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笙歌裹著毯子站在窗柩前，陽光隔著窗子灑在她的身上，暖暖的。

  她的目光落在小院裡那兩個男人的身上，像是剛一起跑完步回來，林言澈坐著，宋華楠正在放松筋骨，兩個在說著什麽，臉上都是讓人晃眼的笑意。

  笙歌看著這樣的場景，心裡的大石才慢慢的放下來。昨天一夜，宋華楠其實比她睡得更加的不好，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輾轉難眠。

  今天一大早他就先輕手輕腳的起床了，沒想到是和林言澈一起去運動了。

  如果沒有她和阮琳琅，也許這對兄弟的關系，會契合到沒有任何一點的裂縫。

  但是換個角度思考，生命需要有裂縫，陽光才能照進來。

  她現在什麽都做不了，也不想做什麽。她的幸福也得來不易，那麽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在時光之後，林言澈一定也會遇到比她更對的人。

  身後的房門忽然被推開了，笙歌轉過頭去，看到外婆正端著早餐走進來。

  “還以為你沒起呢。”外婆說著，將手裡的餐盤擱在床頭櫃上，朝她走過來。“這是看什麽呢，看的這麽入神。”

  笙歌沒答話，目光再次落到小院裡。

  盧老太順著笙歌的目光看過去，那兩張俊朗的容顏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她一下子就了然了。

  “阿楠和阿澈，一個鋒芒畢露，一個溫潤如玉，所幸都是好孩子啊。”

  笙歌點點頭，是的，都好。

  “你在猶豫？”外婆的手握過來，握住了笙歌冰冷的手，她詢問的目光落在笙歌的身上。

  “沒有猶豫。”笙歌扭頭看著外婆，很堅定的搖搖頭。“當初我決定要嫁給華楠的時候，這個世界上就再沒有什麽可以讓我猶豫的了。”

  盧老太笑了，這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那一年，宋氏楊秋琴和葉氏白惠儀兩人暗中商定聯姻這件事，曾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可是唯獨笙歌這個當事人，卻輕易的妥協了。

  笙歌是她一手帶大的，她比誰都了解她。這個面上溫和的姑娘，其實骨子裡比誰都要好強，能讓她一口答應下來的原因，怕是只有一個，那就是宋華楠。

  她喜歡宋華楠，這就是最大的症結，所以誰的反對都阻止不了她。

  盧老太知道這個孩子向來吃軟不吃硬，更知道，自從她的母親去世之後，能讓她這樣義無反顧的決定太少太少了。

  她第一次沒有站在葉雲天的立場上，而是支持了笙歌的決定。

  葉笙歌和宋華楠，曾經也是有過一段青梅鬧竹馬的好時光的。

  那時候的葉園或多或少成了葉笙歌記憶力的禁忌，可是關於宋華楠那一段，盧老太知道笙歌從來沒有忘記過。

  漂亮的笙歌，從初中開始就陸陸續續的收到各色各樣的情書了，可是每一次給她送情書的男孩子，她都要挑挑揀揀的說出一些自己不喜歡的地方。

  那時候的她還顯得有口無心，可是盧老太卻一心的清明。那些男孩子不是不夠好，只是沒有她心中那個小華楠好。

  因為從一開始，心中就有一個標準有一道門，那道門的鑰匙，只有一個，那就是宋華楠。

  所以即使再好再好，再優秀再優秀，即使如林言澈明明已經超過了那個標準，可是只要那個人不是宋華楠，就不行。

  那是沒有退路的愛。那就是所謂的“非他不可”！
  ?
  宋華楠風風火火的闖進屋裡，見到外婆也在，腳步一下子頓了頓。

  “外婆，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沒有沒有，快進來。”盧老太擺擺手，“我正和笙歌說著，你們也該回去了，家裡怕是都急瘋了。”

  宋華楠點點頭。

  “我也正要說這事呢，言澈的肩膀還等著回去複診。”

  他都忘了，今天還非得拉上他一起去跑步。林言澈也是死鴨子嘴硬，死活也不提醒他自己的肩膀還傷著呢，他們就這樣走走跑跑一路。

  誰都沒有說起葉笙歌，像是一種無言的默契一樣。

  若不是林言澈一句“不聲不響的跑出來，回去要被尹修揍了。”宋華楠怕是到現在還記不得。

  最近記性越來越差，頭疼發作的也是格外的反覆，但是腦海裡一些亂七八糟的片段倒是湧出來的更多了。他也該好好的去檢查檢查了，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臨走之前，笙歌沒來得及和外婆說上什麽話，倒是林言澈，一直站在門廊裡和外婆說著什麽。

  笙歌看的出來，外婆也很喜歡穩重的林言澈。小時候，她總聽外婆說起外公，隱隱勾勒，那也該是個想林言澈這樣的翩翩君子。情到濃時，外婆總會淚眼婆娑，她說當初若不是已經有了母親和小姨，她定是會隨著外公而去。

  那時候的她根本不能感知，怎麽樣的愛，才能愛到生死相依。

  直到遇到宋華楠，直到經歷了一場地震之後。

  宋華楠把車子開到大門口，笙歌轉身擁抱了外婆，囑咐她要好好照顧身體，老太太一直再笑著點頭。

  宋華楠把腦袋探出來和外婆說再見，外婆伸手撫了撫宋華楠，只是輕輕的說“好好照顧笙歌。”

