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小孩子這才紅著眼睛撲到床邊，握著自家爺爺的手，不敢哭。

  熊崽子好奇的看著風伏犧收起來剩下的銀針，“父親，你用的是什麽針啊？”

  她說不清楚其中的東西。

  但是能夠清晰的感覺出來，在父親使用銀針的時候，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銀針震動時的力量的波動。

  但是這種力量的波動非常的玄妙，她猜不出來是什麽東西。

  風伏犧淺笑，“是對於力量的一種運用，配上銀針的使用效果，能夠潛移默化的消滅這位老先生體內的壞死的癌細胞。”

  “癌細胞？”

  在場的人都有些愣。

  癌細胞啊？

  那可是癌症！
  不治之症啊！
  老先生這個時候也愣住了。

  他得了癌症？
  風伏犧並不怎麽在意在場的這些人的表情，扎上銀針，就是萬木回春。

  “老先生不用緊張，剛剛我沒有說，就是擔心老先生不同意我給你治療，但是銀針扎上了，我就放心說出來了。”

  他將東西放在一邊，“老先生可以放心，我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夠治愈。”

  老先生沒有說話。

  在場的人也噤了聲。

  這可是癌症！
  不是感冒發燒的。

  他們可都是聽說了，大醫院裡都不能治療這個癌症呢。

  眼前的這個醫生，用那些針胡亂扎幾下，就能治愈，根本不可能！

  小孩子雖然不太清楚癌症是什麽，但是他能夠從周圍大人的表情中判斷出來這個病很嚴重。

  在場的人都不相信這個醫生能夠治愈爺爺。

  風伏犧並沒有過多的解釋，“我會在村子裡留三天，老先生可以等治療結束後，去醫院裡做一個檢查。”

  “但是，銀針的這個治療療程是需要三個療程的，第一天，是義診，第二天，第三天我就不會義診了，特意留下來，是為了給老先生治療的。”

  眾人看著風伏犧也不敢多說什麽。

  但是心底裡是一丁點兒都不願意相信風伏犧能夠治愈這個老先生的。

  熊崽子只是歪了歪腦袋。

  看著面前的人。

  有些奇怪。

  為什麽這些人明明剛剛還那麽相信父親？
  現在就不相信父親了呢？

  熊崽子實在是看不明白。

  風伏犧繼續給村子裡還願意讓他看病的人義診。

  等到三十分鍾之後，按時給老先生拔了銀針。

  並沒有過多的其他的情緒。

  等到晚上義診結束之後，熊崽子才扯了扯風伏犧的衣服問，“父親，為什麽你一定要救那個老爺爺啊？”

  第二層封印解除，她對於一些事情的理解能力更高一層樓。

  但是又因為她對於人類世界的接觸只有短暫的將近一年的時間，不太理解人情世故。

  在她看來，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她能夠敏銳的察覺到那個老先生不太願意相信父親，村子裡的人也都是因為義診免費才接受治療的，但是父親診斷完，寫了藥方，他們轉頭就笑笑扔了。

  根本就不把父親放在心上，父親為什麽還要給他們治病啊？
  風伏犧微微停頓。

  現在進入秋天了。

  晚上黑的時間也慢慢的提早了。

  他抬頭看著天空，又低頭笑了笑，“阿棲，今天對生命的定義是怎麽理解的呢？”

  熊崽子不明白風伏犧為什麽突然轉移話題，她想了想。

  輕輕的搖了搖頭。

  生命又能有什麽定義呢？

  風伏犧沒有多說什麽。

  他輕笑，“走吧，阿棲，陪我去一個地方。”

  輕而易舉的在兩個人的身上用了一個術法，遮掩兩個人的行蹤。

  用人類的肉眼來看就是，這裡憑空的消失了兩個人。

  風伏犧帶著熊崽子熟門熟路的走到了一個比較破舊的房子外面。

  透過窗戶，能夠看到房間裡投射出來的暖橘色的光芒，柔柔的落在院子裡的空地上。

  熊崽子好奇的張望，那個窗戶雖然有些高，但是熊崽子現在是十一二歲，完全可以透過窗戶看清楚房間裡的情況。

  風伏犧沒有多說話，只是站在熊崽子的身後。

  房間裡也傳出來些許的聲音。

  “爺爺，咱們明天去醫院吧。”一個稚嫩的聲音傳出來。

  熊崽子有些疑惑，這個聲音聽上去有些耳熟。

  “去醫院幹嘛？爺爺沒病，浪費那個錢幹嘛？”蒼老的聲音中伴隨著些許的溫柔。

  “可是爺爺，今天義診的那個醫生說了，你有癌細胞，咱們去醫院治病，肯定能治好的。”

