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陸瓚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眉頭輕皺，下意識的看向了某個病房的位置。

  難道走漏了風聲？
  他轉動著手中的筆，最後放在桌子上，站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白大褂，就頂著那副笑容溫和的模樣走出辦公室。

  走廊裡來來往往的護士笑著和陸瓚打招呼，陸瓚也淺笑著回應。

  看上去真的就是那副受人歡迎的溫潤如玉的心臟科主任。

  唯獨陸瓚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遮住了眼眸中的冷意。

  陸瓚到的時候，院長正配合著做相關的調查。

  院長見到陸瓚來了，連忙起身招呼，“小陸來了。”

  陸瓚笑著點頭，“院長。”

  目光在等待的幾個公安和警察的身上掃過，落在一邊的宋遊和熊崽子的身上的時候，略微頓住。

  他微微彎了彎唇，“宋律，崽崽，好久不見。”

  院長詫異的目光在三個人之間打轉，“你們認識？”

  “認識。”

  陸瓚不等宋遊說話，就一口肯定了院長的問話。

  宋遊看著陸瓚的目光略微變化，仍裝作不甚在意的起身，和陸瓚握手，“好久不見。”

  “確實很久了，差不多有幾個月了吧。”

  陸瓚和宋遊對視。

  一個面無表情，看不出來情緒。

  另一個笑容淺淡，溫潤如玉。

  坐在沙發上的熊崽子看著陸瓚笑容淺淺的樣子，下意識的抖了一下，小嘴抿的緊緊的，整個人都陷入一種高度緊張的狀態。

  院長打著馬哈哈，“既然小陸你認識宋律，那就你陪著宋律做一下調查吧。”

  他是不想摻和這爛攤子。

  醫院的器官捐獻都是按照順序排列才能進行器官移植的，但是有些有錢的人，借用自己的錢財更換順序，人家患者和患者家屬都同意了，你一個醫生不同意也沒辦法，這種事情你沒法去說，畢竟兩方交易，心甘情願。

  他們只是醫生，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知識，和一切力所能及的能力。去挽救病人的性命。

  可如果是這個病人自願選擇放棄了生命的權利，那你就沒辦法去摻和，摻和也是惹得一身腥。

  所以院長最頭疼的就是這個，其中的彎彎繞繞，你不僅不能摻和，有的時候，你說多了吧，還容易弄成醫患糾紛。

  沒辦法的事情。

  陸瓚笑著和院長點頭，“好的，院長你去忙吧。”

  他見院長離開了，才轉過身看著等待的眾人，“接下來，我會配合你們做調查。”

  宋遊微微頷首，走到沙發旁邊牽著熊崽子的手，“那就先帶我們去看看那個做了心臟移植手術的人吧。”

  陸瓚眸色微微加深，嘴角的笑容不變，“人民醫院裡心臟源雖然缺少，但是每天還是會有心臟移植手術需要做的，我需要確認你們要找的是哪一個患者，才能根據患者自身的身體狀況，判斷你們是否能夠進入病房。”

  他說話的速度不緊不慢，一點兒都沒有緊張的意味。

  宋遊觀察了一會兒，示意身後的一個警察將那個患者的資料遞過去。

  陸瓚挑了挑眉頭，接過警察的手機，看著屏幕上面那個熟悉的人臉，略微一愣。

  他的表情又很快的恢復過來，嘴角笑容淺淺，“你們說的是楚玉銘啊，他最近的恢復狀況還不錯，我帶你們去見他。”

  “好。”

  宋遊示意陸瓚在前面帶路，他牽著熊崽子的手跟在後面。

  公安和警察分成了兩隊，一隻隊跟著宋遊一起，去看那個叫楚玉銘的患者。

  還有一支隊要去調查雲城人民醫院收住了多少個心臟病患者，又有多少個心臟病患者和宋燁的DNA基因對比相同，可以進行心臟移植手術。

  宋遊察覺到熊崽子的恍惚，稍微落後一步，停下腳步，半蹲下身體，“崽崽，怎麽了嗎？”

