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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此多梟》第687章 迪古爾大橋(4)
  第687章 迪古爾大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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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非常的沉靜,沉靜的讓人覺得異常的不安,總是感覺要出事。天氣還是這麽的悶熱,悶熱的好像要把每個人身上的水分都徹底的蒸發乾淨,悶熱的氣候很容易讓人產生就要下雨的期盼,但是事實上,卻始終沒有下雨。趴在地上的時候,不用十分鍾的時間,就可以將身體下的土地都完全的濕透。幸好迪古爾河的河水是可以直接飲用的,要不然,換了一條小溪都不能滿足靳小菜他們的需要。

  葡萄酒是很好喝,靳小菜自認從來沒有喝過這麽好的酒,但是葡萄酒雖然好,卻是越喝越渴,越渴越喝,到最後不得不用冰冷的迪古爾河河水來解渴,順便用河水來給自己降降溫。在靳小菜的安排下,藍羽軍禿鷹突擊隊的戰士們都趁著難得的戰鬥空隙,到下面的河谷去讓河水狠狠地衝刷著自己的身體。

  迪古爾河大峽谷到了夜間,河水奔流的聲音顯得格外的響亮,河水的咆哮掩蓋了昆蟲的鳴叫,造就了這種詭異的寧靜。在這種寧人不安的寧靜中傾聽著奔流咆哮,似乎又帶有更加令人不安的味道,每個衝浪的藍羽軍戰士,都只是用河水打濕了身上的衣服以後,就趕緊的跑了上來,生怕會延誤戰機。

  這是一個沒有月光也沒有星光的夜晚,四周都顯得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只有灰白色的河水激蕩起的浪花,在黑夜中隱約可見。大峽谷本來就是一個陰暗的區域所在,每天的日照時間不到六個小時,現在太陽早就下山了,卻沒有了月亮的痕跡,連星星也沒有,迪古爾大橋的附近於是陷入了徹底的黑暗中,無論是藍羽軍還是瑪莎國軍隊的身影,都被黑暗完全的吞噬了。

  隱約間,只有不經意的光線,悄悄地晃動著,但是很快就消失了,那是藍羽軍前線部隊的士兵時不時地摁亮手電筒,看看前面的道路有沒有瑪莎國的士兵悄悄地偷爬上來。瑪莎國軍隊在白天吃虧了以後,晚上肯定還要補回來的,否則他們就無法順利的通過迪古爾大橋。當然,在黑暗中摁亮手電筒是非常危險的事情,所以,在沒有必要的時候,這唯一的光線是受到嚴格的控制的。

  吃剩的罐頭盒子再次被扔了出去,這是防止敵人反撲的良方,在明娜斯特萊的巷戰中已經得到了充分的證明。前線的藍羽軍哨兵一邊靜悄悄的監視著瑪莎國局軍隊的動靜,一邊悄悄地將罐頭盒子的鐵皮撕下來,疊成尖銳的三角形,然後隨意的扔了出去,散布在自己前面的路面上。無論它們是扎中了瑪莎國士兵的腳板,還是被踢的發出聲音,都能夠給藍羽軍準確的信號。

  每個藍羽軍戰士們的神經都繃得很緊,密切的注意著前線陣地的動靜。黑暗裡看不見,就用耳朵仔細的凝神細聽,每個人都盡量的將自己的呼吸調整到最微弱的狀態,以免打擾黑暗的寧靜。很多人都覺得很奇怪,下面的河水奔流聲音十分的響亮,可是自己依然能夠聽到非常細微的聲音,例如有一小塊石頭不小心的從道路裡面的斜坡掉下來,在路面上輕輕的滾動著。

  事實上,他們也不是什麽都看不到,他們只是看不到自己面前的物體。他們其實可以清晰的看到,在很遙遠的地方,在距離迪古爾大橋東側大約五六千米之外的平原地區,聚集的瑪莎國士兵越來越多,火光也越來越多,熊熊燃燒的大火,好像是被藍羽軍騎兵西掠過的村莊。那裡是進山之前的集結點,瑪莎國軍隊想要通過迪古爾大橋,首先就要在那裡安排了進攻的秩序,然後沿著山路向迪古爾大橋進攻。

