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5章 第一次北伐 二十五

  戰國八年，一月十五。

  上午。

  蒙蒙的天色之中，孫權率領吳軍主力兵力，進入了霸上大營。

  吳軍主力走了東面的馳道，自上雒進入藍田，然後從藍田抵達霸上大營，匯合了趙雲的兵馬，隔著霸水，遙遙對應長安城。

  因為盧氏城的屠殺，後面的路他們走的很順利，那些關中世家算是震懾住了，並沒有在搗亂。

  所以他們必原計劃提前的一天進入霸上大營。

  趙雲親自領兵出營接應，當所有的兵馬匯聚於霸上大營之後，吳軍開始清點，清點了一番之後，眾將的面色變得越發的有些難看。

  吳軍大概有八萬精銳騎兵北上，從長安到雒陽，在從雒陽回到長安，連番的血戰之下，死傷慘重。

  如今就算加上傷兵的認輸，僅存五萬八千出頭，也就是說吳軍的死傷超過兩萬三千。

  也就是說折損兵力將近三分之一。

  這一個巨大的傷亡讓每一個大將心中仿佛壓抑這一塊石頭，最重要的是大吳上將軍甘寧戰死於長安。

  這一個消息仿佛一盆冷水把吳軍的一個個大將澆了一個透心涼。

  中午。

  霸上大營。

  中軍主帳，吳軍主將齊聚。

  孫權身披戰甲，頭戴戰盔，要陪長劍，半坐於首位之上，他俊秀的面容陰沉的能滴出水來，碧綠色的眼眸透著森冷的殺意，他身上散發的氣息仿如寒冰。

  “馬孟起！”他毫不掩飾的殺意蔓延整個大營。

  “陛下，末將有罪，身為甘寧將軍的部下，未能護住甘寧將軍，擅自逃生，還請陛下治罪！”

  常正頭上綁著紗布，鮮血還在滲透，眼眸濕潤通紅，手臂腰間都綁著一層層的紗布，雙膝跪在營前，拱手請罪。

  他是輔助甘寧鎮守長安城的副將，如今長安城丟了，主將甘寧戰死，他一個副將卻活了下來，無論什麽原因，作為一個軍人，他的心中羞愧萬分。

  “你沒做錯，下去吧！”

  孫權聞言，抬起頭，目光看了他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氣，平靜了一番心情，淡淡的說道：“你好好養好傷，這一場戰還沒有完，朕不希望在我們突圍的時候多一個不能動的傷兵！”

  甘寧的戰死，仿佛一錘砸在他的心尖上。

  他必須要承認一件事情，在他決議北上突擊的時候，他就已經做好的一個心裡準備，打仗就要死人的，魏將可以被斬殺，吳將也會犧牲。

  可當孫權聽到甘寧戰死的消息，他的心中還是有些承受不了。

  甘寧，大吳的後將軍，在軍方排位進入前十，海軍的巨頭之一，位列軍機處上將軍，無論哪一個頭銜，在大吳朝他都是舉足輕重的。

  他還年輕，如今不過才三十出頭而已，孫權一直把他當成海軍主將培養，雖然如今海軍以衛將軍周泰為主，但是在孫權的心中，甘寧才是真正的海軍主帥。

  可就是因為自己執意的一戰，讓他埋骨在了長安城。

  孫權如今還清晰的記得，當年還是自己親赴柴桑，把他從劉表身邊招募回來的。

  難道還真的應了那一句老話，將軍難免陣上亡。

  憤怒？
  悲傷？

  孫權只是感覺自己的情緒很難受，五髒六腑仿佛都擰在了一起。

  可孫權的心中很清楚，這是他必須承受的。

  此時此刻他甚至連替甘寧報仇的心都不能有，因為如今的他還肩負了數萬兵馬的活路，一步都不能錯。

  “諾！”

  常正擦擦濕潤的眼眶，神情變得剛毅起來，他站起來，對著孫權堅定的說道：“請陛下放心，常正非貪生怕死之徒，我願為突圍先鋒軍，請陛下成全！”

  “你先養好傷再說！”

  孫權看了他一眼，對於常正他還是很有印象的，這是得孫策騎兵戰略傳承的騎兵驕子。

  “諾！”

  常正退出了大營。

  寂靜的大營之中有一絲壓抑的氣氛，呂布，孫策，趙雲，陳到，幾人對視一眼，一言不發，神色陰冷。

  “甘寧將軍的戰死讓我們之前的計劃打亂了，現在我們要重新制定一個突圍計劃！”

