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宋華楠的手機在響。

  而那邊，新娘子正好要捧花，一大群姑娘都簇擁著她，每一個都躍躍欲試。

  沈茜茜騰地一聲站了起來。

  尹修看出她的意圖，伸手想去攔她“你一個孕婦，去湊什麽熱鬧？”

  “你別管，笙歌，走。”

  “我也去嗎？”笙歌伸手指了指自己，沈茜茜忘了嗎？她可是什麽都看不到啊，又怎麽爭得過那群如狼似虎的女人呢？
  “對啊，就是你。”沈茜茜肯定的點點頭。她把手放在腰上，一眼掃過尹修和宋華楠，理直氣壯的吼一聲“我們兩個一個懷著孕，一個訂婚兩年多，就是結不了婚。冤不冤呐？今兒個這捧花必須是你我中間一個人的，走！”

  “兩位姑奶奶別鬧了，你們想什麽結婚，咱立馬結。”

  “不依。笙歌走。”沈茜茜說著，伸手去拉笙歌的手。

  笙歌也不管不顧的掙了宋華楠的手站起來。

  “你們玩玩兒就好，別真上去搶啊，別真以為結婚的事兒就全仗這個花球了。”尹修還是不放心的交代著。

  他說著，就跟著站起來。

  “葉笙歌，搶不到我娶你。”宋華楠不似尹修那般戰戰兢兢，他調笑似的對著笙歌的背影喊了一句。

  笙歌聽到他的聲音下意識的回過頭來笑著。

  宋華楠低頭看了一眼手機，還在樂此不彼的響著，竟是JoJo的電話。

  屏幕上的光圈一晃一晃的，隨著這些光暈層層擴散的竟是不安。

  他站了起來，對著林言澈搖了搖自己手裡的手機，又順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笙歌。

  林言澈會意的點了點頭，他知道宋華楠的意思，他是說幫忙看著點笙歌。

  他順勢，看了一眼站在人群裡依舊扎眼的笙歌，她原本站在人群的最外沿，不知何時已經被擠到了人群的中央。

  沈茜茜蓄勢待發的模樣讓這頭的尹修看到急出一身冷汗，倒是笙歌，可能因為自己看不見，她站在那兒都顯得有些安靜。

  笙歌一動都不敢動的站著，她生怕自己沒頭蒼蠅似的會撞到了身旁的沈茜茜。

  她其實一點都不相信搶到捧花就離邁入禮堂近了一步。

  藍晶結婚那會兒，她也是被馬曉韻她們拉著去湊這個熱鬧。

  她是打醬油的，真是打醬油的，可是好巧不巧，這捧花就是穩穩的落到了她的懷裡。

  周圍忽而就響起了掌聲，像是在恭喜她，而她自己，竟也莫名的興奮起來，兩頰都跟著發熱。

  馬曉韻她們都在身邊起哄。

  笙歌不知所措。

  “竟然被笙歌拿到了，這不科學啊，她可是連個男朋友都不曾見她有過……”身邊的朋友都在揶揄她。

  她那一刻，就想起了宋華楠的臉。

  是的，她連個男朋友都不曾有過，去悄悄的有了一個未婚夫，這多不可思議呀。

  可惜沒有人知道，這份喜悅就像是她和她無端拿到了捧花一樣，無人分享。

  興奮很快淡下去，化為洶湧而至的失落。

  她不過是希望，想藍晶一樣嫁個普普通通的卻愛她至深的夫君。

  可是偏偏，自己愛上的那個人注定不平凡，也注定了自己愛的比任何人都累。

  負面情緒來的極快，會A市的路上，她一直都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坐上出租車的時候，司機問她去哪兒，她就說要去傾城會。

  司機忍不住從後視鏡裡看她一眼，白白淨淨的小臉錚錚的，滿滿都是委屈，眼神卻莫名倔強。

  “姑娘，那兒可不是你去的地方。”司機好言相勸。

  “那哪兒才是我該去的地方？”笙歌有些激動起來。

  司機見她並不聽，也就沒有在僵持下去。

  那天柳尚綠不在傾城會，所以她喝的再昏天暗地都不會有人敢去拉她。

  後來還是小雯給派的車。

  被送回了錦繡山莊，笙歌醉意闌珊，怎麽都掏不到鑰匙，她一急就抬腳去躥門。

  沒想到門忽然開了。

  她赫然發現宋華楠竟然在家。她有些驚詫，驚詫到差點跌倒在地上。

  同樣驚訝的還有宋華楠自己，可是他到底掩飾的好，開門側了身就讓她進去。

  也不知道是酒精的緣故還是太久沒有看到宋華楠了，她的一伸手就去抱住了他。

  他身上的味道比酒精更讓她沉醉。

  心中一直盤旋著的問題很順溜的就從口中蹦躂出來了，她說“我想結婚，我要結婚……”