  當然,這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在混亂的近乎絕望的隊伍中組織出一支強有力的能夠和藍羽軍爭奪迪古爾大橋的部隊,的確是非常艱難的。在瑪莎國軍隊中,原本最有名望的將軍都是出自宇文芬芳軍團的,現在宇文芬芳軍團已經被調集到了武勝關要塞,因此那些有名望的將軍,是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其實,又有哪個深得士兵擁護的將軍會逃跑的這麽狼狽呢?

  遠遠的那一片片的火光,的確都是瑪莎國軍隊焦急的身影,火光映照著每個瑪莎國官兵著急、無奈、沮喪、絕望交織的臉龐,很多人都在那裡漫無目的的走來走去,根本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面對藍羽軍騎兵的如狼似虎的攻擊,他們急匆匆地從前線潰敗下來,歷經無數的艱難險阻,好不容易才逃到了這裡,企圖逃得一條性命,可是沒想到又在這裡被藍羽軍給都兜截住,再次陷入死亡的恐慌。

  無法順利的通過迪古爾大橋,也就意味著他們很快就要被藍羽軍的騎兵繼續追上,以他們現在的狀態,怎麽可能和藍羽軍的騎兵對抗,這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可是,來自迪古爾大橋的信息也是混亂不堪,有人說那裡有一萬的藍羽軍駐守,也有人說那裡只有幾百名的藍羽軍,到底哪個數字是確切的,就連宇文洛陽自己,也接收不到準確的信息。他們只知道,他們的多次進攻都被藍羽軍打退了,那些藍羽軍很不好惹。

  不過,盡管瑪莎國軍隊的數次進攻都被打退了,士氣已經下降到了最低點,部分人員甚至開始主動地繞道走,從更上遊的另外一座大橋經過,但是宇文洛陽還是沒有喪失最後的信心。隨著周圍聚集的人員越來越多,他深信自己肯定會有辦法將這些殘兵敗將刺激起來的,狗急跳牆,人急拚命,宇文洛陽以極大的耐心,在等待著合適的時機。

  從自己藏身的地方看出去,宇文洛陽可以輕而易舉的發現,現場還是有很多的瑪莎國士兵滯留在那裡,有的抱頭蹲在地上,一聲不吭,有的則漫無目的的走來走去,借助和別人的交談,掩飾自己內心的慌張。狼狽不堪的敗退下來的瑪莎國士兵基本都沒有攜帶多少食品和藥品,在漫長的等待中,很多人都顯得毫無力氣,奄奄一息的樣子,甚至有人的嘴唇都渴的乾裂開了。

  但是即使這樣,他們也不願意主動地去爭取活命的機會,而是繼續毫無意義的等待著有人給他們打開生命的通道,但是如果有軍官動員他們上去參與進攻的話,他們是絕對搖頭拒絕的。宇文洛陽的親信們悄悄地上去動員他們參與敢死隊,結果得到的答覆令人很失望,他們全部都拒絕了。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瑪莎國軍隊的士兵情緒開始有了變化,開始變得越來越緊張,越來越急躁了,再也沒有幾個人能夠安穩的蹲在地上,軍隊裡面開始出現了嚴重的恐慌情緒,有關藍羽軍騎兵就要到來的謠言層出不窮,這些謠言都是宇文洛陽下令傳播出去的,目的就是要迫使那些瑪莎國士兵狗急跳牆,不得不拚命的發起進攻。

  宇文洛陽非常明白自己的處境,無論他們是繼續留在原地不動,還是向藍羽軍發動攻擊,其實後果都差不多,甚至前者的後果更加的糟糕。如果向藍羽軍主動地發起進攻,也許要犧牲一兩千人,可是其余的人卻可以安然無恙的離開。否則,所有人都要成為藍羽軍大包圍圈裡面的餃子。

