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挑明
  看著懷裡的孩子，靳水月的心裡很不好受，從前，四格格是多麽的伶俐可愛，雖然還不會說話，但是那股子聰慧勁兒，當真讓人喜歡。

  可是現在，這孩子靜靜的躺在她懷裡，眼神呆滯，口水直流，真是讓人揪心啊。

  萬幸的是，她的身子總算康復了，起碼手腳沒有留下什麽後遺症，要知道，當初才被救下來時，大夫還說這孩子一雙腿差不多被凍廢了，怕是站不起來了，如今雙腿倒是沒有問題。

  “格格，格格……。”扇兒老遠就看見自家福晉抱著孩子過來了，激動的往屋裡跑去，一臉激動的看著錢氏道：“格格，福晉送四格格回來了。”

  錢氏本來鬱鬱寡歡的，正拿著孩子的舊衣裳看呢，沒想到就聽到了這樣的好消息，她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就飛奔出去。

  “四格格，我的孩子。”錢氏已經忘記要給自家福晉行禮了，她的眼裡只有自己的孩子，連忙衝了過去。

  靳水月伸手把孩子遞給了她。

  錢氏如獲至寶，緊緊把孩子抱在了懷裡，淚如雨下。

  “進屋去吧，初春裡天氣冷，風大，別把孩子吹病了。”靳水月看著錢氏，柔聲說道。

  “好好好。”錢氏連忙抹了一把淚水，抱著孩子進去了。

  靳水月才進屋，錢氏就抱著孩子跪在了地上：“福晉的再造之恩，妾身和四格格都銘記在心，日後拚了命，也會報答福晉的。”

  “起來。”靳水月連忙將她扶起，本想和她說說孩子的情形，但是她看錢氏這麽高興，一時真是不忍心。

  不過做娘的，對自己的孩子最了解，錢氏才把孩子抱在懷裡一會，就覺得不對勁了。

  “福晉……四格格她從前雖然不會說話，但總愛咿咿呀呀，樂個不停，今兒個怎麽有些不對勁？”錢氏摸著孩子的臉，左看右看，心裡的擔心和恐懼越來越大。

  靳水月知道她已經察覺到了，便將當初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她。

  錢柳珍聞言緊緊抱住了孩子，渾身都在發抖，臉色蒼白，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柳珍，我知道你現在很難過，也很痛恨九阿哥，但是孩子已經夠可憐了，她不能沒有額娘，你是她這輩子唯一的依靠了，只有你才會全心全意愛護她，照顧她，倘若你去找九阿哥報仇，出了個好歹，孩子怎麽辦？”靳水月輕聲說道。

  “福晉放心。”錢柳珍沉默了好久才道：“孩子能撿回一條命，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妾身不會去報仇，不管這孩子以後能不能康復，是傻子還是呆子，妾身都會竭盡所能照顧她，愛護她一輩子，就像福晉說的，妾身是她唯一的依靠了，無論如何，妾身都會活下去的。”

  錢柳珍心裡如何會不恨？九阿哥把她的孩子害成這樣，她能善罷甘休嗎？
  “好，報仇的事兒，咱們一步步慢慢來。”靳水月沒有將自己給九阿哥掘墳墓的事兒告訴錢柳珍，有些事情，是不能說的。

  “妾身知道了，福晉，妾身想抱著孩子一會。”錢柳珍眼中流下了淚水。

  “好。”靳水月知道她心裡難受，也沒有多留，起身離開了。

  錢柳珍抱著孩子，在屋裡坐了好久，才摸著孩子的小臉道：“孩子啊……從今兒個起，就咱們娘倆相依為命了，從此以後，你就只有額娘，沒有阿瑪了，那個畜生不配做你的阿瑪，你放心吧……額娘會給你報仇的，額娘發誓，一定會不折手段，讓他斷子絕孫。”

  靳水月並不知道錢柳珍對九阿哥的恨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雖然她一直懷疑四格格不是十三阿哥的，而是九阿哥的，但是終究找不到鐵證，而且她現在也覺得錢氏和四格格可憐，便不再追查此事了，但是孩子受到這樣的傷害，不告訴十三阿哥也不成。

