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左長臨,你怎麽回來了?
然後在四目相對之時,他感覺自己的心似乎顫了一下,因為他竟然看到了一臉悲戚的沈兮卓,那雙水瞳中,有著明晃晃的淚光。
“你怎麽回來了?”
他剛才不是轉身離開了麽?現在怎麽又回來了呢?周圍陸續有幾個人在往這邊看,遠遠地看不清,只是看到一個男子身體前傾彎腰摟著一個女子的腰,兩人若再往前彎一點,就要掉下河了,怎麽會有人喜歡用這樣子的姿勢聊天呢?
左長臨蹙眉,手上稍稍用力讓兩個人站正,然後松開手,“回去吧。”
“你不是說我不反省清楚就不讓我回去的麽?”
左長臨僵了一下,抿了抿薄唇,“與其留你在街上任你瀟灑,還不如將你關在聽風苑裡反省!”
他說完轉身準備離開,但是卻聽到身後聲音似乎有些不對,他有些疑惑地轉身看去,只見身後的人背對著他,竟然直接往河面跳了下去,左長臨一怔,回過神伸手拉她已是來不及,隻抓住了她的衣袖,腳下不穩兩個人直接朝下摔去。
‘砰’的一聲,濺起了一河水花,這河岸距離河面怎麽也有兩米多高,周圍眾人聽到聲音都有些驚訝地圍過來。
“怎麽了?”
“發生什麽事了?”
“好像有人落水了!”
左長臨先浮出水面,雙眸有些焦急地往四周看了看,並沒有見到薛半謹的蹤影,他深吸一口氣,重新沉了下去。
“是誰落水了啊?”
“不知道啊,剛才那個你們認識麽?”
“燈火太暗了,看不太清楚,有誰會水麽?”
“看他的樣子像是會水的。”
等左長臨再一次浮出水面的時候,懷裡還抱著一個人,他抱著她往另一邊的石台階處遊去,那裡也站了幾個人,看到他遊過來都伸出幫忙。
待兩個人都上岸後,眾人才驚訝地發現竟然是扶陵王和王妃,紛紛行禮,左長臨此時哪裡還顧得上這個,他蹲在地上抱起薛半謹,拍了拍她的臉。
“沈兮卓?沈兮卓你給我醒一醒!”
見她沒反應,他一手探上她的手腕替她把脈,然後將她放平,抬高她的下巴捏住鼻子低頭往她嘴裡吹氣,眾人都不清楚他這是做什麽,但是卻都知道扶陵王是醫仙世家岐弦谷的人,所以想他肯定是在施救。
這樣堅持了一會兒,薛半謹才咳出一口河水來,左長臨重新替她把了脈,感覺脈象恢復平穩才算是稍稍放下了點心,有些憤怒地說道:“沈兮卓你瘋了麽?!”
薛半謹隻覺得全身冰涼,沒有一點力氣,她隻記得自己剛才跳下了河,慢慢睜開雙眼,看到眼前有個模糊的身影,她能感覺得出對方似乎在對她說些什麽,可她聽不清,有些無力地抬起雙手抱住眼前的人,略帶哽咽的喚了一聲,“娘……”
左長臨全身一僵,臉上的神情五顏六色的……
“你叫我什麽?”
左長臨單膝跪地,薛半謹死死地抱著他的脖頸處,所以他不得不彎著身子,好不容易將她救上來,結果人家醒過來開口就喊他娘?
“娘,不要走……不要丟下小謹好不好?”
他這才反應過來懷中人的思緒似乎還不是很清醒,聽著她哽咽的聲音,他的心竟然覺得有些不忍,他放低聲音在她耳邊輕聲問道:“不要丟下誰?”
“不要丟下小謹。”
左長臨忽然想起她先前一時口快說出的薛什麽,現在又說什麽小謹,“什麽小謹?”
懷中的人卻不說話了,只是一個勁地哭,他隻好耐心地再問一遍,“乖,告訴我,全名叫什麽?”
“……薛半謹……”
“薛什麽?”
“半謹。”
半斤?這是什麽名字?有誰會取這樣子的名字麽?!但是聽著這些,他忽然有個大膽的猜測,會不會她這段時間的轉變都是因為,她根本就不是沈兮卓?!
左長臨將她橫抱起,但是周圍圍了太多人了,想要走出去也不容易,他便直接運起輕功離開了現場,沒多會便回到了王府。
“王爺?”
月香有些吃驚,為何每次王爺抱著王妃回府的時候,王妃的狀態似乎都不太好,而這次更甚,就連王爺也成了落湯雞,她記得今天沒下雨啊?!