  狗急了,肯定要跳牆,人也一樣。

  他們現在之所以不動,主要是因為他們覺得還有一點點地時間可以苟延殘喘,還有一點點地時間在猶豫觀望,在慫恿別人發動進攻,在指望別人為自己做事。也許到後半夜,所有人都會瘋狂的,到那個時候,才是自己出面收拾殘局的機會。帶著很惡意的笑容,宇文洛陽慢慢的睡著了。

  夜深人靜,雙方都在為最後的廝殺最準備。在黑暗中,靳小菜還在獨自的默默無聞的探索著《易經》的奧秘,紙牌在他的手中翻來覆去的,一張一張的慢慢的倒扣在橋邊的欄杆上。事實上他根本看不到紙牌上的標志,自然沒有辦法準確地推斷紙牌所表示的含義,他只是覺得很無聊,需要用紙牌來打發時間。連續測算了好多次,前途都非常的糟糕,是大大的凶門。

  鋼鐵虎抱著火箭筒,坐在靳小菜的身邊默默地打盹。對於靳小菜玩紙牌學《易經》的事情,鋼鐵虎不以為然,覺得這純粹是靳小菜的腦筋不正常的緣故。禿鷹突擊隊的五十個人,文化水平最高的就是陸耀輝,連陸耀輝都說自己看不懂《易經》,難道靳小菜這個大老粗就看得懂?這是不可能的。只不過,礙於大家都是生死與共的兄弟,他不好意思表露出來罷了。何況,別人喜歡研究《易經》又礙到自己什麽事了,就算是別人研究《論語》,那也是別人的自由啊!
  夜飛山在前線負責監視瑪莎國軍隊的動靜,他默默地背靠著碉堡的牆壁坐著,在黑暗中靜止的好像一尊雕像,唯一不同的就是這尊雕像還會喝酒。濃鬱的葡萄酒的香味從他那裡慢慢的擴散到夏夜的夜空,讓這個悶熱的夏夜有了一點點地生機。他旁邊的藍羽軍戰士們都擔心,如果瑪莎國軍隊裡面也有楚士這樣高水準的狙擊手,說不定會根據酒味飄散的濃度和方位判斷到他的位置,順手給他一槍,將他送入天堂的。

  對於瑪莎國軍隊來說,過度的安靜是暴風雨的前奏。到了後半夜,隨著瑪莎國軍隊士兵的越來越急躁,越來越不安,求生的欲望也越來越強烈,宇文洛陽覺得自己的機會到了。宇文洛陽不愧是頭腦靈活之人,很快就想到了變通的辦法。既然現在大家都要逃命中,軍官的威望已經一文不值,瑪莎國軍隊的榮譽和威望也蕩然無存,那就只有采取最古老的辦法,將大家看做準備落草為寇的土匪,利用人的貪念和欲望來決定如何應付眼前的危機了。

  宇文洛陽派出自己的親自和所有潰敗部隊的軍官們商談,努力的交涉和協商,盡量尋找能夠通過迪古爾大橋的辦法。宇文洛陽的辦法很簡單,那就是努力唆使那些悍不畏死的瑪莎國士兵首先發動攻擊,他覺得最直接的辦法就是用金錢組織敢死隊,上去和藍羽軍硬拚。願意上陣的不需要掏錢,不願意上陣的則每個人繳納二十枚的金幣作為獎勵資金,不想上陣又不想出錢的,對不起,麻煩你繞道吧,要不然就首先內部清理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當價格提高了每個人兩百金幣的時候,終於有人願意參加敢死隊了。宇文洛陽畢竟是很有心計的,他立刻讓那些決心為了錢不要命的瑪莎國勇夫們,受到最良好的待遇,宇文洛陽通過自己的親信,給他們拿來了最好的食品,甚至不惜犧牲自己攜帶的兩個年輕女子,讓她們去給最開始作為表率的幾個瑪莎國士兵帶來歡樂,不得不說,這樣的手段雖然很低賤,但是在這個時候的確產生了效果。