  這件事兒，她自然交給自家四爺去辦了。

  ……

  九阿哥自從那天去了一趟雍親王府做客後，總覺得自己不太對勁，一連幾天都覺得精神不濟，蔫蔫的，做什麽都提不起精神，當然，有時候又覺得有使不完的勁兒，這讓他心裡有些發毛。

  “爺回來了。”梁鳶兒在院子門口等了好久，見九阿哥回來了，立即迎了過去。

  九阿哥面色有些陰沉，坐到椅子上後，竟然有些汗流浹背，渾身都覺得不爽，要知道這還是二月初，根本不熱。

  “飛雪，去把我前些日子讓你藏起來的東西拿來。”九阿哥沉聲說道。

  “是。”梁鳶兒聞言連忙應了一聲，去自己藏東西的暗格，把一個小盒子拿來給了自家九爺。

  “你出去。”九阿哥揮了揮手，示意梁鳶兒出去，他雖然讓她藏了這東西，但是他卻沒有多說什麽，所以梁鳶兒是不知情的。

  梁鳶兒雖然不滿他有事瞞著自己，但還是乖乖退了出去。

  九阿哥將盒子裡的東西拿起了點燃，深深吸了一口氣後，頓覺渾身舒爽，精氣神都回來了了。

  沉醉了片刻後，九阿哥面色大變，一下子就把手裡的東西丟了出去，嘴裡咒罵起來：“該死，我居然上了他們的當，怪不得老四這幾天看著很正常，錢柳珍那個賤人，竟然背叛了我，還有十四……草包一個，讓他去試探老四，他居然說沒有異常。”

  九阿哥氣的渾身發抖，因為他的如意算盤不僅落空了，自己還染上了這個惡習，他知道這東西有多厲害，因為他為了看看效果，私底下關押了兩個人，給他們用上了這玩意，這東西一旦上癮，離開了就生不如死啊。

  “該死該死……我竟然大意了。”九阿哥忍不住捶起了桌子，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前幾天去雍親王府著了道，一想到自己染上了這玩意，他就冷汗直流。

  “該怎麽辦？”九阿哥煩躁不已，在屋裡又踢凳子又砸東西，發泄心中的憤怒和恐懼。

  站在屋外的梁鳶兒，聽著裡頭那一聲聲巨響，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從前，她家九爺是那樣的意氣風發，穩重自信，但是這兩年，變得越來越暴躁了，動不動就生氣發火，真是怪嚇人的。

  過了好一會，九阿哥突然一腳踢開了房門，若不是梁鳶兒躲得快，肯定就被門板砸到了，不過還不等她說什麽，就看到自家九爺一陣風似得從自己面前走過，快步離開了。

  輕輕撇了撇嘴，梁鳶兒一臉淡定對旁邊跪著的奴才道：“去告訴管家，叫人來把門修好，我累了，歇息片刻，不許打擾。”

  “是。”跪倒在地的丫鬟立即應道。

  九阿哥現在異常鬱悶，肯定要去找自家八哥和十弟商議。

  最後，連十四也被八阿哥叫了過去，兄弟四人密探了很久。

  四阿哥今兒個從衙門裡回來的晚了一些，快到王府時，天色都有些暗了。

  “爺，前面是十四爺的馬車。”蘇培盛在馬車外頭恭聲說道。

  四阿哥聞言掀開馬車簾子一看，果然是十四，只是十四從那個方向過來，已經經過了他的雍親王府，可見十四不是來找他的，不過好歹是親兄弟，不管如今心裡有沒有隔閡，打個招呼也是必須的。

  “四哥。”十四阿哥率先讓人停下了馬車，一個縱身就跳了下來，到了自家四哥的馬車前。

  “十四弟。”四阿哥也下了馬車，笑著點了點頭，輕聲道：“十四弟這是從哪兒來？”

  四阿哥這麽問，不過是皇家兄弟們見面時的寒暄而已，不過十四阿哥的回答卻讓他很詫異。

  “剛剛去了八哥府上，和九哥、十哥小聚片刻。”十四阿哥笑著說道，臉上倒是十分坦然。

  他也可以隨便胡謅一下，但是若自家四哥要查，肯定是查得到他的行蹤的，而且今兒個九哥也說了，他的計劃失敗了，暴露了，那麽也證明自己前些日子去雍親王府試探四哥四嫂的事情，也被識破了。