  看上去心不在焉的。

  熊崽子征愣的抬起頭。

  眼神還有些恍惚。

  她已經不像六歲的時候那樣，心裡的什麽感覺都說不清楚。

  她能感覺到陸瓚已經被人類世界汙染了，他的妖力本源已經不像曾經那樣乾淨了。

  可是。

  很奇怪。

  明明六歲的時候的她，是那樣的排斥陸瓚，現在雖然也會恐懼陸瓚，心底的抵觸卻少了很多。

  甚至於，她隱隱約約的想要接近陸瓚。

  似乎是想要知道陸瓚為什麽要這樣做。

  在背後設計殺害了那麽多的人類，背負那麽重的孽障，你到底想要做什麽呢？

  宋遊卻以為熊崽子是害怕陸瓚的存在，笑著揉了揉熊崽子的小腦袋。

  “沒事的，別怕，爸爸在。”

  有他在崽崽的身邊，是不會留給陸瓚接觸崽崽的機會的，他也絕對不會讓陸瓚傷害崽崽！

  熊崽子恍恍惚惚的被宋遊拉著向前走。

  幾個人跟著陸瓚拐了個彎，就到了那個楚玉銘的病房。

  病房很高級，是一個單人的VIP病房。

  透過病房門上的窗口，可以看到病床上躺著的那個青年狀況不錯。

  雖然看上去臉色還是蒼白的，但是臉色已經有了些許的血色。

  陸瓚站在門口，雙手插在白大褂的衣兜裡。

  “你們可以進去和他聊聊，但是我要跟著進去，楚玉銘雖然心臟移植的手術非常的成功，目前看，沒有任何的排異現象，但是我需要觀察，他的情緒不能太過激動，情緒如果太過激動，會撕裂傷口，也會對心臟造成負擔。”

  他抽出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並且，談話時間不能超過一個小時，對於一個正在恢復中的心臟病人來說，時間太長，不利於他的休養，希望你們能夠諒解。”

  宋遊看著陸瓚好一會兒，慢慢的笑了，“可以，沒問題的。”

  心底卻是清楚了。

  那個楚玉銘應該不知道幕後的人是陸瓚，所以陸瓚才會這樣肆無忌憚。

  又或者說，陸瓚把事情的結尾處理的很乾淨。他們這次就算是問出來一點兒事情，也沒有任何的用處。

  小蝦米和帝王蟹還是有區別的。

  陸瓚禮貌的對宋遊笑了笑。

  兩個人之間的暗潮湧動，沒有人看出來。

  進入到病房。

  楚玉銘這個時候正在看書，護士叮囑他不讓他看太長時間的書，看一會兒還是沒問題的。

  而他剛剛拿起書不到十分鍾，宋遊等人就進來了。

  楚玉銘看到這麽多人有些奇怪，他隨手合上書，放在一邊，“你們是誰？”

  一公安走到楚玉銘的面前，亮出證件，“你好，雲城公安局，有案件需要你配合調查。”

  楚玉銘微微一愣，眼神中似乎有些許的波瀾起伏。

  他看到了在人群之中的陸瓚，“陸醫生，你有沒有告訴這些人，我剛剛做完手術，需要休息！”

  宋遊挑了挑眉頭，目光從楚玉銘看的那本書上轉移到楚玉銘的臉上，下意識的抵觸，還有慌亂。

  楚玉銘應該是知道自己的心臟移植手術是怎麽做的。

  陸瓚走出來，嘴角上的笑容非常淺，“身為公民，配合調查是我的職責，我已經告訴了他們，楚先生你的身體狀況，一個小時的談話時間，並且在一個小時的時間裡，我會全權負責你的生命安全，絕對不會讓你受到任何的生命危險。”

  楚玉銘的臉色變的很差。

  “我有權拒絕你們的詢問，我要聯系我的律師，在我的律師沒有到之前，我不會接受任何問題的回答！”

  他直接拿起來電話，似乎就要給自己所謂的律師打電話。

  宋遊示意一個警察拿走楚玉銘的手機。

  現在已經很明顯了。

  楚玉銘明顯就是有問題。

  那個亮出證件的公安直接說，“楚玉銘，你有權配合我們的調查，如果你再是這個消極抵觸的態度，就是妨礙公務！”

  楚玉銘被公安的話說的臉色一陣紅一陣青的。

  但是他的手機已經被取走了。

  他繃著臉，一副“我就是不會回答”的樣子。

  宋遊示意他來詢問，將熊崽子交給一個隨行對談話進行紀錄的小姐姐的手上。

  他走到病床邊，彎腰拿起了楚玉銘看的那本書，《Freakonomics》，作者是Steven D. Levitt and Stephen J. Dubner。

  “你喜歡看經濟學有關的書？”