  當然,這樣的手段雖然是有效的,但是畢竟需要一點點時間,在生命和金錢的抉擇中間,普通的瑪莎國士兵是沒有那麽容易做出選擇的,他們還必須經過威逼利誘以後,才會報名參加敢死隊。因此,在前半夜,瑪莎國軍隊沒有任何針對藍羽軍的動作,他們都在忙著用金錢和女色拚湊一支大約一千人的敢死隊。

  這令人不安的寧靜,對於藍羽軍來說,這同樣是暴風雨的前奏,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人了,最深切明白這時候的寧靜意味著什麽。瑪莎國軍隊越是沉住氣,就說明他們即將采取的手段越有力,對藍羽軍的傷害也就越大,他們畢竟人數太多了,只要有三分之一的人不顧一切的發起進攻,藍羽軍禿鷹突擊隊就無法抵擋了。

  夜飛山可以聽到旁邊的藍羽軍戰士正在悄悄地數著自己身上的子彈,隱約間聽到他的最後一個數字好像是八十一,也許他身上只剩下了八十一發子彈。當然,這些是米奇爾步槍的子彈,對於米奇爾步槍來說,這樣數量的子彈也許可以支撐一個多兩個小時了。但是,禿鷹突擊隊裡面使用米奇爾步槍的人並不多,大多數的人使用的都是衝鋒槍或者機關槍,他們的子彈顯然是不充足的。

  在傍晚的時候,夜飛山就組織幾個士官檢查了彈藥的具體情況,發現情況非常的令人擔憂。按照最後的統計結果,每把衝鋒槍只有不到一百發的子彈,每把暴風雪機關槍只有不到四百發的子彈,每個人手榴彈不足四枚,唯一的火箭筒只有三發火箭彈,唯一的迫擊炮只有八枚炮彈。此外,每人還有一把帕萊德手槍,平均子彈不足十發,最後的防身武器,就是一把六五傘兵刀。

  根據統計結果,靳小菜很快將情況報告了上級,希望上級可以幫忙解決彈藥的問題。只要彈藥足夠,禿鷹突擊隊是有信心擋住那些後退下來的瑪莎國軍隊,但是如果彈藥不夠的話,就比較麻煩了。用陸耀輝的話來說,就是他們現在必須用每一顆子彈消滅一個敵人,才能將敵人擋在橋頭上,但這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藍羽軍海軍陸戰隊第二團的團長耶律高飛請示了上級部門,要求調運飛艇給迪古爾大橋緊急空運彈藥,但是還沒有得到明確的答覆。藍羽軍空軍的飛艇,目前還在亞森回廊那裡轟炸依蘭國軍隊,協助藍羽軍亞森回廊方面軍完成最後的戰役布局,一時間無法調動。這樣的情況當然令耶律高飛很不滿意,可是他也沒有太多的辦法,空軍的使用,最後還是需要楊夙楓來決定的。

  沒有足夠的彈藥,靳小菜等人都深知戰鬥的險惡,也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迪古爾大橋東側的幾千名瑪莎國軍隊,現在還是一群綿羊,因為人心渙散和各自為政的原因,還是亂糟糟的,沒有被組織起來,但是到了明天早上,甚至到了後半夜,他們就會在危險越來越近的情況下變成野狼,拚命的圍攻迪迪古爾大橋。就算他們再亂,他們最後也必須做下來認真考慮進攻迪古爾大橋的事情。

  要是藍羽軍騎兵的馬蹄聲響起來的時候,那就更加不得了,他們肯定會像兔子一樣的跳起來,不惜一切代價的撲向迪古爾大橋的。在他們的印象裡,藍羽軍的騎兵都是凶悍的遊牧民族,他們是非常不喜歡投降的敵人的,違反紀律殘殺俘虜也是家常便飯,如果落在他們的手中,肯定要比戰死在迪古爾大橋更加的糟糕。

