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清水縣縣衙。
看完了常歡遞上來的驗屍報告,薑明燁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了。
自他走馬上任來到清水縣不到半個月,便出了兩件如此棘手的案子。
先前的烏頭殺人案剛剛落下帷幕,如今又冒出了個雷公藤一案!
素來敏感的薑明燁都有些懷疑了,莫不是朝中有人盯上了薑家,才想著以自己為突破口?
他初來乍到清水縣,花費了好幾日才將縣衙裡的所有事宜打理妥當,又來了這樣一樁殘忍的凶殺案。
明明卦象上說了,半是吉來半是凶,怎麽他遇到的都是凶相呢?
“大人?”正在訴說關懷仁生平的陸凌波不敬意的瞥了正在走神的薑明燁一眼,輕聲喚道。
“如此說來,關懷仁性情豪爽暢快並無同外人結仇結怨?”晃過神來的薑明燁蹙眉反問,“那自縊而亡的戴芳娘呢?可曾查到什麽蛛絲馬跡?”
“戴芳娘年三十五,乃關武氏的陪嫁丫鬟。戴芳娘年幼時賣身葬母,被關武氏收留,後來便一直陪伴在關武氏身邊,未曾出嫁。”陸凌波盡職盡責的回答道,“據關家下人稟告,戴芳娘待人和善,從不與人爭執,而且她很敬重關懷仁。”
“若是始終雲英未嫁,又怎麽會珠胎暗結?”薑明燁捏了捏有些酸脹的眉心,頗為憂慮,“常歡在驗屍報告中提及,自縊而亡的戴芳娘,已經有了近三個月的身孕。”
“屬下在關家戴芳娘的居所中找到了一封遺書,那的確是戴芳娘的筆跡。”
“若真如戴芳娘遺書中所言,那此案怕也沒有繼續查下去的必要了。”薑明燁冷笑了一聲,語氣中滿是諷刺,“戴芳娘在遺書中提及,關懷仁為富不仁,酒醉之後強行與她發生了關系,而後又威逼她打掉孩子,她心中不忿,這才故意引誘關懷仁去了城外迎送亭,刻意喂他吃下了毒藥,又覺得心中惶恐,便回了關家自縊而亡。這個說法聽起來合理,實際上處處荒誕!”
關懷仁乃清水縣著名的富商之一,酒量極好,又十分的敬重陪著他一起拚搏的原配夫人關武氏。
“而且就算戴芳娘說的是真的,那她也不必刻意將關懷仁引誘到城郊殺害,這不是多此一舉嗎?既然她已經狠心殺了人,又怎麽會突生愧疚與惶恐呢?她是有目的的想要謀殺關懷仁,並非激情殺人,所以事後生出愧疚的可能性並不大。”
“薑大人所言極是!”順利走入縣衙的小鈴兒正好聽到了薑明燁這一番冷靜的分析,頓時忍不住拍手稱讚。
“小郡主?”瞧見鈴兒的身影,薑明燁倒是不覺意外。
自上次的烏頭一案水落石出之後,他越發的欣賞這個年歲尚小的郡主了。
所以他早先就吩咐了縣衙的人,若郡主登門,不必通傳,熱情相迎便好。
“薑大人,我很讚同你剛剛所說的那些觀點。”鈴兒笑眯眯的說道,“若一個人一早就計劃好了要去殺了另一個人,待成功完成了計劃之後,那殺人者只會覺得暢快得意,不會生出愧疚心虛。”
“可戴芳娘留下了遺書啊!”陸凌波聽著二人的對話,忍不住插嘴說道,“大人,經過對比,已經確認了那封遺書的的確確就是戴芳娘的筆跡。”
“即便如此,也不能篤定她說的就是真的。”
“依照關家人的口供,戴芳娘對於關懷仁一直都很敬重,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對關懷仁滋生出這麽大的仇恨呢?”
“人人都道關懷仁關心發妻,疼愛兒女。關家一家四口格外令人羨慕,可事實如何,誰能知曉?關武氏的陪嫁丫鬟戴芳娘甚至願意犧牲自己的性命,隻為往關懷仁的身上潑髒水,也許關家並不是我們看到的那麽幸福美滿呢?”薑明燁繞到了書桌前,眸光清冷的分析道,“本官以為,能夠願意讓戴芳娘心甘情願付出性命的人,怕是只有她感激涕零的主子,關武氏了。”
“順著關武氏這條線索查下去!”
“是!”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落日的余暉灑在了平靜無波的河面上,微風襲來,泛起了陣陣漣漪。
好再來酒肆。
聽聞了關員外被殺一案,葉家人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當他們聽說了關悠然誤會鈴兒是殺人凶手並且對鈴兒口不擇言一時,那種低落的情緒立刻轉變為憤怒。
“關悠然是蠢到什麽地步了?競對鈴兒說這些誅心的話?”江月茹越想越覺得惱火。
誰也不願意慘劇發生,可她也不能當著那麽多人的面往鈴兒的身上潑髒水啊!
“算了,你也別氣了。”馮春兒連忙倒了一杯山楂果茶遞給了她,“消消氣,想來鈴兒的心裡難過著呢!你也別為不值當的人動怒了,沒必要!”
“嗯。”江月茹啜了一口果茶,這才感覺怒氣消了些,“不過話說回來,這關員外究竟是得罪了什麽人,才會死的這般慘烈?”
明明前一天還在家中設宴呢,怎麽到了第二天,就命喪黃泉了呢!
真的是世事無常啊!
“不知道呢,想來薑大人會早點查出真凶的吧。”馮春兒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月茹,鈴兒想要成為仵作,你覺得此事真的可行?”
“當然可行啊!”作為來自21世紀的穿越者,當江月茹聽聞鈴兒想要成為一名仵作時,那是雙手加上雙腳的支持!
這時候的仵作,不就是未來的法醫嘛!
為生者權,替死者言。
便是身為法醫的目標宗旨了,這麽多麽偉大的一個理想啊!
“我知道鈴兒有主見,也知道她認定的事情,不容易被改變。”馮春兒有些憂心的歎息了一聲,“可成為一名仵作,哪有那麽簡單?我不想讓她吃苦。她就留在咱們家,安安心心的被我們寵著,當我們的掌上明珠,不好嗎?”
“大嫂,子非魚安知魚之樂?”江月茹微微抬眸,看著她,淺淺一笑。
昔日莊子與惠子遊於濠梁之上。莊子曰:“鯈魚出遊從容,是魚之樂也?”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在尋常人的眼中,仵作格外辛苦。
可說不定,鈴兒就是樂在其中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