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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慎二,有何貴乾》第157章 衛宮切嗣
  第157章 衛宮切嗣
  來說說一個男人的故事吧。

  一個比誰都富於理想,也因此比誰都絕望的男人的故事。。

  那個男人的夢想很單純。

  希望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能幸福,一直在心底這樣祈盼著。

  這是一個每位少年都曾經一度夢想過,但在明白現實的殘酷後就會放棄、舍棄的幼稚理想。

  無論何種幸福,都需要付出犧牲做為代價。所有孩子在成長的過程當中都會學習到這個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但這個男人不同。

  或許是他比任何人都愚蠢;或許是他的腦子哪裡不正常;也或許因為他身懷超脫常識的天命,是那種被稱作聖人的人也說不定。

  當他領悟到這世上所有的一切生命都放在“犧牲”與“救贖”的天平上,絕對無法空置其中一邊的時候……。

  從那一天起,他決心成為天平的支配者。

  如果想要更加確實、更加有效地減少人世間的悲傷怨歎,只有一個方法。

  即使只有一人,為了拯救人數多的一方而舍棄人數少的一方。

  這是為了讓多數人生存而殺盡少數人的行為。

  因為他越是拯救,就越擅長於殺戮之法。

  他的手沾滿了一層又一層的鮮血,可是卻從不畏懼退縮。

  不論手段正當與否;不論目的是非與否。

  男子只求自己成為無私無妄的天平。

  絕對不會錯估生命之量。

  一條生命不分貴賤、不問老幼,只是定量的一個單位。

  男子拯救生命一視同仁;也同樣地不斷殺人。

  可是,當他發現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平等珍惜所有的生命同時也代表對任何人都沒有愛。

  如果他能早點將這一條鐵則銘記在心,或許還有辦法獲得救贖。

  如果他早一點凍結自己年輕的心靈,使之壞死,讓自己成為無血無淚的量測機器的話,或許就能一輩子只是冷酷地挑選生人與死者,不需要為此苦惱。

  但這個男人不同。

  他人歡喜的笑容滿足他的心靈;他人痛苦的聲音撼動他的精神。

  看到別人的冤屈無法申訴而陪著憤怒,看到有人流著寂寞的眼淚會忍不住為其伸手擦拭。

  雖然追求著超越人世常理的夢想,但是他卻保有太多的人性。

  不知道多少次,這個矛盾折磨著男人。

  有時候是友情,有時候是戀情。

  即使是他深愛的一條生命與其它無數陌生的生命放在天平左右,他也不會犯錯——從年少時的那個失去戀慕之人的噩夢醒來後,他就再也沒有犯過錯。

  正是因為愛上別人,他更加會將那個人的生命與他人同等看待,一樣地珍惜,也一樣地舍去。

  他總是一再邂逅重要的人,又一再失去。

  撫養他長大的父親。

  陪伴他少年時光的養母。

  然後,是她深愛的妻子。

  他早已知道會失去她,他的夢想太過遙遠,僅憑人類無法實現,如果要實現只能寄托於被稱為“萬能許願機”的“奇跡”,而要達成這個奇跡,必須獻上祭品,那就是她的妻子,這一點從九年前兩人邂逅開始就早已知曉。

  動搖過,悔恨過,痛苦過,但和全人類的幸福相比,這些都顯得太過微不足道。

  他如此堅信著,所以當他聽到唯一能夠達成夢想的“奇跡”早已破碎的時候,他雖瀕臨崩潰,卻又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希望所有人在騙他,希望是他們弄錯了。

  抱著這樣想法的他跳入了從“聖杯”中溢出的內容物。

  意識模糊,視野變換之間,他看到了一場幻夢。

  夢境之中,妻子就在他的身旁,帶著溫柔的笑容依偎在他身邊,與他一同站在屍山之上。

  “我就知道你會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到達這裡。”

  “愛麗——不,你是什麽人?這裡又是什麽地方?”

  眼前的女人雖然和妻子一模一樣,但他知道那不是他的妻子。

  不僅是因為女人穿著妻子從來不穿的黑衣服,更因為她身上的氣質與妻子截然不同。

  “這裡是你的願望實現的地方,你一直在尋求的聖杯內側啊。”

  女人愉快地回答。

  男人則是啞口無言,環顧四周。

  黑色爛泥如同一片活動的海洋。

  到處都是腐朽屍體堆成的小山,緩緩沉入黑泥之海。

  天空是紅色的,如同鮮血般的赤紅。在黑色的泥雨之中,漆黑的太陽支撐著這片天空。

  吹拂的風是詛咒與呻吟聲。

  如果要用言語來比喻的話,這裡……不正是地獄嗎?
  “你說……這就是聖杯?”

