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8章 防備
  王嬤嬤伺候安安多年，主仆之間這點默契還是有的，方才進去之前，安安只是給王嬤嬤使了個眼色，王嬤嬤便留下來留心宋氏的動靜了。

  “興許咱們府裡的安穩日子已經到頭了，王嬤嬤，你派人好好盯著東院和北院，一有異動就告訴我。”安安沉聲說道。

  “是，請格格放心，奴婢會安排好。”王嬤嬤連忙頷首。

  “姐姐，咱們要告訴額娘嗎？”珍珍看著自家姐姐問道。

  “不必了，額娘如今要照顧小六，哪有那麽多時間管這些瑣碎事？再說我也不想額娘為此煩心，我們已經長大了，額娘護著我們這麽多年，也給我們好好為額娘分憂了。”在安安心裡，這就是不值得自家額娘上心的瑣碎事。

  “也對。”珍珍聽了覺得姐姐說的有道理，也把這事放在了心上。

  “天快亮了，今天我們還要幫著額娘待客呢，趕緊梳妝去。”安安拉著妹妹的手，一邊說著，一邊往屋內走去。

  今天要穿戴的衣裳首飾早就準備好了，打扮起來也不費事。

  ……

  夜空的繁星慢慢消散，東方的天空漸漸綻放出了光芒。

  禮部尚書府後院內已是人聲鼎沸，奴才們來來往往好不熱鬧。

  佟佳氏也是一夜無眠，女兒要出嫁了，這對她來說可是頭等大事。

  自從女兒慢慢長大，孩子的終身大事就是她最關心的。

  能和攝政王家的阿哥結親，這簡直是無數女兒心中的夢想，這樣的好事被他們家丫頭給遇上了，本是無比幸運的，可因為孩子受傷的緣故變的一波三折，如今還能得償所願，佟佳氏打從心裡覺得慶幸，如今只要女兒上了花轎，一切也就塵埃落定了，她懸起了數日的心也可以安定下來了。

  “夫人，小姐已經醒了，正在梳妝，小姐想見夫人。”瑜芳身邊的小丫鬟急匆匆到了佟佳氏屋裡，恭聲稟道。

  “瑜芳昨兒個夜裡睡的如何？”佟佳氏連忙站起身來，一邊往外走一邊問道。

  “回夫人的話，小姐喝了夫人送來的安神湯後很快睡著了，一夜好夢到五更天才醒來。”小丫鬟連忙回道。

  佟佳氏聽了頓時笑容滿面，疾步往女兒屋裡去了。

  瑜芳已經換好了大婚，穿的吉服，此刻正由宮中派來的嬤嬤伺候著梳妝。

  這幾個嬤嬤是靳水月特意安排的，她們在宮中給貴人們梳妝多年，經驗豐富，手也靈巧，伺候的十分周到。

  佟佳氏見女兒還沒有往臉上抹脂粉，臉色卻很好，白裡透紅，眼睛也明亮，整個人容光煥發的樣子，絲毫見不到疲態，可見自己昨晚上親自給她熬的安神湯真的很管用。

  “做新娘子是女人一輩子最大的喜事，最容易激動的一夜睡不著了，額娘當初出嫁前喝了安神湯也不管用，第二天成親時頂著一大個黑眼圈，難看死了，雖有大蓋頭遮著旁人瞧不見，可也差點嚇到了你阿瑪，當然，這都不是最要緊的。”佟佳氏說到此微微一頓，思緒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過了好一會才道：“最不好的就是想打瞌睡，拜堂的時候都是暈頭轉向的，所以睡個好覺尤為重要，這楊太醫不愧是太醫院醫術最好的，安神湯都這樣管用，回頭額娘讓你阿瑪好好謝謝他。”

  “嗯。”瑜芳笑著點頭，今兒個的她氣色的確出奇的好，一來昨夜睡得好，一夜無夢到天亮，二來也是因為今天是她大喜的好日子，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這些日子，她的身子養的不錯，弘時常常來看她，關心她，還讓太醫院的院正楊太醫隔兩天就來給她診脈開方子。

  楊太醫的醫術在太醫院是首屈一指的，楊太醫說了，只要她這樣好好養下去，過個十年八年，她二十幾歲時正是身子最好的時候，到那時說不定還有機會懷孕，她覺得自己的人生還是有希望的，所以氣色是一天比一天好。