  一個面熟的小孩子扶著一個年紀大的老年人走了出來。

  等到老人坐在桌子前的凳子上的時候，小孩子又飛快的跑過去倒水。

  “幹嘛這麽緊張，爺爺都說了，爺爺沒病，要是有病，爺爺還能不知道，感覺不出來嘛？”

  老年人接過小孩子遞過來的水，笑著揉了揉小孩子的小腦袋。

  “爺爺，咱們就去治病吧，我明天去給爸爸打電話，讓爸爸寄錢回來，咱們去治病。”

  小孩子雖然年紀小，但是他的觀念裡已經有了死亡的概念。

  他不想讓爺爺死亡。

  老年人笑罵，“你個敗家子，我都說了，我沒事，你給你爸打電話，不是平白無故的讓他擔心嗎？別打，我都說了沒病，我有病我肯定去醫院治病。”

  “可是爺爺……”

  眼瞅著小孩子還能說什麽，老年人直接攆走了小孩子，“去去去，睡覺去，明天還要上學呢。”

  “爺爺。”

  小孩子抿了抿嘴，不太樂意的看著老年人。

  老年人板著臉，“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嗎？去睡覺，快點兒！”

  “知道了，爺爺。”小孩子垂頭喪氣的走進房間裡去睡覺了。

  老年人卻在小孩子的身影消失不見之後，松了一口氣。

  他喝了一口水。

  吞咽的過程似乎很困難一樣。

  熊崽子歪了歪腦袋，“父親，為什麽他不告訴那個小弟弟，他生病了呢？”

  她能夠看到的，和人類的眼睛看到的不太一樣。

  熊崽子能夠清晰的看到老年人的頭頂上盤繞著濃鬱的黑氣，這些黑氣，看上去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

  黑色的氣體散發著不詳的氣息。

  風伏犧沒有多說，只是揮揮手，房間裡的老年人昏昏沉沉的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他牽著熊崽子的手，直接走進了老年人的睡夢裡。

  只不過睡夢中，老年人看不清楚他們兩個人的容貌。

  風伏犧偽裝了熊崽子的聲音和外貌身體，熊崽子好奇的看了自己一會兒，就將注意力放在老年人的身上了。

  “你為什麽不肯告訴小弟弟你生病了呢？”

  她不理解。

  也不明白。

  有病不應該去看病嗎？
  只要早發現病情，才能早治療。

  老年人似乎對突然出現的聲音有些驚訝，反應過來就歎息一聲。

  “我年紀大了，治病不治病的也沒什麽用了，一把老骨頭，活不長了，幹嘛還給孩子增加負擔啊。”

  熊崽子迷茫。

  為什麽覺得自己會給孩子帶去負擔呢？

  “我知道我孫子想給我治病，但是我也知道我得的癌症，治不好的，一個大窟窿，治病就要砸錢，還是無底洞。”

  “還不如把治病的錢省下來，再過兩三年，我孫子就該上初中了，可惜啊，我看不到他結婚了。”

  老年人對生死看的倒是很豁達。

  今天義診的醫生雖然治不好他，但是他還是挺相信那個醫生的判斷的。

  癌症……

  熊崽子越來越迷茫。

  她真的不清楚，也不明白，為什麽老年人寧願死，都不願意治病。

  風伏犧沒有多說什麽。

  對於生命的理解，這是阿棲最重要的一課。

  他帶著熊崽子離開了那個老年人的夢境。

  該問的都問了。

  該說的也都說了。

  留下來就是給那個老年人增加夢境上的負擔。

  走在回村長安排的住宿的房間的路上，熊崽子還在想為什麽老年人要舍棄生命，就為了錢嗎？

  她曾經聽爸爸說過，人類為了活下去，會做出多麽可怕的事情。

  但是卻不知道，竟然也會有一些人，為了不活下去，而選擇放棄治療。

  可是，為什麽呢？

  直到兩個人到了村長安排的住宿的房間，風伏犧見熊崽子疑惑的樣子，“還沒有想明白嗎，阿棲？”

  熊崽子誠實的點頭。

  “錢，真的很重要嗎？”

  為了錢，連命都不要了。

  真的值當嗎？
  風伏犧笑了笑，“阿棲現在對生命有自己的理解嗎？”

  熊崽子抿了抿唇，輕輕的搖了搖頭。

  她還是不理解。

  風伏犧笑了笑，“沒事，阿棲還有時間去慢慢的理解。”

