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8章 退不了的

  榮王緩緩抬眸，眸光深處的光芒越發的凝重了。

  “葉家在蜀郡逗留了一年多，你也在崇寧城發現了真正的太上皇。可是本王想要問你一個問題。”榮王忽然牽起了唇畔，清冷的眼眸中交織著複雜的情緒，“你能篤定你見到的太上皇就是真正的太上皇嗎？”

  聽到這個問題的葉駿，皺眉不語。

  “真亦假時假亦真，有時候真真假假總會讓人看不清。”榮王輕笑了一聲，“當年在宮中偏信柳相的人，未必就不是太上皇，而你在崇寧城所見到的那個人，也未必一定就是太上皇啊。畢竟南宮皇族，最擅長的手段就是弄虛作假，偷梁換柱，不是嗎？”

  “王爺不也是南宮皇族中人嗎？”

  “若是可以，本王寧願自己只是個普通平凡的百姓。”榮王的語氣中忽然生出了幾分悲涼，“若生在普通人家，得到爹娘的疼愛，娶一房心儀的妻子，相知相守相伴一生，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身在皇家，看似富貴錦繡，可又有誰知道覆蓋在這層富貴下面的是多少人血骷髏呢？”

  “那王爺現在想要怎麽做？”

  “查清真相！”榮王目光篤定的說道，“難道你就不想替已故的歸元大將軍伸冤嗎？”

  葉駿苦笑著搖了搖頭。

  他朝著榮王彎腰作揖之後，便退了出去。

  一直陪著榮王身邊的孔長隨，微微上前，皺眉問道，“王爺為何要讓郡主和郡馬爺查老太妃的案子？”

  “因為本王答應過母妃，一定要為霍家討回公道。”榮王微微垂眸，語氣平靜的讓人聽不出絲毫的情緒，“更何況龐雋，本就是霍家的後人，他有義務去查霍仲景死亡的真相。”

  “當年在戰場上，若不是霍仲景拚死相護，龐老國公又怎會逃過一劫？龐家欠了霍家，所以才會偷偷地瞞住了龐雋的身份，將他過繼給龐牧為義子。”

  “葉駿不僅僅是龐牧的義子，他還是霍家的後人，不管是為了龐家還是為了霍家，他都有義務去查清真相。”

  “可忠國公府已然萌生了退意……”

  “退不了的。”榮王無聲的勾起了唇畔，“即便皇帝願意保全葉家，也不代表葉家的所有人都會平安無憂的過完下半生。”

  “身在局中，又有誰能夠輕而易舉的全身而退呢？”

  葉駿踩著沉重的步伐的回到了後院廂房。

  彼時鈴兒還在翻閱德老太妃的案卷。

  “葉駿哥哥？”她抬頭的那一刻，正好對上了葉駿憔悴的目光。

  鈴兒匆匆上前，將人扶到了矮榻旁坐了下來。

  “葉駿哥哥，我去給你倒杯茶？”

  “不用了，”葉駿忽然搖了搖頭，雙手緊緊地纏抱著鈴兒那抹纖細的腰肢，整張臉都窩進了她的懷裡。

  “讓我靠一會兒。”

  “……好。”

  鈴兒低頭，右手輕輕地撫著他頭上的青絲。

  寂靜的夜，月色朦朧。

  “明日便是除夕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回家吧。”調整好了情緒後，葉駿依依不舍的松開了懷裡的人兒，輕聲說道。

  “……好。”鈴兒頷首應道。

  “鈴兒，你心中有什麽疑問的話，盡管提問吧。”

  “葉駿哥哥，我心裡沒什麽疑問的，”鈴兒坐在了他的身側，盈盈一笑，“只要是你想去做的事情，我都會支持，就像你曾經支持我去做我想做的事情那樣。”

  “傻丫頭。”葉駿揉了揉她的臉頰，眼眶微微泛紅，“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做。”

  “葉駿哥哥，如果你對一件事情產生了猶豫的心理，事實上你已經做好了決定了。”鈴兒溫柔的握住了他的手，輕聲笑道，“不管你想去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的。”

  “霍仲景……的確是龐雋的祖父。”葉駿忽然起身，負手走到了窗前，遙望著掛在漆黑夜空裡的那輪朦朧的月亮，低沉的嗓音中充斥著悲痛的懷念，“霍家與龐家是多年的世交，大概四十年前，龐老國公在對抗倭寇中有功，被元祖皇帝冊封為霹靂先鋒將軍，而霍老侯爺也被授予了太子太傅的頭銜。”

  “霍老侯爺與龐家祖父不打不相識，後來更是成了無話不說的至交，當年霍老侯爺的胞弟想要入伍，老侯爺便舍了臉面，將霍仲景安排在龐家軍的營帳中了。”

  “霍仲景是霍老夫人年逾四十之後才生下來的孩子，自幼便是備受疼愛，甚至養成了有些驕奢的紈絝性子，老侯爺設計激他入伍，也是想要磨一磨這個幼弟的性子，並非真的指望著他能夠建功立業。只是霍仲景也不曾讓人失望，入伍之後，他一點都不嬌氣，反而屢屢立功，沒過多久就被提拔為副將了。”

  “霍家的兩位主子，都非池中物。”葉駿忽然頓了頓，隨後低聲解釋道，“霍仲景自幼就有婚約，可在一次行動中，他被敵軍逼退到山崖，最後更是杳無音信，直到兩個月之後，霍仲景重新回到了軍營中，眾人這才知曉那日，他被逼至山崖後，摔破了腦袋，幸得山中一獵戶女所救，才保全了性命，因他摔傷了腦袋，所以失去了記憶。”

  “後來龐老侯爺設計想要圍獵藏在山中的倭寇，軍中竟然出現了叛徒，原本一定會完勝的計劃，最後竟一敗塗地！霍仲景為了救老侯爺，心口上被射了一箭。箭傷凶險，可霍仲景吉人天相，倒是撿回了一條命，只不過就在他快要成親前，突然暴斃身亡了……經過仵作檢查，霍仲景死於天燈籠這種慢性毒藥，經過多方查證過，發現幕後之人是在醫治其箭傷的時候，暗中下毒。”

  聽完了霍仲景的事情，鈴兒恍然大悟。

  “當年霍仲景摔下懸崖之後，與獵戶之女有了首尾，時隔二十多年後，有人將龐雋送到了西風城內的龐國公府門外。當時繈褓中的嬰兒，身上佩戴著一枚精致的玉哨。”

  “所以龐雋真的是霍仲景的孫兒？”鈴兒詫異不已。

  想不到不管是德老太妃，還是霍仲景，他們的人生竟然都是這般的神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