  嬤嬤們的手真的很巧，給她梳的發髻又好看又服帖，比她身邊專門伺候梳頭的丫鬟強多了。

  臉上塗抹的脂粉都是玉顏坊最近新出的，顏色也是最適合她的，抹上去後看著皮膚更加白皙細嫩不說，氣色也更好了。

  原本她更偏愛粉色的唇脂，可今兒個是大喜的日子，嬤嬤們給她選了個她從前沒有用過的大紅色，這麽一抹上，看著到也不錯，又華貴又莊重，連她臉上那一絲稚氣都壓住了。

  “我女兒真漂亮。”佟佳氏看著鏡子裡的瑜芳，由衷讚歎起來。

  “額娘……。”瑜芳有點不好意思了。

  “辛苦幾位嬤嬤了。”佟佳氏向幾位嬤嬤道謝，然後讓身邊的丫鬟帶幾個嬤嬤下去休息了，好茶好點心伺候著不說，一個大大的封紅自然是少不了的。

  “額娘……我舍不得您。”瑜芳見屋內只剩下她們母女后，便忍不住漲紅了眼眶，有些激動的拉住了佟佳氏的手。

  “瞧你這孩子，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哭花了妝可就不美了，我們家瑜芳要做漂漂亮亮的新娘子，以後也要過得幸福快樂才是，你想額娘了，額娘便去看你，你也可以回府。”佟佳氏輕輕拍著女兒的背哄著。

  “嗯。”瑜芳哽咽著點頭。

  “你嫁過去後除了要孝敬福晉外，宋格格那裡也馬虎不得，她好歹是弘時的養母，等王爺一登基，她也是個正經的主子娘娘了。”佟佳氏忍不住叮囑起來。

  “額娘說過多次了，女兒早就記好了。”瑜芳有些無奈的應道。

  “記得就好，當然，最要緊的還是要討得夫君歡心，有他護著，你才不至於在王府舉步維艱。”佟佳氏又向女兒傳授起為人妻的經驗來了。

  “額娘放心吧，我和弘時好著呢。”瑜芳漲紅臉說道。

  她前些日子奄奄一息，眼看就活不成了，弘時不僅不嫌棄她，還照顧她鼓勵她，她這輩子能嫁給這樣的夫君簡直是三生有幸，無論前路有多艱難，她都會好好和他過日子的。

  佟佳氏本想再說說以後子嗣的事兒，但想想又作罷了，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不能說這個給女兒添堵，以後慢慢交待也不遲。

  沒過多久，席爾達也過來了，夫妻兩人又交待了女兒幾句，便陪著她一塊等王府的花轎了。

  ……

  位於京郊的王府一處莊子上，李氏正一臉著急的和何嬤嬤說話。

  昨兒個她很難入睡一直到三更天，實在是頭暈腦脹才睡了過去，這一睡就睡過頭了，此刻天早已大亮。

  “你們真是懶怠，竟然也睡了過去，沒有一個人叫醒我。”李氏實在是生氣，何嬤嬤年紀大了睡著了也就罷了，怎麽兩個小丫頭也睡過頭了？

  她這個時候再趕去王府外頭，根本就看不見兒子騎著高頭大馬從王府出來了，能看見兒子結親回去都不錯了，因為王府辦喜事，圍觀的百姓肯定不少，這個時辰過去已經找不到靠前的好位置了，李氏想想就覺得生氣。

  “格格息怒，是老奴的錯。”何嬤嬤連忙請罪，自己掌嘴起來。

  “好了好了，一大早就鬧得人不安生，快點準備好馬車進城吧。”李氏卻沒那個功夫教訓奴才，再說她身邊如今就何嬤嬤能用，也不想責怪她。

  幾個小丫鬟立即準備起來，動作很快，不過一刻鍾的功夫，打扮成普通仆婦的李氏就低著頭跟著何嬤嬤上了馬車。

  她是被王爺關在這莊子上的，沒有王爺的吩咐根本不能離開這兒。

  不過，這十多年來，她還是偷偷扮成仆婦跟著何嬤嬤溜出去過幾次，每次都是提心吊膽的，雖然沒有被逮住，可李氏也不敢亂來。

  今兒個兒子大婚，她原本不打算去湊熱鬧的，怕被人發現，但她又實在是忍不住，總想瞧一眼，所以又冒險溜了出來。

  李氏扮成了莊子上最胖的仆婦魏氏。

  魏氏不僅圓胖，還長的很黑，身上長期有股子難聞的狐臭味兒，守門的護衛都避之唯恐不及，從不會多看魏婆子一眼。

  李氏身量苗條，皮膚白皙，身為主子又乾淨又香噴噴的，哪裡有人會把她和魏婆子聯系起來？
  為了扮成魏婆子，李氏不得不在裡面穿上幾件厚厚的棉襖棉褲，臉上也要抹上用鍋底灰和潤膚膏等配製的“泥漿”改變膚色。