  這本書的作者史蒂文·萊維特（Steven D. Levitt）不是典型的經濟學家。

  他研究了從作弊，犯罪到養育子女和體育運動等各種日常生活中的謎題，得出的結論使傳統觀念成為現實。

  Freakonomics是Levitt和Stephen J. Dubner的開創性合作。他們著手探索一個黑幫的內部運作、房地產經紀人的真相、Ku Klux Klan的秘密等等。通過有力的故事和見解，他表明了經濟學從根本而言，是對人們如何獲得所需的激勵措施、尤其是當其他人想要相同事物時的研究。

  是經濟學有關的一本書。

  楚玉銘的臉色依舊很難看。緊繃著，但是注意到宋遊的話，也就偏過頭看著宋遊。

  似乎是被宋遊的話吸引了目光。

  宋遊放下那本書，隨手拉了一張椅子坐在病床旁邊。

  “我看了你的資料，你名下有一個自己的小公司，做零售行業的，最近幾年，因為你的嗅覺敏銳，借助了電商這一產物的東風，將自己的公司做的風生水起，紅紅火火的。”

  他誇讚的說，“你很有經商的天賦。”

  楚玉銘繃不住了，“如果給我機會，我會將我的公司做的更大，並且爭取在五年之內上市。”

  談及自己的公司。

  他的眼裡都是野心勃勃，還有些許的自豪。

  宋遊嘴角的笑容急轉直下，眼神變的冰冷，“你現在有這個機會了不是嗎？”

  楚玉銘還沒有反應過來，聽到這話直接愣住了。

  宋遊站起身，“用一個叫宋燁的人的命，換你的命，你有機會去讓你的公司繼續做大做強了，你的野心和欲望，讓你不願意因為心臟源的缺少，就這樣心不甘情不願的死去。”

  “但是，楚玉銘，你用宋燁的心臟的時候，就沒有感覺到宋燁的存在嗎？你就不怕宋燁半夜會找你索命嗎？！”

  他的話一句比一句狠。

  楚玉銘的臉色變的越來越白。

  胸口撲通撲通跳著的心臟，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好像宋燁真的在他身邊一樣！
  “稍等！”

  陸瓚突然走過來，打斷兩個人之間的談話，他檢查了楚玉銘的身體狀況，胸口的縫線有些滲血，心臟依舊生機勃勃，沒有任何的排異現象。

  “沒有問題，你可以繼續問了。”他後退一步，繼續站在人群之中。

  宋遊嘲諷的看著楚玉銘，指著他的胸口說，“感受到了嗎？宋燁的心臟在跳動，一下又一下，是不是感覺到宋燁就在你的身邊，你害他早亡，妻子喪夫，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還有一群在山區裡的孩子們，他們少了他們的老師！”

  “楚玉銘，為了你一個人的貪念，你贏了！”

  你害死了一個人！

  你害了一群人！

  一聲一聲的質問，在楚玉銘的耳畔響起來，他多希望胸口的心臟像以前一樣，劇烈的疼痛，讓他無法呼吸，昏迷過去，這樣他就逃掉了這言辭狠厲的質問。

  但是胸口的心臟是那樣的生機勃勃，是那樣的有活力，它支撐著他的身體，不讓他有昏迷的可能性！
  楚玉銘終於承受不住壓力，憤怒的咆哮，“我只是想活著！我有什麽錯？！”

  他大口的喘著粗氣。

  一張臉漲的通紅。

  他只是想活著，他有什麽錯？！
  宋遊的眸光更加的冷，“那宋燁呢？他就不想活著？”

  病房裡的幾個人因為楚玉銘的話，已經感覺到憤怒了。

  你的命就是命，宋燁的命就不是命？
  你想活著，宋燁就應該去死嗎？
  楚玉銘可能是破罐子破摔了，“宋燁他就是一個沒有任何用的人！縮在那個小山村裡，他有什麽用？他活著有什麽用？！我當初好心找到他，給他一大筆錢，只要他願意給我換心臟，可是他不願意！”

  “我能怎麽辦？！我只是想活著！我只能殺了他！”

  楚玉銘臉上閃過殘忍。

  這些話已經楚玉銘已經直接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警察和公安們一個一個的臉色難看。

  宋遊扯了扯嘴角，“宋燁的命沒有用？”

  “你呢？你的命就有用了？”

  “我能賺錢，我能賺很多很多的錢！”楚玉銘低吼著。

  宋遊卻笑的更厲害了。

  “你賺那麽多錢還是你自己的，你有什麽用？你知道宋燁做過什麽嗎？在我看來，宋燁有用！宋燁活著比你有用的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