左長臨在房間巡視了一下,最終將她放在軟塌上,“拿些乾淨的巾布過來。”
“是。”
左長臨無意中碰到她的手,覺得溫度似乎有些高,微微蹙眉,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燙得厲害,喝了那麽多酒,剛才看她本就不舒服,又不知道發什麽神經突然跳河泡了冷水,現在是發燒了。
月香拿了一些巾布過來,雅香則取了乾淨的裡衣裡褲過來,然後兩個人都看著左長臨,左長臨歎了一口氣,“月香,你替她擦頭髮,雅香,你過來扶著點。”
“是。”
各就各位後,左長臨伸出的手猶豫了一下,然後才解開了衣帶,替她脫了濕漉漉的衣裳,心裡默念著,此時此刻,就當他是大夫她是病患吧。
拿過巾布替她身上擦乾,然後重新換上乾淨的衣褲,看她頭髮擦了也沒那麽容易乾,便抬手用內力替她捂幹了,最後將站起身看了看自己這一身濕衣裳,只能是擼起衣袖,盡量不讓濕衣裳碰到她,將她抱到床鋪上去,替她蓋好被子。
“王爺,這兒我們守著便是,您趕緊回去換身衣裳吧。”
“是的王爺,您放心,我和月香會守在這裡的。”
左長臨點點頭,走到另一旁的書桌便取了紙筆寫了一張藥方,“月香,你拿著藥方去藥鋪抓藥回來熬,雅香,你準備一盆冷水,將巾布浸濕擰乾後放在她額頭上幫她降溫,每隔一盞茶時間換一次。”
“是,王爺。”
吩咐完這些左長臨才回自己的臨水苑,他房間後面有個隔間,裡面是個人工造成的浴池,脫了衣衫後進入浴池靠坐著,從沒覺得這麽累過,不是身體累,是猜不透自己到底在想什麽,搞不懂自己到底想怎樣。
沈兮卓自己要跳河,死了不是更好麽?若是換做以前的他,肯定是這麽認為的,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為何想法會完全變了呢?
他一直在琢磨為何沈兮卓會性情大變,可現在看來,變的不僅僅是沈兮卓,他自己又何嘗沒變呢?!
泡了個澡換上乾淨的衣衫之後,左長臨總算覺得自己腦子清醒一些了,五年前當初在地牢裡過了三個月汙濁不堪的日子,那時受盡了鞭笞,各種刑罰拷打,身上每日都是血跡斑斑,地牢內又濕暗,自那之後他便有些潔癖,不喜歡髒亂,倒不是怕回憶起那些痛苦的折磨,而是會想起那些折磨過後等待他的是滅族之災。
夜已深沉,可他卻毫無睡意,站在房前的院子裡看了一會兒夜空,月明而星稀,今天是七夕,真是好一個難忘的七月七啊。
有些心事重重地四處走著,心裡想的是沈兮卓當時說的那個名字,不止一次從她口中說出來的,一次是一時情急,一次是迷迷糊糊,剛好這兩種情況都是最容易說出實話的。
“王爺。”
聽到雅香跟他行禮,他才回過神來,抬頭一看,不知不覺間竟然走到了聽風苑,他點點頭,遲疑了一下走進房間。
“王爺,這藥……”
月香正在為怎麽喂王妃喝藥而煩擾,看到左長臨進來簡直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左長臨忽然覺得自己來的似乎不是時候。
床上的人臉色還有些紅,秀眉微微皺著,看上去似乎很痛苦,眼角還帶了些淚痕,左長臨接過月香手中的藥碗,“你們先出去吧。”
“是。”
月香和雅香出門後,左長臨坐到床頭,替她拿掉了額頭上的濕巾布,伸手試了試,還是有些燙。
“沈兮卓?”
床上的人沒有半點反應,左長臨低頭喝了一口藥,然後俯下身覆上她的薄唇,慢慢地將口中的藥汁渡到她嘴中,薛半謹眉頭擰得更緊了,可能是感覺到了苦味,左長臨確定她都咽下之後才直起身,繼續第二口藥。
就這樣重複幾次,待到最後一口被咽下後,左長臨沒有馬上離開她的唇,看著近在眼前的容顏,感受著溫熱柔軟的唇瓣,忽然想起當日在葬禮上那個猝不及防的吻。
身下的人似乎感到有些呼吸不暢,微微啟了雙唇,左長臨眼眸一閃,忽然順勢加深了這個吻。
“嗯……”
然而被欺負的某人卻在這個忽然睜開了雙眼,左長臨一僵,有些進退不是,兩個人就這麽近距離地四目相對。
“王爺,奴婢……啊,王爺恕罪……奴婢什麽都沒看到。”
雅香本來是端著一盆新的冷水進來換的,但是一走進來見床上的兩人居然在接吻,她嚇得連忙退了出去,放下水盆後還順勢替二人關上了房門。
左長臨連忙坐直身,偏頭沒有看薛半謹,他也不知道剛才自己是怎麽了,一時間房內的氣氛有些尷尬。
原以為以沈兮卓的性格說不定會破口大罵,但是他等了好一會也沒等到她開口,有些疑惑地側過臉看向她,卻發現床上的人雙眸又閉上了,仔細一聽,呼吸均勻綿長,顯然睡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