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人間煉獄
  潮濕的地面，渾濁的積水，惡臭的氣息，飛舞的蠅蟲。

  道路兩邊的浮屍已經漸漸腐爛，淒慘的哀嚎與哭泣更是隨處可聞。

  眼前景象，宛如一片人間煉獄。

  紀刃和朱家到達之時，秦國軍隊已經開始阻止人手防疫，而他們的手段很簡單，只有一個字。

  ——殺！

  凡是士卒發現有類似感染者，直接便會將其拿下，然後殺死並投入“屍坑”，等待最後一起掩埋。

  然而這一措施，效果並不好。

  如今已經接近五月，天氣轉暖，外加因大水導致此地空氣潮濕，這等環境下，屍體腐爛速度極快，就像那座“屍坑”，挖出來還沒多久，上空飛舞蠅蟲蚊蟻的聲音，已經都能傳出百米開外，坑內渾濁的氣息幾乎呈現霧狀，讓人聞之作嘔。

  外加此次疫情傳染性本就非同一般，秦軍防疫至今，不僅大疫沒能得到遏製，甚至連自己軍隊中都開始出現感染症狀。

  如果繼續按此發展下去，王賁必定會如同歷史所述，徹底下達屠城的命令。

  “不能再這樣下去。”

  紀刃搖頭道。他自問算不上善人，但還不至於坐視屠城之事發生，而無動於衷。

  “我們需要和王賁見一面。”

  農家在當世地位不低，但想和王賁見一面，卻有點難度，不是因為其它，而是因為這個時代之人特有的怪癖。

  總的來說。

  當下之世，諸子百家的子弟和帝國官員，相互之間都自認為高人一等。

  諸子百家之人覺得自己乃是有才之人，無論走到哪裡，都當得到尊敬；而帝國官員覺得自己是官，屬於貴族階層，就算諸子百家名氣再大，也不過是個平民。

  這種情況，如果雙方脾氣好，勉強還能克制，要是脾氣不好，當場就能乾起來。

  而很明顯，紀刃並不覺得自己脾氣很好。

  所以。

  此事只能交給朱家這朵交際花去處理。

  朱家號稱“千人千面”，處理這種事完全是手到擒來，沒多久，紀刃就收到了可以晉見王賁的命令。

  自古將軍差不多，都是威武雄壯的漢子，王賁也不例外。

  “聽說你有抗疫之法？”

  “是！”

  “若你的抗疫之法無用，又當如何？”

  “在下只需三日，若三日後，大疫得不到緩解，到那時，將軍再行施令，也為時不晚。”

  王賁詢問紀刃之際，話語中帶有幾分逼視，但紀刃態度始終淡然，輕描淡寫。

  開玩笑！

  紀刃又不是王賁軍隊的手下，難不成還要給他立份軍令狀不成。

  何況現在該著急的人可不是紀刃，而是王賁，秦國以軍功立爵，也就是斬殺敵兵越多，功勞越大，這也是秦國覆滅六國後，極少有俘虜的原因之一。

  但要記住，是斬殺敵兵，而不是百姓。

  秦國法度嚴苛。

  斬殺百姓不但沒功，甚至還有可能背上一個“殺良冒功”的罪名，這也是大疫發展至今，王賁依舊沒有下定決心屠城的原因。

  王家因王翦，如今在帝國的聲望已是如日中天，帝國中盯著王賁的官員不在少數，王賁自己倒是不在乎他人彈劾，但如果因此導致自己麾下的士兵，沒了功勞，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

  “既然如此，老夫便給你三日時間。”王賁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道。

  “多謝將軍。”

  ······
  出了軍帳，紀刃當即開口道：“朱家老兄，麻煩你盡快弄一批火油和乾柴過來。”

  “沒問題。”

  朱家一口應下。

  從進入大梁開始，朱家就已經發現這次大疫超乎意料，單以神農堂的力量，估計很難有所作為，所以他很乾脆將指揮權交給了紀刃。

  “劉季老兄，麻煩你領人前去城外，尋一處濕地，以灰石為基，造一處隔離帶。對了，吩咐兄弟們乾活前，一定要帶上我給的口罩。”

  “放心吧！”劉季答應一聲，很快便離開了。

  “周鶴大叔，麻煩你領人，帶著我們的鐵鍋，按照我之前所說，去城外水邊開始燒開水。”此行紀刃沒帶石山石水，而是將共工堂僅有三位五星弟子帶了出來，周鶴正是其一。

  “明白！”

  周鶴應對的也很熟練。

  這個時期疫情很多，所以從周朝時，便已經建立起一套完整的防疫章程。

  《周禮地官大司徒》記載：“以荒政十有二聚萬民）：一曰散利，二曰薄征，三曰緩刑，四曰弛力，五曰舍禁，六曰去幾，七曰眚（sheng）禮，八曰殺哀，九曰蕃樂，十曰多婚，十有一曰索鬼神，十有二曰除盜賊。

  不過這時的防疫章程，更多方面還是注重防止引發混亂，反而對於百姓死活，以及治療方面，並不強求。

  不一會兒。

  朱家歸來，身後還跟著王賁，以及大批帶著火油和木柴的士兵。

  這一點也沒讓紀刃意外，因為在如今大梁，還能找到大批乾柴和火油的地方，除了秦國軍隊，也沒有其它地方。

  紀刃分給眾人一人一個口罩，然後帶著他們來到“屍坑”。

  “把火油全部倒下去。”紀刃開口道。

  那些士兵沒有動，直至王賁下達指示，這些士兵才邁步靠近“屍坑”，然而剛靠近，就有人忍不住吐了。

  味兒太衝！

  隨著一桶接著一桶火油倒下，紀刃又開始讓眾人丟乾柴，最後等人退開，便將早已準備好的火把直接丟了進去。

  轟！
  火把落下，還沒碰到火油，僅僅接觸到屍坑上方積攢的“臭氣”，火光直接衝天而起。

  “王將軍，接下來麻煩你盡快收攏此地屍體，然後按照我剛剛手法，一定要用大量火油和乾柴，徹底將屍體燒成灰後，才能進行掩埋。”紀刃抱手一禮道。

  王賁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這是和軍中之人交流的好處，一是直接；二是答應過的事，便不會過多詢問，只會全力支持。

  解決完這邊之事後。

  紀刃又疾步趕到城外，他到達之時，劉季正用灰石建造隔離圈，灰石與還有積水的濕地接觸，頓時將那一片地帶全部燒熟，同時在上空散發出大量熱氣白霧。

  待到灰石與水的反應結束。

  紀刃便朝著自己身旁另一位五星弟子鄭廣開口道：“可以去組織災民了，按照我剛剛所言，先去把無任何症狀的健康百姓帶去河邊，全部丟進河裡洗乾淨身子，然後把他們的衣服，全部放進開水裡煮一邊。”

  “而那些身體有異常的百姓，則是帶來我這裡。”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