  在這肅靜的夜裡,在迪古爾大橋周圍的每個藍羽軍官兵,都想到了死。

  死,是一個很嚴肅的字眼。人固有一死,誰也逃避不了,但是選擇怎麽樣的死法,還有死亡以後的意義,卻是千差萬別的。在場的每個藍羽軍戰士,都不怕死,他們每個人,都已經深刻的接受了藍羽軍的思想教育,他們或者他們的家人已經從藍羽軍這裡得到了巨大的利益,作為軍人,他們深知自己的死命,即使一定要死去,他們也不會覺得後悔的,藍色獅鷲旗上會留下他們的風采。

  但是他們也畢竟都是普通人,在面對死亡的時候,總會有些反應,內心裡也會有些思緒。幸好這時候沒有月光,也沒有星光,每個人都沐浴在完全的黑暗中,誰也看不到對方的具體動作,要不然,一定會有很多人發現,自己身邊的戰鬥都在默默地雙手合十,祈禱自己的家人平安長壽,祈禱藍羽帝國繁榮昌盛,或許,這已經是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所做的最後的祈禱了。

  啪啾!

  啪啾!

  古怪而凌厲的槍聲零零星星的傳來,打破了黑暗的寧靜,讓迪古爾大橋附近的每個人都在這黑暗中覺得怪怪的,好像槍聲將自己的思緒拉回到了自己的家鄉。槍聲是從迪古爾大橋西側的山嶺間傳來的,穿越了大峽谷以後,還是如此的尖銳。從傍晚的時候開始,來自迪古爾大橋西側的瑪莎國軍隊也趕到了,雙方的戰鬥隨即展開,這些單調而凌厲的槍聲,就是藍羽軍的戰士們在悄悄地射擊。

  就如同藍羽軍所預測的一模一樣,來自迪古爾大橋西側的瑪莎國軍隊雖然很快就到來了,但是他們的攻擊積極性並不高,明顯有些敷衍的意思。每次進攻,都只有幾百人的兵力,而且還前進的非常的緩慢,幾分鍾才緩慢的前進了幾十米的距離,用陸耀輝的話來說,即使藍羽軍不開槍,他們也要兩個小時才能挪動到迪古爾大橋的西側橋頭。

  陸耀輝指揮著九個藍羽軍戰士,利用遠程的準確射擊,和那群消極厭戰的瑪莎國軍隊展開了捉迷藏比賽,迫使瑪莎國軍隊不敢發起真正的進攻,事實上,瑪莎國軍隊也的確沒有發起強有力的進攻,和迪古爾大橋東側的基於逃命的瑪莎國軍隊相比,他們的危險性要小多了。

  在迪古爾大橋的東西側,完全是兩個不同的天地。東側的瑪莎國軍隊急於過橋,避開藍羽軍騎兵的鋒芒,保住性命。西側的瑪莎國軍隊卻不願意將和迪古爾大橋之間的距離拉的太近,根本不想冒著生命危險將迪古爾大橋奪回來。他們比藍羽軍更清楚,處在迪古爾大橋東側的瑪莎國軍隊生死攸關,他們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通過迪古爾大橋的,既然有人願意出力,自己又何必浪費那麽多的心思呢。

  “老靳,你想她嗎?”在黑暗裡,夜飛山慢慢的摸索到靳小菜的身邊,默默地看著靳小菜獨自在玩弄紙牌,忽然緩緩地說道,聲音有點怪怪的,如果這時候有月光,一定可以看到他的深邃的眼神裡充滿了想念的憂傷。

  “誰?”靳小菜的聲音沒有絲毫的感情色彩,手中的紙牌也沒有放下,而是永久的停留在了空中。一陣晚風吹來,將倒扣在地上的紙牌都吹翻了,散落在夜飛山的腳下。

  “她……”夜飛山慢慢的拉長了聲音,語氣中帶著淡淡的相思的哀愁,眼神顯得更加的陰鬱了。只可惜,現在是黑夜,靳小菜看不清楚,不過也正是因為這是黑夜,夜飛山才會讓自己的眼神變得如此的陰鬱。