  他破天荒的沒有生氣，他的縱容讓加重了她的無理取鬧。

  像是要把這些時間裡所有的情緒都發泄給他看。

  可是，他不僅沒有生氣，甚至輕怕著她的背。

  他甚至說“好，我娶你。”

  那一瞬間，她覺得捧花真的是世界上最神奇的東西了。

  笙歌一下子沒了聲響，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屏息，只希望他能再講一遍，好讓自己聽的再真切一些。

  可是他到底沒有再講。

  笙歌鬧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氣，酒意也真的上來了，她靠著他沉沉的睡過去。

  比每一次睡的都要安穩。

  再次醒來，錦繡山莊已是空空如也。宋華楠走了，像是不曾來過。

  再次碰面隔了一兩個月，兩個人依舊生疏，依舊尷尬。那句“我娶你”就好像遺落在了笙歌的夢中，再也無從說起。

  她想，他一定是哄她的吧。

  可是就算是哄她，她也覺得開心。

  她知道，夢不能說破，因為現實是惡魔。

  把夢寄托在捧花上，這是變相的自欺欺人。不，把夢寄托在任何人任何物上，都算是自欺欺人。

  尤其，夢中的人，他自有夢。

  ?
  宋華楠接起電話，隻按下了接聽鍵，還沒來的及說什麽，就聽那頭的JoJo在著急的大喊。

  “宋華楠，姐姐剛剛打電話過來，姐夫不行了……”

  宋華楠握著手機的手劇烈的一顫，他張了張嘴，卻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入目都是喜慶的紅，可是他的心這會兒卻像是被封上了一層厚厚的寒冰。

  所有歡聲笑語都在他的耳邊飄過，卻一聲都鑽不進他的耳蝸。他的耳朵裡，只剩下老頭歡快的歌聲，爽朗的笑聲，還有毫不顧忌數落他的聲音……

  每一種聲音都在無限循環，撞擊著他的耳膜，撞擊著他的心窩，甚至撞擊著他的靈魂……

  悲傷就這麽溢出來，那泉眼忽然演變為洪水決堤。

  這悲傷，沉重的，隨時都會吞沒他。

  “宋華楠，你在不在聽？”

  宋華楠的默不作聲讓那頭的JoJo徹底急了，她的又喊起來，聲音比平常更尖銳，像是野貓的嘶吼。

  “我在聽……”宋華楠揉著發疼的眼窩子，答道。

  “姐姐說下病危通知書了，估計就是這兩天的事情。”JoJo的聲音柔下來，她一放緩聲調，這音色，聽著就會像Emma。

  Emma……天啊，讓那個女人如何是好？
  宋華楠無數次的張口，卻無數次的無言以對，他究竟要說什麽才好，說什麽才好呢？

  即使已經承受過哥哥離開時的痛徹心扉，可是他此刻依舊不能自持。死別，不是經歷過就能習慣的事情。

  “華楠，我馬上就得上飛機，也許還能見上最後一面……”JoJo在哽咽。

  “我會立即過去。”宋華楠定神。

  “帶上笙歌，姐夫還在念著她。”JoJo應該已經哭出來了，宋華楠聽出她的哭腔清晰的傳過來“姐夫就惦著笙歌的眼睛，他交代姐姐好幾遍，要把自己的角膜留給笙歌……再讓他們見一面吧……”

  宋華楠合上了電話，狠狠的皺緊了眉頭。

  雙腿已經發軟。

  他下意識的回身，去尋找葉笙歌的身影。

  人群正發出一聲巨大的哄笑聲，接著是零零落落的掌聲響起來。

  宋華楠一眼就看到了人群裡的葉笙歌，她的懷裡是新娘手上的捧花。

  像是沒想到自己能夠接到捧花，她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沈茜茜在她身邊摟住了她的肩膀，她這才微微回了神。

  姣好的陽光落在她的身上，她的展顏淺笑，清麗不似人間。沈茜茜不知道伏在她的耳邊說了句什麽，她低下頭，臉上的笑意漸深，有些自顧嬌羞卻美不勝收。

  他的目光，隻落在她的身上。

  這是多美好的女子啊，美好的讓Yves年年不曾相忘，即使死亡在面前，他還心心念念的要為她留下一份希望。

  Yves和他正經談話的次數屈指可數，葉笙歌算是之一。

  Yves是以愛之名，和他談起如何守護一份愛情，一段婚姻，還有，一個女人。

  他說“我從第一眼見到笙歌，就知道她是個善良的孩子。看到我這樣的深的結締組織，那群實習小女生都在後退，唯有她站在了原地。所以我堅持要讓她為我扎針。”

  這是存在Yves腦海中珍貴的葉笙歌。

  華楠知道的，Yves一直都是個怪老頭，他看人極為精準，往往一眼就認準了一個人，然後傾自己所有去對待。

  笙歌如是，他也如是。

  他們都是幸運的。

  好像有人，開始回過頭來尋找宋華楠的身影。

  笙歌的表情，也有意在尋他。

  他邁開了步子。

  笙歌啊，Yves在等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