  “那，父親，你能告訴我，為什麽老爺爺寧願要錢，都不願意治病嗎？”熊崽子問。

  風伏犧笑，“阿棲覺得，對於那個老先生來說，什麽是最重要的呢？”

  熊崽子認真的想了想。

  “錢！”

  斬釘截鐵，一點兒都沒有猶豫和遲疑。

  風伏犧笑了。

  眉眼含笑。

  “阿棲，為什麽這樣理解？”

  熊崽子抿了抿嘴巴，“因為那個老爺爺寧願選擇錢，也不願意治病。”

  如果那個老爺爺不重視錢，就會選擇治病了。

  所以對於老爺爺來說，錢肯定是老爺爺最重要的東西！
  風伏犧笑著搖搖頭。

  他拉著熊崽子坐在床上，自己扯了一個凳子坐在床邊。

  “阿棲想一想，那個老先生為什麽選擇錢，不選擇治病呢？”

  熊崽子低頭認真的想了想，“老爺爺是為了小弟弟嗎？”

  風伏犧眼底染上些許的笑意，“還有其他的嗎？”

  熊崽子欲言又止的猶豫了一會兒，“沒有了吧，老爺爺應該是為了小弟弟。”

  老爺爺說過，小弟弟再過兩三年就上初中了，不治病，也可以減少家裡的負擔，那是不是就意味著，能夠讓小弟弟上學更加的輕松呢？
  風伏犧輕輕的搖搖頭，“阿棲說的對，但是也不對。”

  “現在阿棲覺得對生命有自己的理解了嗎？”

  生命，永遠是一個命定之人必修的一課。

  也是承擔起自己責任的最重要的一環。

  他不能說不愛自己的血脈的孩子，只是，在天下大義上，他始終沒有第二選擇。

  這是他們擁有超越普通人類和生物力量，還有漫長的生命，必須要承擔的責任。

  他們，別無選擇。

  熊崽子輕輕的咬了咬嘴巴。

  她坐在床上，雙腿並攏，胳膊肘抵住膝蓋，掌心托著下頜。

  肉乎乎的小臉露出嬰兒肥。

  黑亮黑亮的眼睛中好似染上了些許的光芒。

  纖長而濃密的睫毛卷翹。

  “父親，老爺爺為了小弟弟，所以才會選擇放棄自己的生命，寧願不去治病，也要少花點兒錢，減輕家庭的負擔，讓小弟弟以後能過的更好，是這樣的嗎？”

  風伏犧看著熊崽子的樣子，眼底充斥著滿意。

  阿棲的頓悟能力很強。

  “是這樣的。”

  當然，還有老先生的兒子的原因，但是基本上方向是正確的。

  熊崽子鼓了鼓腮幫子，“以前，我跟著爸爸的時候，見過為了活著，而做出喪心病狂的事情的人，現在，也見到了為了給家庭減少負擔，而放棄生命的人。”

  “生命好像對於不同的人來說有著不同的意義。”

  這個時候，過往的那些經歷，慢慢的在熊崽子的腦海中浮現。

  為了活著，和魔鬼做交易，選擇殺了別人，而移植心臟的一些人。

  還有為了救活龍脈，選擇獻祭自己的喬會長。

  以及現在的老爺爺。

  他們都擁有自己的生命，卻也用自己的生命做出了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熊崽子慢吞吞的說，“父親，對於老爺爺來說，生命是有用的，但是，對於一些為了活著而做出喪心病狂的事情的人來說，生命又是無用的。”

  她接觸人類世界的時間真的很短。

  即便擁有傳承記憶，即便理解能力已經達到了成年人的水準。

  但是生理意義上，熊崽子就是一個只有一歲左右的小寶寶。

  她對於人類世界是懵懂的，是陌生的。

  人類世界對她而言，也是如此。

  所以在做出這樣的總結的時候，風伏犧雖然沒有得到自己心中想要的答案，但是也很滿意了。

  熊崽子在不斷的成長，有關於生命的這一堂最重要的一節課，他必須教會她。

  揉了揉熊崽子的小腦袋。

  “阿棲，總結的很好，但是還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熊崽子迷茫的看著風伏犧，好像很疑惑的樣子。

  風伏犧輕歎，“阿棲，有的時候，我也會迷茫，我不知道這樣教你到底對不對，他讓我這樣教你，他們也讓我這樣教你，好像這樣教你，就能夠滿足他們的目的，但是我不想，阿棲，我不想你失去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