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宋華楠側臥著，微蜷著身子，他的胳膊枕在自己的脖頸處，一動不動的，只是定定的看著身邊的那個位置。

  就好像看著看著她就真的會躺在自己身邊一樣。

  他閉上了眼。靜靜的想著她，她睡著時微微抿起的唇，她秀挺的鼻梁像是像是一座小小的橋梁，還有她果凍一樣的皮膚……

  耳邊好像響起了她輕微的呼吸聲，鼻尖好像散不去她的發香……

  宋華楠翻了個身，有些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床單隨著他的動作起了褶子，他坐了起來。壁燈微弱的燈光打下來，隻留下床頭這一方光亮。

  整個世界像是浸透了這墨色，他走下床，將架子上的酒瓶拿了下來，高腳杯只剩下了一個，這幾日他天天都是一邊喝，喝完就往地上砸。他永遠只能這樣，靠在砸東西發泄一些自己的怨氣。

  他的手指夾緊了酒杯，他按下了窗簾的遙控器。

  他靠著窗框，抿了一口酒。

  錦繡山莊外面，真是黑，黑的昏天暗地，尤其是在這樣的夜裡。

  他就讓葉笙歌一直住在這樣的地方？現在想來，自己實在是不地道。

  當初像是有意和她對著乾，似乎讓她不舒坦，自己的心裡就舒坦了。

  真不是東西，他暗罵自己一句，仰頭將酒杯中的液體一並吞了下去。

  會不會是這兒太黑，葉笙歌找不到回家的路了。腦海裡忽然閃過了這樣的想法。他記得，笙歌從小就是小路癡。

  只要是出遠門，她走哪兒都要緊緊的牽著華林的手，如果華林不在，她就會揪住華楠的衣襟，就是不肯牽他的手。

  這樣的區別對待宋華楠還是有些微詞的，他問過一回，小笙歌只是說“我不和男孩子拉手。”

  宋華楠更納悶了“大哥不是男的？”

  “華林大哥是我哥哥。”笙歌理直氣壯。

  “那我還是你哥哥呢。”宋華楠不依了。

  “你哪兒是我哥哥？我們明明同歲。”

  “大幾天也是大。”宋華楠據理力爭。

  笙歌終於軟下陣去，癟癟嘴，咕噥著“可我不喜歡你做我哥哥。”

  宋華楠捏緊了手裡的酒杯，竟好心情的沒有甩出去。那段記憶，一直都是他生命的殘缺，他不知道，為何那時候會獨獨缺了有她的這一段。也許是潛意識的，將最珍貴的埋藏在了最深處。

  現在，她不在，唯有這段忽然閃出來的記憶與他作伴。只是，這回憶，距離時光太遠，遠到他想起時會微笑，可是回味時卻是苦澀。

  他轉過身去，將酒杯擱在小茶幾上，順帶又按下了遙控器，他回過頭去，又看一眼窗外的黑暗，窗簾移過來，遮住了他的視線。

  他想著，被燈火包圍的錦繡山莊會是什麽樣子。

  他想著，如果光明忽然籠罩了這裡，葉笙歌是不是就會找到回家的路了。

  ?
  “啥？大哥你說啥？”汪赫一著急，連鄉音都爆出來了。他伸手托了托下巴，宋華楠正氣定神閑的靠在椅子裡，細看的時候他的眼圈有些濃重，人也憔悴的緊，可是，這些都不會影響他的智商的吧？
  “你說，要把城南錦繡山莊那一片整塊地都安上路燈？”汪赫有些不可置信，又不死心的問了一遍“整片？”

  “汪赫，你最近效率越來越低了。”宋華楠抬眼看她一眼。

  “是不是有些浪費了。”汪赫還在掙扎著。多少人虎視眈眈著城南的那塊地啊，建寫字樓，建別墅，建遊樂園……當初那些開發商想建什麽的都有，卻都被宋華楠給一一否決了。他像是鐵了心要讓那裡變成荒山野嶺，連別人提起都是要翻臉的。

  雖然最近真的沒有人敢提起那塊地，可是，這並不代表這塊地失去了商業價值啊，全都種上路燈，這是什麽想法啊？非但收不回成本，還得算上日後路燈的電費？這生意怎麽算怎麽虧，大哥向來精明，自從葉小姐走了之後，似乎越來越癡呆了，虧本買賣還這麽起勁。

  況且，他都無法想象，全都種上路燈之後，會是怎麽樣的景象。

  是不是黑夜都變白天了。多扎眼啊！汪赫有些嫌棄的想著。

  “全都要柔光的燈。“宋華楠像是猜到他在想什麽一樣，繼續交代。

  “怎麽過家家似的。”

  “汪赫，你再廢話。”宋華楠瞪他一眼“讓專業的設計師設計。別自作主張。”

  汪赫點點頭，說了聲是，轉身就想往辦公室門外走。最近他怎麽總是攤上這樣奇奇怪怪的活兒。

  “汪赫。”宋華楠又叫住了他。

  “是。”他又立馬轉過來。

  “有葉笙歌的消息了嗎？”

