱們乾活。”

  “很好。”劉鈞笑著點頭，“讓這些人回到那些船上去，記得把再派一些鄭家拔給咱們的船員水手，另外再派些我們自己人過去，一定得看好了這些西班牙人，不要輕敵大意。”

  “是。”

  尼古拉斯吃飽喝足之後，又來到了劉鈞的新旗艦伏海號上求見。

  “吃飽了嗎？”劉鈞笑著問尼古拉斯。

  “吃飽了。”尼古拉斯回道，“侯爺找我要談什麽？”

  劉鈞對他道，“我打算給你升職，以後你每月拿二十兩銀子。”

  一下子從十兩月薪漲到二十兩，尼古拉斯驚喜之下有些疑惑，“侯爺要我做什麽？”

  “我打算再拔一批人給你，讓你建一個標準的西班牙大方陣起來，替我把它訓練成一支精銳。”

  尼古拉斯想了一下，爽快回答道，“沒問題，我需要再拔四個連隊的人給我。”

  “馬上把人拔給你。”

  “我還要整個大方陣的指揮權。”

  “暫時你只有教練權，至於指揮權，以後再說。”劉鈞阻止了尼古拉斯的得寸進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