  孫權咬著牙，強行平靜了自己的心情，目光掃過，沉聲的說道。

  “陛下，這事情不能就這麽算了！”

  呂布突然勃然站起來：“甘寧將軍不能白死，血債必須要血償，甘寧將軍乃是大吳上將軍，他不能就這麽白白死在長安，末將願為先鋒，提兵三萬，三天之內攻陷長安，斬馬超之頭顱，祭奠甘寧將軍之英靈！”

  “陛下，呂將軍說的對，無論如何，不管付出多大代價，我們一定要拿下馬超！”

  孫策眼眸赤紅，咬牙切齒的應聲。

  甘寧作為大吳第一個戰死的上將軍，這算是大吳軍方的仇恨，一個個大將的心中都不好受，三言兩語之間變得有些義憤填膺起來。

  “都給朕閉嘴！”

  孫權聞言，神色一下子變得冷冽起來，目光銳利起來，順著一張張臉龐一掃而過，頓時整個中軍大營變得鴉雀無聲。

  他站起來，手指指著眾將，冷冷的說道：“你們以為自己是一個無光輕重的小兵嗎？說打就打，說拚命就拚命，是不是都忘記了自己是什麽人了吧，現在對我們來說，什麽才是最重要的，爾等一個個身為主將，肩負著千萬將士的性命，還想要怒發衝冠嗎？”

  難道他孫權不想殺馬超嗎？
  從甘寧戰死的消息傳入他耳朵，他心中就已經給馬超定了死刑，誰也救不了他。

  但是現在不行。

  現在他們只能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帶著麾下的將士以最小最少的代價，走出關中。

  關中屬於大魏朝腹地，在關中多呆一天，他們幾萬兵力就多一份危險，魏軍主力要是完全包圍起來了霸上大營，他們進退無不行，那麽就只有等死了。

  在這個時候，什麽都能放下。

  “以現在長安城的涼軍兵力來說，別說朕給你們三萬，就算把朕所有兵馬都給你，三天，三十天你們也打不下，如果大吳的上將軍都是如此無腦的匹夫，朕還不如直接把你們給斬了，省的你們禍害大吳將士的性命，如果還不能清醒一點，就想想我們現在是什麽環境，想想我們數萬兒郎，現在這些兒郎的命就掌控在我們的手中，誰要是讓怒火蒙蔽的雙眼，自己跳入霸水去醒醒腦！”

  孫權本來就是怒火燒心，現在正好發泄出來，當然他這一股怒火不是衝著他們的，只是讓他們給承受了而已。

  “陛下，你先消消氣！”

  趙雲目光看著怒火衝銷的孫權連忙站了出來，他心中很清楚甘寧的戰死沒有人比孫權還要憤怒，便沉聲的說道：“呂將軍和孫將軍他們也只是為甘寧將軍鳴不平而已，馬超斬我大吳上將，他是一定要死，我隻恨我昨日一戰沒有能留下他，不過請陛下放心，雖然我們憤怒，但是我們乃是領兵大將，知道什麽才是最重要，我們很清楚突圍才是第一位！”

  “陛下息怒！”

  眾將被孫權一番怒罵，頓時靜下心來，連忙安撫孫權憤怒的心情。

  孫權深呼吸一口氣，強行壓住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大喝一聲：“從現在開始，其他的先放一邊，來日方長，現在我們商量一下，如何才能用最小的代價，離開關中，南下漢中！”

  “是！”

  眾將點頭。

  “地圖！”

  “在！”

  站在孫權的雷定帶著幾個親兵，用屏風把一副詳細的行軍圖懸掛起來。

  “我們現在有多少糧草？”

  孫權看著地圖，先問了一個問題。

  “陛下，我們之前從長安繳獲的糧食有一部分運送來了霸上，加上乾糧，應該有五天！”

  趙雲回答。

  “那就是五天之內，我們必須要離開關中，因為從現在開始，我們肯定會被魏軍堅壁清野，得不到任何補急！”

  北上的時候打的突然，魏軍沒有任何的防備，他們能繳獲糧食，但是現在魏軍有利充足的準備，不會給他們留一顆糧食。

  “陛下，長安城被堵住之後，我們南下有東西兩條路，一個是走武關！”

  陳到想了想，率先站出來，指著屏風地圖：“從武關這裡我們可以南下南陽，從南陽進入荊州，荊州有兵力在牽製魏軍，只要能順利過了武關，我們就有機會走出去！：

  “武關是肯定走不出去了！”