  “是啊。不過你不用害怕,因為這就像是一場沒有實體的虛幻夢境,只是在等待誕生的時刻到來。”

  女人手指著天空,向男人示意。

  那個男人誤以為是太陽,在天空旋轉的黑色世界中心其實是一個開在天上的“孔洞”,洞中盈滿了無止盡的深沉黑暗,那種超級質量彷彿就要將所有的一切全都壓碎一樣。

  “那才是聖杯。雖然還不具有實體,不過整個容器已經滿了,接下來只要說出願望就可以。不論接收到何種願望,它都會選擇能夠實現願望的合適型態。以這種方式獲得實體之後,它才能到‘外面’去。”

  “……”

  “來,所以請你快點給予它“形體”。你正是有資格賜予它理念的人喔,將你的願望告訴聖杯吧。”

  男人望著那個恐怖的“孔洞”,普通的人類絕對無法容忍那裡面的東西,他又一次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是誰?為什麽要偽裝成我的妻子。”

  男人以憤怒壓抑恐懼的念頭,向眼前的女人開口問道。

  “我是愛麗絲菲爾,你可以把我當成是愛麗絲菲爾。”

  男人拔出了他的最信賴的魔術禮裝,一把具有步槍性能的手槍,指著女人。

  “少胡說了,快回答。”

  面對充滿殺意的槍口,黑衣女人寂寥地笑了笑,仿佛因為男人逼問這種小事而為他感到可悲。

  “你說的對。我不能否認這是一張假面具。如果不用一個既有的人格當作‘外殼’披上,我就無法與他人溝通。為了把我的希望傳達給你,我只能裝成偽裝成這個樣子。她是與你最親近的人,我選擇借用她的外殼。”

  男人不是以理論,而是以直覺領會。

  這個存在於“聖杯內側”,自稱是“誰都不是”的存在就是——

  “——你是聖杯的…意志嗎?”

  “是的,你這麽解釋也沒有錯。”

  長得與男人妻子一模一樣的東西滿意地點點頭。但是另一方面,更加不安的困惑卻讓男人的眉頭越皺越緊。

  “這不可能。聖杯只是純粹的‘力量’,它根本不可能擁有什麽意識。”

  “以前或許的確如此,但是現在已經不同了。我有意志,也有願望。我的願望是‘希望降生於這個世上’。”

  “怎麽可能……”

  奇怪,太奇怪了。

  如果她所說的是事實。那麽這就不是男人一直渴望得到,可以隨心所欲的“許願機器”。

  “——如果你有意志的話,那我問你。聖杯打算如何實現我的願望?”

  女人側著頭,露出疑惑的表情。感覺好像男人問了一件十分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種事情——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嗎?”

  “……你說,什麽?”

  “你的存在本身就已經無限接近聖杯,所以就算現在與我聯系在一起也還能保持理性。如果是普通的話,在接觸到那些黑泥的時候早就已經精神崩壞了。”

  “拯救世界的方法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所以我會依照你以前的作法,接受你的理念,實現你的願望。”

  “你在——說什麽?”

  切嗣沒能理解。因為無論如何他都不願去這樣理解。

  “回答我,聖杯到底要幹什麽?那東西如果降臨現世,究竟會發生些什麽!?”

  “那就要問你的內心了。”

  細白的手掌遮住男人的眼前,世界轉為一片黑暗——

  在大海上有兩艘船。

  一艘船上有三百人,另一艘船上則是有兩百人,總計有五百名乘客和你,假設這五百零一人是人類最後的生存者。

  那麽請你回答。

  “兩艘船的船底同時開了一個無法補救的大洞,只有你有能力修複船隻,但是在你修理一艘船的時候,另一艘船就會沉沒。請問你會修哪一艘船呢?”

  “……當然載了三百個人的船。”男人毫不猶豫地回答。

  “你一決定這麽做,另一艘船的兩百人就會抓著你不放,向你這麽要求:‘先修好我們這裡的船’。請問該怎麽辦?”

