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天道有求，昆陽賭戰

  東路穩住，但最關鍵還是要看中路北伐的局勢，是餌也是機會。

  三月十日的晚上，昆陽戰場洪水滔天，一尊尊被丹霞宗敕封的成精蛟蛇、黿鼉魚鱉、厲鬼妖魅，在陳堯分神親自降臨的情況下，盡皆伏首。

  陳堯代天刑罰，誅殺一乾偽神，不僅沒有罪孽，反而得到了大量的天道功德回報。

  因為這一戰之後，不管如何，昆陽方圓幾百裡都將迎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旱。

  這些丹霞偽神幾乎透支附近一年的水汽衍生，如果想要陰陽平衡，或許也只有神庭出手才行。

  天道有求，先給了陳堯功德報酬。

  陳堯降臨的本只有一縷分神，誅殺一乾偽神可能不費力，但要理清局勢卻是有些麻煩，好在天道功德來得及時。

  看了一眼渾身的天道青光，陳堯淡然一笑，天道的利益在此時和他相符。

  將楚軍主力團團包裹的無邊洪水，本來要徹底狂暴，現在卻是如同聽話的孩童，任憑陳堯擺布。

  漫天水牆散成水汽落地，隨後又形成一條條溫和的小溪，向原路返回。

  當然，昆陽周邊的幾條河流無法承載這麽多水，陳堯根據山勢地氣，選擇了一條最合適的水道，最後匯入浩蕩黃河。

  這條水道形成，就算後面數月，周邊再無一滴雨落下，沿岸生靈也不會活生生渴死。

  更何況，等此河被神庭水神接手，自由其它區域的水汽支援調節。

  “功過逆轉，陰陽平衡不外乎如是。”

  在陳堯的歎聲中，奔湧不息的新河“不小心”衝垮昆陽的西側城牆，形成了一個短時間無法修補的缺口。

  浩浩神威之下，無論是神還是仙皆是愣住，臉上的驚恐無法掩蓋。

  “昊天！昊天！昊天！”而楚軍則是一聲聲歡呼，將崩散的軍氣再度凝聚。

  操控道兵的偽神丟下道兵大軍四散而逃，這一刻他們才明白，什麽是真正的神靈，什麽是正神。

  丹霞宗主此時也顧不上訓斥懲罰這些臨陣脫逃的偽神，因為他自己同樣也使出渾身手段逃命，丟下一乾弟子傻眼。

  陳堯將丹霞宗弟子一體擒拿，沒有深追其他人。

  分神力量有限，維持戰場大局為重，反正最後一統，牛鬼蛇神都無處藏匿。

  數萬失去偽神控制的道兵，突然變得木楞起來，出手緩慢依靠本能，很難再對交戰楚卒造成威脅。

  楚卒自然也發現了不對勁，紛紛退出戰場，在李彥章的召集下迅速在平地整軍。

  道兵們隻余下極其微薄的靈智，還好靈魂尚未完全湮滅。

  但如果其經過仙門煉製的肉身，再將靈魂束縛一段時間，可能真靈都要消失，到時想要輪回也沒機會。

  陳堯上掌神庭，下掌地府，當然不會放棄挽救這些靈魂。

  只見分神的手掌漸漸透明，朝著數萬道兵的頭頂輕輕一拂，微風吹過。

  砰砰砰，頓時齊刷刷的倒地聲響起。

  一顆顆淡綠色的熒光球從道兵身體從浮出，這是他們的靈魂，只是受偽神控制太久，已失去了魂體之形。

  陳堯緩緩落地，雙腳站在地面上，輕輕一跺，幽冥之門大開。

  森幽淒冷黑暗……

  “參見昊天陛下。”勾魂使者帶著大批鬼差從幽冥之門踏出。

  “辨明善惡，送他們入輪回，如是與天命違抗者，當受一世苦難。”陳堯淡然吩咐道。

  緊接著，勾魂使者帶著鬼差，用一個個奇怪的黑色袋子，將漂浮的熒光球全給裝起來。

  昊天神君親自召喚幽冥之門，來勾魂的當然都是地府精銳，數萬道兵的靈魂，也沒花上多久。

  遠處，數十萬大軍皆是面露崇敬，恭送陳堯離去。

  陳堯這道分神還有最後幾分神力，需前往葉縣平原，解開困仙陣。

  李彥章連夜整軍，除開黑夜中失散，還有與道兵廝殺殞命的楚卒，最後整合了近四十萬人。

  這些天大戰，根本沒有損傷十萬人，戰死的也多是禁軍，而現在這四十萬人中禁軍佔據二十五萬。

  所以失散的大都是趁著黑夜各自逃命的輔兵夫子，這也難怪，處於絕境軍氣崩散，禁軍沒垮已是難得了。

  現在經過陳堯解圍，李彥章發現軍氣又重新凝聚，而且鬥志昂揚。

  只是軍士連日與大雨，與魏晉聯軍，與道兵，與懸在頭頂的覆滅天災抗衡，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都疲憊不堪，迫切需要休息。