  車子一點一點的遠離，笙歌將那個瘦小的身影一點一點納入心底。

  林言澈一直一言不發的坐在副駕駛座上。

  三人行，其實有些尷尬。

  笙歌坐在後座中央，眯著眼假寐。

  車廂裡的音響一直開著，這會兒收音機裡的聲音高亢熱情，像是在解說著什麽體育節目，笙歌思緒亂亂的沒仔細聽，似乎還真的來了睡意。

  她迷迷糊糊的，就聽宋華楠和林言澈兩個人言辭頗為幽默的討論著那場比賽，調侃著那個節目主持人。

  氣氛一度變得很歡快。

  車子駛入J市境內的時候，不知是不是信號忽然變好了，宋華楠和林言澈的手機一個接著一個的響。

  “是尹修吧？”宋華楠無奈。

  “可不是！你接。”林言澈推給宋華楠。

  “你接，我不是在開車呢！”宋華楠也不想接。

  “那不接了，一起當面去被他數落好了。”林言澈聳了聳肩，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

  “被他念叨我會頭疼。”宋華楠撫了撫額頭。

  “他一念叨我渾身都疼。”

  笙歌噙著嘴角的笑意，尹修要是聽到這場對話，估計又得跳腳，她還真是替尹修寒心，怎麽就交到這麽兩個朋友呢！

  ?
  車子在皇家停下，笙歌還在後座上打著瞌睡。

  前座的兩個男人一齊跳下了車，又不約而同的繞到後座。

  後座的左右兩扇車門一起咯噔一聲被打開的聲音驚醒了笙歌。她忍住想歎氣的衝動，宋華楠和林言澈正一左一右的站著，也許他們都沒想到對方也會這麽做，隻怪他們太有默契了。

  笙歌正為難著，就聽左邊的車門嘭的一聲輕輕的合上了，林言澈已經繞到車頭去了。

  “還不快下來。”宋華楠俯身進來拉了拉她的胳膊。

  笙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人一看就不是做紳士的料還裝什麽紳士。

  他們三個人顯得有些風塵仆仆的，笙歌走進大廳就和他們分道揚鑣了。她已經超出請假的天數太多天了，應該及時回去交代一聲的。

  宋華楠是想跟著笙歌的，卻一把被林言澈拉住了。

  “你去哪兒？”

  宋華楠沒答話，朝笙歌的方向努力努嘴。

  “先和我去見尹修。”

  “憑什麽。”宋華楠非常的不情願。

  “宋華楠，別不仗義。”林言澈板著臉“你以為你躲得過嗎？逃得了初一逃不過十五。早死早超生。”

  宋華楠頓時想不到任何話來反駁林言澈，隻得點了點頭。他轉身朝笙歌交代一聲“等下一定要來救場，尹修見了你說話都說不利索。”

  笙歌懶得理他，兀自往辦公室走去。

  小章見到笙歌的時候緊緊的抱著她不肯撒手，笙歌隻覺得一股暖意一直蔓延到心底。患難時候見真情，她會一直記得心中的那些感動，記得在危難時候深深惦記著她的人。

  她是幸運的。

  當然，宋華楠和林言澈也是幸運的，尹修再煩人也不過是基於愛的初衷的，他們兩個嘴上不耐煩但是心裡也都是明了的，這才都乖乖的去受罵了。

  笙歌敲開院長室的門的時候，就聽尹修在大聲嚷嚷著。

  “宋華楠，你接一下電話會死嗎？接了電話好好說話會死嗎？”

  “誰讓你一停不停的給我打電話的？”宋華楠小聲的咕噥著。

  “林言澈，你走之前交代一聲會死嗎？叫上我一起去會死嗎？”

  “叫上你幹什麽？是去震區，你以為旅遊啊！”林言澈伸手按了按太陽穴。

  “你們一個個還都有理了！“尹修手插在腰間大吼一聲。“知道我TM多擔心嗎？知道你們家人有多擔心嗎？所有人都打電話來問我你們的消息，當我是你們的代言人嗎？”

  尹修越說越來氣。恨不能一人一個耳刮子掄過去，這幾日他們以為他在J市就睡好了嗎，天天守在電視機前面，看著那些畫面的時候心尖都一顫一餐的啊！
  笙歌倚在門框上，冷眼旁觀這兩個一聲不吭低頭坐在沙發裡的男人，心裡想笑卻得憋著。

  難得有機會讓尹修翻身做主人，這樣教訓他們卻沒有人還嘴。

  宋華楠先抬頭看到笙歌，死命的衝她眨眼大意是讓她快救命，笙歌聳聳肩就是不出聲。

  “宋華楠，你TM還敢給老子賣萌！”尹修氣急。

  笙歌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笑聲驚的尹修和林言澈一起扭頭過來看她。

  尹修見笙歌進來了，還是很有分寸的就停止了數落，總結陳詞一般“總之，你們都平安回來就好。”

  他說完這話，目光掃過他們三個人，臉上的表情很是認真，笙歌被這一刻的尹修動容，心中頓時感慨萬千。

  是啊，J市，他們都平安回來了，多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