  如今，四哥已經知道自己和他完全分道揚鑣，走到了對立面，他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了。

  十四阿哥知道，打從自己下定決定站到老八那邊時，和自家四哥就事對手了。

  他知道自家四哥的野心，所以，他們兄弟注定要反目成仇了。

  “嗯，兄弟之間，聚一聚也好。”四阿哥輕輕點了點頭，哪怕心裡再不舒服，也不會多說什麽。

  “四哥，我知道，這次我們不太厚道，不過四哥這麽做，也太狠了。”十四阿哥看了自家四哥片刻，低聲說道。

  他家九哥以後要戒掉那玩意，怕是很麻煩了，他自己聽了都覺得不寒而栗。

  四阿哥聽自家十四弟子這麽說，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他說的是自己和水月將計就計，讓老九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事兒吧。

  四阿哥真有些想笑，他們若是沒有早些察覺，到時候倒霉的就是他和水月，可他的親弟弟現在卻說他太狠心，太不厚道了。

  “十四，道不同不相為謀。”四阿哥輕輕拍了拍自家兄弟的肩膀說道，多的話他也不想說。

  “四哥，我知道你的野心，你也應該知道，我的野心。”十四突然抬起頭看著自家四哥說道，眼神是那樣的銳利，那樣的堅定。

  他和自己這個哥哥並不是很親厚，小時候甚至不敢和自家哥哥直視，在哥哥面前，他總有些自慚形穢，總有些畏懼，但是在老八他們面前，他覺得自己沒有任何地方比不過他們，所以能得到自己想要的那種感覺，但是今天，他第一次有這樣的勇氣看著自家四哥，說出自己最想說的話。

  “你……。”四阿哥看著他，欲言又止。

  “八哥他們答應過我……如果有一天，八哥失去機會，他們會全力支持我。”十四阿哥低聲說道，似乎在講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而如今……八哥被皇阿瑪厭棄，他的機會越來越渺茫了，四哥……你真的要和我爭嗎？”十四補充道，臉上還閃過一絲厲色。

  四阿哥真沒有料到他會如此說，他很想提醒他，老八他們三個絕沒有那麽簡單，不過，十四是鐵了心要和那三個混在一起了，他說再多都是枉然。

  “十四弟，那咱們就各憑本事吧。”四阿哥沉默了很久，才低聲說道。

  “好。”十四阿哥聞言笑了，心裡也有些如釋負重，對付自己的親哥哥，心裡沒有點壓力，沒有點內疚是不可能的，但是如今他們都說開了，以後要各憑本事了，他也沒有什麽好愧疚了。

  定定的看著自家十四弟，四阿哥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好了，回去吧。”

  “那我回府了。”十四阿哥松了一口氣，慢慢轉過身去。

  看著自家意氣風發上了馬車，揚長而去，四阿哥在大街上站了很久，一直到十四的馬車沒影了，他還是站在原地。

  他早就知道，想要得到自己要的一切，他會失去很多，但是如今這一切到來時，他並沒有自己想的那樣從容，那樣坦然，那樣不在意。

  “爺，時辰不早了，福晉還等著爺用膳呢。”蘇培盛在一旁柔聲說道。

  “是啊，水月還等著我，無論何時何地，還有她等著我。”四阿哥聞言笑了，這句話不像是對蘇培盛他們說的額，倒像是對他自己說的，一想到自家福晉，他心裡那一絲陰霾也一掃而空。

  四阿哥回府時，晚膳都準備好了一會了，靳水月看到他出現在偏廳時，臉上露出了笑容，一邊喊他去洗手，一邊喂自家女兒吃著肉粥。

  小安安現在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小吃貨，這段日子長圓了許多，已經一歲三個多月的她，說話清楚了一些，站立也很穩了，還有搖搖晃晃走上幾步，很不錯了。

  小丫頭看著自家阿瑪過來了，連忙伸出手去，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先吃飯。”靳水月卻輕輕拉住了孩子的手，一杓子喂了過去，小吃貨馬上又樂得張開了嘴，有吃的，就暫時把自家阿瑪拋棄了。

  (本章完)