  正在打盹的鋼鐵虎也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仿佛發現了什麽好奇的事情,老大老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他將自己扛著的火箭筒放到了旁邊,讓開空地給夜飛山坐下來,但是夜飛山確沒有坐,依然筆挺筆挺的站立在那裡。

  “不想。”靳小菜很乾脆的說道,聲音變得很冷酷了。

  “是嗎?”夜飛山微微歎息著說道,似乎充滿了遺憾的味道。

  “嗯。”靳小菜似乎不太願意說話了,他收起了自己的紙牌,小心翼翼的放進去懷裡。他的動作,讓旁邊的鋼鐵虎相信,如果靳小菜有時間來寫遺書的話,他肯定會仔細的交代自己的紙牌和《易經》應該如何處理的,或許,它們會伴隨著靳小菜乾瘦的屍體火化掉。

  盡管靳小菜回答得非常地乾脆,非常地冷酷,但是旁邊的人都知道,靳小菜是想她的,能夠說出一個嗯字來,已經是靳小菜能夠表現的極限了。因為自身經歷了太多的仇恨,靳小菜習慣了將自己的情感和思想都封閉起來,拒絕所有外來人的接近。或許在這個世界上,靳小菜是最孤獨的一個人,或許,也只有那個夜飛山不知道名字的少女,才能輕輕的敲開靳小菜緊閉的心扉。

  “我也想我的孩子,要是有機會看到她,也應該會走路了。”夜飛山緩緩地說道,語氣中毫不掩飾的有點傷感。在禿鷹突擊隊裡面,夜飛山的英勇強悍雖然趕不上鋼鐵虎,但是也是有名的拚命三郎,戰士們都很少聽到他說起自己的家庭,說起自己的愛人和孩子,只是偶爾的時候,他會默默地看看她們的照片。

  靳小菜和鋼鐵虎不吭聲,他們都知道夜飛山的老跑去年年底才生了孩子,是一個美麗的千金,她們倆也看過她們母女倆的照片,那的確是非常溫柔可親的一個小女人,孩子也非常的漂亮,好像是用最純潔的玉石雕琢出來的一樣。他們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內心裡才真正有了結婚的衝動。

  夜,很沉靜,空氣中似乎有什麽說不出的味道在慢慢的飄散。

  “老虎,你呢?”夜飛山忽然轉過頭,幾乎是貼著鋼鐵虎的腦袋說道。

  “我……沒有好想的……”鋼鐵虎猝不及防,愣了愣,才不由自主地羞赧的說道。這麽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平常端慣了機槍大炮,連說話都好像打雷似的,這時候忽然變得羞答答起來,頓時讓人覺得怪怪的,靳小菜和夜飛山都對他刮目相看了。

  “明年三月,你也可以退役了,總得想想……”夜飛山關切的說道,但是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就變得慢慢的消失了。明年三月,繁花似錦,草長鶯飛,那是多麽美麗的季節,只可惜……

  “我……沒有人喜歡我的,我這種大老粗……”鋼鐵虎喃喃自語的說道,似乎也的確有點感情流露了。任何生理和心理正常的男人,到了他這個年紀,都會想想女孩子的,鋼鐵虎自然也不例外,只不過,似乎現在的女孩子對他這種類型的不太感冒,他隻好失望而歸了。

  “你那東西總不會粗過老靳吧?”夜飛山嘲諷似的說道,故意錯開了話題。鋼鐵虎的事情,他和靳小菜知道得都不多,突擊隊的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起碼有三百六十天是在外面執行任務的,偶爾遇上一兩個女孩子,那也是擦肩而過,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又哪裡有時間和對方卿卿我我呢?
  靳小菜鼻子裡輕輕的哼了哼,沒有說話。

  鋼鐵虎頓時漲紅了臉,不知道該如何說好了。當兵的人,大多數都說髒話,他們這些也不例外,認真說起來,夜飛山和鋼鐵虎還是**子,說起黃色笑話的時候是毫無愧色的,但是如果說到自己,那就是例外了。靳小菜外表短小精乾,似乎什麽都要比別人小一號,不過身體上也是有些過人之處的,對於這一點,鋼鐵虎和夜飛山都自愧不如。

