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聰明反被聰明誤
也許有人,手眼通天。
於那些人而言,在大牢之中殺個人,猶如探囊取物。
腦海中忽然浮現了這兩句話的勾榕榕,隻覺得在這一瞬間,她渾身的血液都被凍住了。
她一直認為,身為刑部捕頭,領著朝廷的俸祿,她的肩膀上便擔負著一些責任。
例如,為那些枉死的人,找回一個公道。
可如今在她的內心深處,忽然生出了一絲絲的無力。
如果在查明真相的這條路上,早有同伴與凶手為伍了呢?
“這些不過是我的猜測。”
她眼底的情緒,千變萬化。
鈴兒微微蹙眉,輕輕地挽住了她的胳膊。
“榕榕姐,也許事情還沒有發展到那麽糟糕的地步。”
“嗯。”勾榕榕悶悶不樂的應了一聲。
她打從心底的希望,此案不要發展到那樣糟糕的地步。
陰暗潮濕的地牢深處,黏濕的空氣中夾雜著一股腐爛的酸臭味以及混雜著血腥氣的惡臭味。
蔣寒煙從自己的大箱子裡面拿出了一個棉質口罩,遞給了身後的小鈴兒。
“謝謝師父。”
“不必客氣。”同樣戴好了口罩的蔣寒煙看著她的眼睛,溫柔的笑著。
“到了。”打頭走在前方的勾榕榕忽然頓住了腳步,沉聲說道,“蔣仵作請看。”
蔣寒煙立刻上前一步,看著躺在地上的那具屍體,輕輕地蹙起了眉頭。
死者鮑毓明,人稱包租公,綽號麻子臉,四十七,揚州本地人。
勾榕榕將自己收集到的信息盡數告訴了這師徒二人。
“鈴兒,開始吧!”
“好。”
鈴兒立刻從自己的背包裡面掏出了四個大燭台,然後小心翼翼的點燃了上面的白色蠟燭。
一時間,狹小的囚牢,瞬間亮如白晝。
“開始驗屍。”蔣寒煙戴好了手套,開始全神貫注的驗屍。
“死者是自盡的?”鈴兒看向死者脖頸上的那一圈深紅色的痕跡,轉而看向勾榕榕,好奇的翹起了唇畔,“榕榕姐,當時是什麽樣的場景?”
勾榕榕點了點頭,開始認真的回憶。
她記得她收到消息之後,就急急忙忙的趕到了大牢。
死者鮑毓明的脖頸上纏著一圈粗糙的麻繩,整個人都被凌空吊起。
“在那邊!”勾榕榕指著對面的那一扇天窗,沉聲說道,“當時吊著鮑毓明的那一根麻繩就拴在了那上面!”
鈴兒和蔣寒煙都不約而同的抬眼望去,最後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死者鮑毓明的身高,不足五尺。
而牢房的地面到天窗的高度,至少有六尺。
所以鮑毓明是不可能自殺的。
“對了,鮑毓明的食指有被咬破的痕跡。”勾榕榕忽然打了個響指,著急的說道,“他的腳下還有鮮血低落的痕跡。”
鈴兒立刻抬步看去,發現冰冷的青磚地面上,有一行血字。
“我是罪有應得。”
“凶手想要製造鮑毓明是自殺的跡象,所以才會留下這一行血字。”鈴兒摩挲著下巴,沉聲說道,“只是聰明人都容易犯同一種錯誤。”
“是什麽?”勾榕榕看著她變幻莫測的神情,好奇的問道。
“聰明反被聰明誤。”鈴兒冷笑了一聲,笑容中滿是譏諷。
“天窗距離地面至少有六尺以上的距離,而鮑毓明的身高不足五尺。他是如何夠到天窗上的鐵柵欄的呢?”鈴兒看向一頭霧水的勾榕榕,沉聲解釋道,“這就是第一個疑點。”
“鮑毓明雖然身高不足五尺,可是他可以踩著木板床上做到這一點。”
勾榕榕下意識的提出了自己的意見,“也許這個過程會有點艱難,但是不代表他做不到。”
“榕榕姐,鮑毓明絕對做不到。”
“鈴兒,你為何那麽篤定?”
“因為鮑毓明被你審問過。”鈴兒緩緩抬眸,唇角被輕輕地拉起了一抹弧度,“你提審他的時候,有沒有用過刑?”
“像鮑毓明這種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若是不用刑……”
後半句話,戛然而止。
勾榕榕瞬間明白了鈴兒的意思。
在她提審了鮑毓明不到半個時辰之後,鮑毓明就自殺的假設,的確不成立。
“鮑毓明和這樁案子絕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否則當榕榕姐你找到他的時候,他不會一言不發,試圖用沉默掩蓋一切。”鈴兒繼續分析道,“如果他真心地想要自盡,也不必等到受了一頓痛苦的刑罰之後再上吊自盡。”
如果他從一開始就抱著求死的心思,又何必讓自己挨打呢?
所以鮑毓明,根本就不想死。
“是我太大意了。”聽完了鈴兒的分析,勾榕榕越發的愧疚了。
當了這麽多年的捕頭,她竟然一點進步都沒有!
彼時蔣寒煙正在繼續驗屍。
死者的身上並無其他傷口,唯有脖子上的那一圈深紅色的勒痕。
如今那一圈勒痕,逐漸的變成了深紫色。
“師父,我覺得死者的右手手指頭也值得一看。”鈴兒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抹閃爍的光,她牢牢的將其抓住了!
“好!”
蔣寒煙點了點頭,又將手裡的琉璃鏡遞給了她。
鈴兒緩緩地蹲在了地上,認真的查看死者手指頭上的傷口。
死者右手食指,有被咬過的痕跡,原本包裹在外間的那一層皮膚,早就皺成了一團,血肉模糊。
“如果死者不是自殺,他的手指頭怎麽會被咬成這樣呢?”勾榕榕也盯著那處傷口,若有所思。
“也許,這並不是死者自己咬的。”
鈴兒忽然想到了什麽,她摘下了口罩,撚起了死者的手指頭,遞到了鼻翼之下。
似乎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清香。
“師父,您瞧瞧!”
蔣寒煙立刻警惕了起來,認真的嗅著死者的手指頭。
“的確有些奇怪。”
死者的手指頭血肉模糊,第一指節上還有一層淡淡的牙印。
只是那一股奇異的香味,死在是有些奇怪。
“死者生前可有什麽特別的嗜好?比如抹脂粉?”鈴兒連忙望向勾榕榕,低聲問道。
“沒有啊。”
“那他可有妻子亦或者其他的女人?”
“聽聞他有一位相好,在煙雨樓,只是具體是誰,無人知曉。”勾榕榕輕輕地搖了搖頭,“這也是經過調查與鮑毓明來往密切的人,得到的一個消息。至於消息的真假,無人知曉。”
“不,有一個人肯定知道。”鈴兒莞爾淺笑,眸光深處的光芒,熠熠生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