  “這個……”

  在他還沒開口說出答案之前,一把M950衝鋒槍出現在切嗣的手中。

  槍隻就好像一架自動機械一樣,猛然從槍口中噴出火炎。男人只是愣愣地看著。

  每一發從槍**出來的子彈都打死四個人,轉眼就把兩百人殺得乾乾淨淨。

  “——正確答案。這才是你。”

  男人呆呆看著載著一船屍體的船隻沉入海中,他覺得甲板上倒落一地的屍體似乎全都是熟悉的臉孔。

  “接下來,生存下來的三百人捨棄破損的船隻,分別搭上兩艘新的船繼續航海。這次是一艘兩百人,另一艘一百人。但是這兩艘船的船底又同時破開一個大洞。”

  “喂……”男人隱隱感覺到了不妙。

  “搭乘小船的一百人綁架你,強迫你先修他們的船。好了,該怎麽辦呢?”

  “這可是”

  沒等男人回答,白光一閃,一顆炸彈爆開,一百個人成了海底的藻屑。這就是男人的做事方法。就像他從前不斷重複的行為一樣,展開殺戮。

  “——正確答案。”

  “這不對……不可能!”

  這哪裡正確。

  殘存者兩百人。為了這兩百人,有三百個人喪命。這麽一來,天平的指針就顛倒了。

  “不,計算並沒有錯誤。你的確是為了拯救多數而犧牲少數。看下一道題目。”

  遊戲管理人繼續說道,完全不理會男人的抗議。

  一百二十人與八十人放在秤上,男人虐殺那八十人。

  接著是八十人與四十人,男人親耳聽見那四十人發出臨死前的慘叫聲。每一張臉孔都似曾相識,那些是他過去親手殺死的人們。

  六十人與二十人——

  二十五人與十五人——選擇題不斷進行;
  犧牲者不斷增加;屍山不斷累積。

  “這就是…你想讓我看的東西嗎?”

  男人對於這場低級的遊戲感到反胃,他向那個自稱‘聖杯意志’的東西發問。

  “是的,這就是你的真理,衛宮切嗣的內心作出的回答,也就是聖杯作為願望機必須實現的願望。”

  “不對!”雙手染成一片鮮紅的男人慘叫道。

  “這不是我的願望!我希望能有除此以外的方法……所以我只有靠‘奇跡’……”

  “你沒能認知的方法不可能包含在你的願望內。如果你希望拯救世界,就只能用你已經認知的方法來實現。”

  “開什麽玩笑!這……又算哪門子奇跡!?”

  “就是奇跡。你所期待的卻又無法憑個人實現的願望,將會以人類無法完成的巨大規模實現。這不是奇跡又是什麽?”

  剩下五個人,每一個都是以前男人最重視的人物。但是他還是被迫必須從選擇三個人或是兩個人。

  男人一邊絕望地哭泣,一邊扣下板機。

  父親的腦袋被打飛,養母則是腦漿四濺。

  “你……降臨到世上……打算對…打算對全人類做出這些事嗎?你說這就是實現我的理想!?”

  “那當然。你的願望最適合拿來當作聖杯的形體,你正是有資格肩負‘此世一切之惡’的人。”

  剩下三個人,是要拯救兩人,還是要選擇一人。

  緊握著匕首的手顫抖不止。

  男人的淚水已經流乾,眼神有如死靈般空洞,揮刀切開最親密的戰友的身軀。

  一刀接著一刀,他不斷揮舞手中的匕首。

  最後只剩下兩個人還活在這世界上。

  無法擺在天平上量測的等價價值。

  以四百九十八條性命為代價守護到現在的最後希望。

  完成一切的男人陷入恍神狀態,就像一具空殼一樣置身於火爐的溫暖之中。

  在一個令他懷念,氣氛柔和的溫暖房間裡,“妻子”與“女兒”正在愉快地歡笑著。

  換句話說——這就是他所渴望的和平世界。

  一個再也沒有任何鬥爭,也沒有人會受到傷害的完美世界。

  “歡迎回家,切嗣。你終於回來了!”