  靳小菜的臉色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他慢慢的走到橋梁邊上,站在欄杆的旁邊,讓晚風吹蕩著自己的心胸。掠過迪古爾河水面的晚風,帶來了一絲絲的寒意,讓他逐漸燃燒的內心又逐漸的冰封起來,再次拒絕別人的試探和接近。

  “老陸不在,唉,才子啊,可惜了。”夜飛山發現鋼鐵虎的確有點悶,於是扯開了話題,說到了陸耀輝的事情上來。靳小菜回頭看了看,似乎對這個也有點意思聽,鋼鐵虎就更加如此了。

  在禿鷹突擊隊裡面,陸耀輝也算是一個另類,平常和他們三個的關系都不錯,不過卻真正玩不到一塊來。陸耀輝的文化知識水平和作戰理論水平都是最高的,還寫的一手好字,是禿鷹突擊隊的公認的才子,本來,陸耀輝是不需要到禿鷹突擊隊來的,他完全可以憑借自己的學識,在陸軍的其他部隊裡混的更好的,甚至提前被授予少校的軍銜,成為副營長或者營長之類的指揮官,但是他卻願意在禿鷹突擊隊繼續做個小小的陸軍上尉。

  陸耀輝人長得不賴,又能說會道,善解人意,因此很有女人緣,團部的女兵們對他都刮目相看,讓其余的戰士們對他妒嫉不已,可是卻沒沒有絲毫的辦法,誰叫自己的條件比不上別人呢?但是他卻對女人有點敬而遠之的心理,在經歷了幾次類似性騷擾的事故以後,他就極少出現在團部了,平常甚至會悄悄的繞路走,讓團部的女兵們恨死了那些造謠的人,其實她們根本就沒有什麽性騷擾陸耀輝,都是別有用心的人捏造出來的。

  不過陸耀輝的確有點特別,平常一群人說起黃色笑話的時候,他也會淡淡的笑一笑,然後就悄悄地走開,感覺是個純潔的情種,開始的時候讓他們幾個都覺得鬱悶不已。結果後來才發現,原來是這小子背後做了些見不得人的事情,不聲不吭的就將別人女孩子的肚子搞大了,結果搞到軍法處的人也要來找他,似乎是警告他不要始亂終棄。最後也不知道怎麽樣了,大概是不了了之了。現在是最需要人的時候,又是你情我願的,軍法處可能沒有怎麽處理他,不過,有個負擔在,他大概也蹦躂不起來了。

  “你怎啦?”靳小菜忽然轉過頭來看著夜飛山,黑暗中看不清楚,只有四隻眼睛直挺挺的互相對視著。

  “沒什麽,發發牢騷而已。”夜飛山笑了笑,然後走開了。

  靳小菜看著他,忽然發覺他的背影居然有點佝僂了,好像老了好多歲的樣子。這小子在禿鷹突擊隊也算是一號人物,喝酒打架,每次都有他的份,居然還敢抗捕,弄得團部的憲兵看到他就格外的警惕,這麽一個無法無天的家夥,今晚怎麽這麽多話講,難道是被即將到來的血戰給嚇倒了?

  夜飛山默默地站起來,走到橋邊,將自己和橋欄融合在一起。如果不注意的話,一眼遠遠的看過去,還真的以為他就是矗立在那裡的橋欄,是這座古老的迪古爾大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晚風掠過橋面,夜飛山卻紋絲不動,只有他呼出來的空氣,還飄蕩著葡萄酒的味道。

  靳小菜和鋼鐵虎看著他的背影,也紋絲不動,三個人都默默地靜止在那裡,好像三個矗立的塑像。在他們的旁邊,和他們這樣靜止的,至少還有三十多名藍羽軍戰士。今晚沒有月色,也沒有流星,只有滔滔奔流的迪古爾河河水,一切都仿佛要隨著迪古爾河的河水慢慢的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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