  “沒有。”汪赫搖了搖頭，接著有些無奈的補充道“可是我很懷疑這偵探是不是靠譜，一天一個奪命call，打哪兒都說看到和葉小姐相似的人了，他究竟有沒有見過葉小姐的照片啊，像葉小姐這樣的人是這麽好找的嗎？”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宋華楠囑咐著。他已經放棄她太多次了，現在連最微小的希望，他都不可以錯過了。“葉董那邊呢？”

  “派人跟著呢，他每天都正常的上班下班，在他身上根本就找不到葉小姐的線索。”

  “繼續跟著。”宋華楠朝著汪赫揮了揮手，示意他先出去。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往落地窗前一站，陽光鋪天蓋地的灑下了，他金色的袖扣折射出一道光暈。

  手機在褲兜裡響著。

  這幾日他的手機又恢復到24小時開機了，他生怕葉笙歌想找他的時候找不到。

  是母親的電話，他有些失望，甚至都不想接起來，可是母親似乎就是非得要打到他接為止。

  “喂，媽媽。”

  “華楠，老葉來找我了，說起解除婚約的事情……”

  “不同意。”宋華楠低吼一聲。

  “華楠。”

  “我說不同意！”他加重了語調。

  “這事兒我……”

  “當初您有辦法讓笙歌成為您的兒媳婦，我相信這次，您同樣有辦法，將這件事情壓下來。”

  宋華楠說完，就兀自掛上了電話。

  葉笙歌啊，為什麽他要找她的時候，就好像全世界都在幫著她躲他。

  可是，就算是將A市翻個底朝天，他都一定要將她找出來。

  ?
  笙歌扶著樓梯的木質扶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下樓去。

  她聽到客廳裡沈天志正和林言澈聊著什麽，聽得出來氛圍非常的融洽。

  許是見到她下來，她聽到有人站起來了，隨即鼻尖就縈繞著林言澈身上的青草氣息。他伸手抓住了笙歌的手腕。

  “小心。”

  “沒事兒，我習慣了。”笙歌掙開了他的手。她知道沈天志一定在看著他們呢，她實在不想加大他心中的誤會。

  “沈叔叔。”笙歌摸索著。

  沈天志應答著她。順勢將她拉下來坐在自己身旁的位置。

  “剛剛還和言澈說起你們大學的事情。”

  笙歌笑著點點頭。

  “言澈那會兒在子英待得時間少。”

  “對，我在美國的時間多。飛來飛去，像是陀螺兩頭轉著。”林言澈說著，看了一眼笙歌，她坐在沙發裡，眨巴著眼睛，望著他的方向，像是很認真的在聽他說話。若不是知道她看不見了，他會以為一切真的只是個夢境。

  “因為你待得時間少，我還真對你沒什麽印象。”笙歌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笙歌你就是從小對這些事情不敏感，不然這麽一個有才華的帥哥，該是小姑娘最關注的。”沈天志在身旁打趣著笙歌。

  是因為待得時間少嗎？林言澈揚了揚嘴角，不是的。

  即使在子英的時間不長，可是他出現在她面前的次數卻是多的可以。有意無意，他就愛在她眼前瞎晃蕩。有時候她無意一抬頭，兩人的目光像是撞上又像是沒撞上，也能讓他兀自興奮一整天的。

  只要稍稍有心，她就可以記住他的。

  可是，她的心，那時候就已經像是滿了一樣。它裝不下他。所以想混個臉熟都是那麽的難。

  “我還記得你念高中那會兒，人家小男生都跟著你走到家門口了，你都沒有發現。“沈天志回憶著，那會兒他正好回國，回去看望盧老太，沒想到還能撞上這一幕。

  還是盧老太先發現了這個站在大門口東張西望的小男生，問他找誰，他止不住的搖手，直到看到笙歌出來，他才臉紅著辯解“葉笙歌，我只是路過這裡。”

  笙歌當時只是噢了一句，就回屋沒事兒人一樣繼續和沈天志說說笑笑的。

  盧老太笑著走進屋子來“這孩子不是第一回來了。”

  笙歌這才想起什麽似的驚覺起來“他跟著我？”

  “你不知道？”盧老太反問著，覺得好氣又好笑“你這Y頭，遲早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沈天志誇張的比著笙歌當時的表情，逗得林言澈笑起來，原來除了自己，還有那麽多的人曾在葉笙歌的視線下兀自盛放又悄然枯萎。

  笙歌也想起那段走哪兒被跟到哪兒的時光，那時候她還沒有會A市，不見宋華楠已有九年，可是心中，總有一個聲音在叫囂著“他們會再見面的。”

  她就這樣守著自己的小偏執，直到再次遇見他……

  “笙歌。”林言澈忽然喚了她一聲，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嗯。”

  “我帶你出去走走吧？”

  “去哪兒？”

  “去我在美國時候的大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