  女兒的臉上滿是歡喜的光輝,用兩隻小手掛在父親的脖子上。

  這裡是極北之地被暴風雪所封鎖的城堡,只有這裡才是安逸之處。

  走過血淋淋的人生,到最後找到這不存在的幸福。

  如果這間小小的兒童房就是這個世界的一切,就不需要再煩惱任何事了。

  “——這樣你明白了嗎?這就是聖杯為你實現的願望。”

  妻子對同享這段幸福時光的丈夫露出美麗的微笑。

  接下來只要說出願望,期望這一切發生就可以了。

  剩下來的就只有幸福而已。

  他們一家三口將會成為最後的人類,在這個一切都已毀滅的死亡之星永遠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

  “……已經不能再去找胡桃芽了……”

  窗外的景色就連暴風雪的景象都已經消失,只有如同深海般黝黑的黑泥在流動。男人看著窗外的景象喃喃自語。

  女兒搖搖頭,對他說道。

  “沒關系。伊莉雅只要有切嗣與母親在身邊就心滿意足了。”

  男人緊抱著讓他深愛到幾乎瘋狂的女兒,潰堤的淚水汩汩流下。

  “謝謝…爸爸也最愛伊莉雅了。我發誓,爸爸絕對是真心愛你的”

  雙手的動作非常流暢,不管內心的想法為何,他就像是一架設計好的機械裝置一樣,把最信賴的魔術禮裝Contender的槍口抵在心愛女兒的小小下顎。

  “——永別了,伊莉雅。”

  就在年幼少女還沒弄清楚怎麽回事之前,她的頭顱已經隨著一聲槍響而爆裂了。

  黏著銀發的肉片濺到男人哭濕的臉頰上。

  妻子大聲哀嚎。

  她的雙眼圓睜,披頭散發,忘我地瘋狂尖叫。

  “什麽——你幹了些什麽!?”

  切嗣將鬼女一般衝上前來的妻子壓倒在身下,用手掐住了她纖細的脖子。

  “聖杯…你絕對不能存在……”

  雖然知道這只是一場夢境,眼前的並不是真正的妻子,被殺死的也不是真正的女兒。但男人同樣知道,真正的妻子定也會因為女兒被殺而絕望痛哭,對殺死親生女兒的丈夫感到憎恨,那種感情絕非虛假,而自己也無法忘記自己犯下的罪。

  雙眼直視著她,男人一邊承受這些感情,同時把渾身的力氣施加在雙手上,緊緊掐住妻子的脖子。

  “親愛的,你做什麽.為什麽拒絕聖杯,和我們……我的伊莉雅……為什麽,你要這樣!?”

  “——因為我——”

  從男人喉嚨發出的聲音無比空虛,就像是吹過空洞的間隙風一樣,沒有傷悲,也沒有憤怒。

  舍棄了自己所追求的奇跡,也放棄了與初衷完全相悖的利益。此刻他的心中,幾近乾涸。

  “我要——拯救世界——”

  他只剩下貫徹至今的理念,這句話聽起來是多麽的空洞。

  披著妻子外衣的女人凝實著,雪白的臉龐因為充血而脹得通紅,無論何時都帶著慈愛和憧憬注視著他的緋色雙眸,此刻也染上了詛咒和怨恨。

  “——我詛咒你——”

  原本靈巧溫柔的纖細五指扣住男人的肩膀,黑泥從深陷入肉的五根手指流了進來。

  “衛宮切嗣……我詛咒你……痛苦……悔恨直至死亡……絕對,不原諒你……”

  “好啊。”

  充滿恨意的汙泥沾滿了男人全身,仿佛要將他的身體和靈魂一並汙染。

  即使如此,男人仍然沒有松手。他甚至忘了臉頰上的淚水是為什麽而流,一邊緊掐女人的頸項,一邊說道。

  “沒關系。我說過——我會背負的。”

  女人的頸骨在他震顫的手中折斷。

  再次,場景發生了變化。

  熟悉的石板地,熟悉的環境,已經被“殺死”的妻子和戰友正關切地看著自己。

  “你沒事吧?”

  “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真正的妻子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釋放著治療和淨化的魔術,指尖散落散逸的光輝讓男人感受到那麽的溫暖。

  回想起來,被詛咒的黑泥吞噬的時候,一直有一道光在保護著自己,那微弱的卻蘊含著希望的光。

  這一刻,男人,衛宮切嗣明白了,原來自己並沒有失去一切,他愛著的,也愛著他的人一直陪在他的身邊。

  男人又一次流出了眼淚,這一次是名為喜悅的淚水。

  “我回來了,愛麗,舞彌。”

  PS:夢境應該根據切嗣自己的記憶構成的,就算愛麗絲菲爾被聖杯吞了,也不可能帶著衛宮矩賢(切嗣爹)與娜塔莉(切嗣養母)的記憶,所以不管愛麗絲菲爾有沒有被吞,這個場景都會發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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