  孫權卻搖搖頭，他順著陳到的手勢，指著武關的位置，說道：“這是一座堅硬的關隘，以錦衣衛傳來的絕密消息，如今魏軍張繡部下胡車兒已經領兵一萬，鎮守於此，有著一股兵力鎮守，我們的兵力全部壓下，打一兩個月都打不下來！”

  “那我們只有長安城一條路！”

  呂布虎眸瞪大。

  “不！”

  孫權搖頭，眼眸爆出一抹精芒：“其實我們還有一條路，一條險路，九死一生的險要道路！”

  “陛下，你難道是想要取道西涼？”

  趙雲目光看著行軍圖，在看看孫權手勢落在的位置，面容微微一變，倒吸了一口冷氣。

  魏軍主力如今就在西涼，這不是等於硬碰上去嗎？
  “長安城已經丟失，武關走不通，其實我們沒有了其他的，就算我們想要從子午道退兵，肯定是沒有希望了，郭嘉不可能讓我們的兵力繞過城南，至於說打長安，我們可沒有這個時間！”

  孫權神色變得堅毅起來，聲音決絕：“既然如此，我們就賭一把命，魏軍主力的確在西涼，但是他們肯定不會想到我們會走西涼！”

  “這樣一來，我們的確可以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孫策目光一亮，點頭說道。

  “先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之後，只要主力順著右扶風，就可以從武都南下益州！”

  呂布精神變得振奮起來：“武都鎮守的兵力是馬岱和張任，他們之前有過一定的齷蹉，就算現在同一陣線，也會不齊心，最好打！”

  “最重要的是，我們有援兵！”

  孫權繼續補充了一句，算是給他們一點的信心，這一戰凶險，不給他們一點信心，不好打。

  “援兵？”

  眾將聞言，頓時有些不解。

  “是一股他們想不到的援軍！”

  孫權微微眯眼，嘴角勾勒起一抹冷笑：“朕這一次不僅僅要從西涼突圍而出，還要把西涼弄一個翻天覆地！”

  “報！”

  “進來！”

  “陛下，斥候剛剛發現，在鄭縣發現了魏軍騎兵的蹤跡，旗號是魏軍虎豹騎，將號是‘曹’和‘典’”

  斥候兵猛然的衝進來，俯首稟報。

  “鄭縣，來的太快了！”孫權面容微微一變：“鄭縣距離霸上百裡不到，最多半天時間就可以殺上霸上，我們前腳進入霸上大營，他們後腳就出現了，怎麽這麽快？”

  “陛下，你不要忘記了，我們一路上遭到了關中世家的堵截，而他們肯定是遭到的關中世家的協助，此消彼長，他們追上來一點都不奇怪！”陳到解析的說道。

  “陛下，虎豹騎未必有能力擋住我們，但是以虎豹騎的戰鬥力，一旦死纏爛打，一定能纏住我們，他們這時候應該是想要拖住我們，所以不會休整，很快就會發起進攻！”

  孫策皺眉，說道：“我們沒時間了！”

  “是沒時間了！”

  孫權拳頭微微攥緊，心中一狠，決議了下來突圍戰術，開始點將：“今夜連夜拔營，朕需要有人誘敵，爭取時間！”

  “陛下，給我三千白馬義從，我來誘敵！”趙雲請戰。

  “陛下，還是我來吧！”

  孫策也請戰，他朗聲的說道：“主力向西，我領三千霸王鐵騎，把虎豹騎引誘南下長安城，一方面可以讓他們認定我們會從長安突圍，一方面爭取時間！”

  “一個不行，朕已經失了一員愛將，不能如此冒險！”

  孫權目光看著兩大戰將，說道：“你們兩個一起，以你們兩人的武力，只要聯手起來，哪怕被虎豹騎圍困也能聯手突圍！”

  “諾！”

  趙雲和孫策對視一眼，點點頭。

  “呂布！”

  “在！”

  “這一仗，你為先鋒，朕能不能南下，就看你能不能開路，只要打起來就不要遮遮掩掩，直接打過去，有擋我等去路，殺無赦！”

  孫權的聲音充斥這無邊的殺伐：“沒有路，我們就打出一條路，誰敢擋著我們南下，那就碾壓過去！”

  “諾！”

  呂布高大的身軀緩緩站起，沉穩的聲音爆發出濃濃的戰意，整個人有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