  李彥章於是就想下令先撤軍到葉縣，修整幾日再北上決戰，這是情理之中的決策，論後勤消耗楚國可不怕。

  但很快就有提前派出的哨探傳回消息：“大帥，昆陽城有異動，新河改道衝垮了昆陽城西面部分城牆，如今敵軍正在搶修。”

  “聖駕已啟程趕來，陛下授權驍騎軍及預備隊參與北伐。”適時大軍的超凡通訊手段已經恢復，國運大衰的消息也送到了。

  李彥章知道眼下是最合適的反擊時機，萬萬不可錯過，只是楚軍將士終是肉體凡胎，這時或許就需求助其它手段。

  此時雲收雨歇，惠風和暢，清冷的月光照射在蒼茫大地。

  要不是來不及清掃的血腥戰場，還有浩蕩渾濁的新河之水，訴說著不久前的驚天波瀾，說不定還真有某些騷客要出來借景抒懷。

  楚軍將士們從洪水衝散的營地輜重收集起來，又組建了一個新的臨時大營，該休息的休息該整備的整備，一切等待命令。

  臨時大營的一角，衛兵不多，看似是不受重視的區域，可從來來往往巡邏軍士臉上的敬畏就能看出，這裡並不一般。

  “謝謝您，謝謝廟祝大人。”

  “不，你們記住，永遠都隻用感激神靈，感激昊天，吾等受神諭行事。”

  “感謝昊天，感謝神君，不然我這手肯定廢了。”一個傷兵在營帳大門叩了幾個頭，又對著南方天空狠狠叩了幾下，滿是感激和尊崇。

  類似的情況不斷出現，一個接一個的傷兵帶著傷勢痛苦的進去，又帶著舒暢感恩離開。

  李彥章站在營帳前等了一會兒，直到最後一名傷兵離開，他才走進去。

  香火之氣繚繞，一群昊天廟祝正在一尊昊天神像前虔誠祈禱，他們剛剛結束了所有傷兵的治療，應該很是疲憊。

  但可以看出，他們的眉宇之間多有喜悅，一絲絲浮動不定的神力氣息在蕩漾。

  為首的烏高遠感應到來人，輕聲道：“你們先出去，在各處軍營巡視一番，防止有殘余的偽神影響。”

  “是，大祭酒。”一眾廟祝恭敬領命，從側帳門退走。

  李彥章大步上前，在昊天神像前上了一炷香，恭敬地拜了拜，這才回頭與烏高遠交流。

  “烏祭酒，恭喜您又能感受到吾主的眷顧了，謝謝您為我們大楚兒郎所做的一切。”

  烏高遠到現在已是中年，臉上布滿塵世歷練的風霜之色，身上的神袍有些褶皺破損，或許是之前衝鋒交戰時有所波及。

  久居祭酒之位的他受神靈庇佑，命格早已改換為青黃貴命，即使在這李彥章這位事實上的中路主帥面前，也能保持應有的氣度。

  “李帥過譽了，都是吾主信徒，昊天自然不會棄之不顧。”烏高遠一邊整理祭祀所用的器具，一邊對李彥章回答道。

  李彥章看了看神案上所剩不多的神符，心中有些猶豫，但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現在是和魏晉聯軍決戰的好時機，但國運陷入大衰狀態，他有些擔心。

  還有如今後勤輜重大都失散，軍卒將士沒有休息也都身心俱憊，如果不能一戰敗敵，後續就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

  “你放心，我已經觀察過，魏晉聯軍的氣運在神君顯聖後，已經跌落谷底，比伱們更差。

  再有昆陽城已無王氣，氣運龍象沒有出現鎮壓人心氣運，這說明大概率魏王和晉王已經不在城中。”烏高遠眼中一縷淡淡的神光閃過，甚是攝人。

  李彥章不敢質疑，又接著請教道：“軍卒體力該如何，我觀您的神符已經不堪足用了。”

  “仙道潰敗，神庭已可關注到中路戰場，你速選拔精銳勇士五萬，我可上奏神庭賜福爾等。”烏高遠背對著昊天神像，朝著南天拱了拱手道。

  “五萬禁軍勇士，再加連夜支援過來的驍騎軍，十萬夠了！”李彥章臉上一喜，緊緊握拳道。

  十萬楚軍對魏晉聯軍三十萬，楚軍落於全面下風，可他要賭一把。

  李隆有秘旨給他，亟需中路大勝挽回國運頹勢，若能取得突破進展，楚朝將奠定統一天下的大勢。

  可如果李彥章沒有抓住這次機會，讓戰事陷入僵持，那就只能等楚國恢復鼎盛。

  這樣一來，又得多少年後才能北望中原，五年？還是十年。

  南陽郡乃楚國版圖上的前凸之地，是進取中原的基地，但既是前凸，就只能攻而不能守。

  緩一緩，或許一個南陽郡就要承擔秦、魏、楚三方壓力。

  此戰必定要打，留下魏晉主力，席卷中原就會輕松很多。

  兩個時辰後，李彥章集中所有戰馬，親率三千羽林夜襲昆陽城，他要為神降賜福拖延時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