  因為外頭穿的是魏婆子穿髒了的衣裳，那股子難聞的味兒簡直能把人熏暈過去。

  上了馬車後，李氏就迫不及待脫掉了外衣，然後是一件件大棉襖和棉褲。

  天熱，穿這些簡直要人命。

  “格格吃些東西吧。”何嬤嬤讓人帶了水和點心。

  李氏被那狐臭味兒熏得毫無胃口，但餓著肚子也不成，便草草吃了幾口，有些不耐煩的閉上了眼睛。

  何嬤嬤看著李氏，眼中有些晦澀不明。

  原本她打算坐馬車回莊子的路上再按照宋格格的吩咐在喜餅裡放上一早就準備好的藥粉，可她萬萬沒有料到李格格竟然也要跟著去。

  這也就意味著她不能在馬車上下手，喜餅拿出來後，李氏說不定在馬車上就吃了，不會等到回莊子再吃，所以她必須在王府內就把藥粉灑到喜餅上。

  要在王府內下手可不是一般難，只是她如今已別無選擇。

  宋氏把藥粉給她，就是想撇清乾系，否則讓秋喜直接給她一盒子有毒的喜餅不就行了？
  何嬤嬤越想越覺得糟心，卻又不得不去面對。

  “你怎麽了？”李氏一睜眼就見何嬤嬤呆呆的望著自己，額頭上還大汗淋漓。

  “奴婢也是怕極了那個味道，聞久了心慌氣短不舒服。”何嬤嬤指著馬車角落裡屬於魏婆子的衣裳，蒼白著臉說道。

  “喝口水壓一壓吧。”李氏輕聲說著。

  何嬤嬤聞言一怔，平心而論，李氏的脾氣並不好，還時常會責罰身邊的奴才。

  想當初人家也是好端端的一個側福晉，在王府享受了那麽多年榮華富貴，後來犯了事被趕到莊子上，處處都不如意，不拿身邊的人發泄才怪。

  不過她倒是沒有被打罵過，何嬤嬤這幾天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腦海裡總會浮現起諸多往事來。

  說實在的，李氏對她真的不錯，給的月例銀子也比旁人多，逢年過節也有賞賜，讓她害李氏的性命，她真的不忍心，可是她已經上了宋氏的賊船，再也無法回頭了，否則她一家老小的性命都不保了。

  李氏根本不知道何嬤嬤在想什麽，此刻的她********都撲在了兒子身上。

  馬車還沒到攝政王府所在的那條胡同便止步了。

  人實在是太多了，街上滿是圍觀的百姓，王府所在的胡同更是人滿為患，都快被擠爆了。

  “格格，咱們過不去了。”何嬤嬤低聲說道。

  “你和車夫往前頭街上繞一圈然後在王府後門的北偏門等我，我在這兒下馬車，一會看了弘時後再去找你。”李氏打算下去，混到圍觀的百姓中，等兒子迎了新娘子回來，她起碼能看一眼。

  “是。”何嬤嬤連忙點頭。

  事實上，即便這兒人少，他們的馬車也別想過去，哪怕這馬車有王府的標識也不行，因為何嬤嬤只是個奴才，從這兒過去是王府的正門，他們這些莊子上來覲見的奴才一向是走小門的。

  李氏拿了鬥笠戴在頭上遮住了自己的臉，然後下了馬車。

  此刻的她只是一般婦人打扮，這個時候她當然不會再穿魏婆子那身衣裳，不然被熏暈的一定是她自己。

  弘時和瑜芳是要在午時拜天地的，為了不錯過吉時，午時還差兩刻鍾花轎就到了王府門口，然後又在王府外頭繞了一圈才進去了。

  李氏一直跟在人群裡追逐兒子的身影，她甚至還瞧見了女兒二格格和以前從未見過的女婿李紳，心裡十分激動，若不是尚有一絲理智在，她已經跑過去找兒子和女兒了。

  “格格……。”何嬤嬤在那邊安頓好後有些放心不下，又跑過來找李氏。

  “好了，弘時他們已經進去了，我們去北偏門吧，等你拿了喜餅我們就回莊子上去。”李氏歎了口氣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